第七十三章 推卸

發生了流血事故, 赫舍里氏總是要問清楚的, 那拉氏的小產, 怎麼看都不像是自然的。

“那拉庶妃為什麼會摔著？”

底下跪著的宮女太監早就被屋子裡坐著的一串主子震懾的惶恐不安六神無主的, 現在聽赫舍里氏這麼一問, 立馬就七嘴八舌的給自己辯解。

“回主子娘娘，今兒個天氣好，主子說是要去院子裡轉轉, 奴才們知道主子身體不好, 可主子不聽勸，執意要出去。”

“回主子娘娘，主子在院子裡坐了好長時間的石凳, 奴才想著對主子身體不好, 就勸著主子回房，主子又逗留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回主子娘娘, 主子就是在路上一下子就停住了, 愣了好一會兒呢, 奴才們不敢打擾, 哪會想到主子會突然跌倒呢。”

赫舍里氏問道, “那拉妹妹是平地上跌倒的？”

“是。”一個宮女搶先答道，立馬就遭到了另一個宮女的反駁, “才不是, 回主子娘娘, 主子是在下樓梯的時候跌到的。”

“主子就是站著時候摔的。”一個小宮女力挺第一個回話的宮女。

“姐姐錯了, ”小太監反駁, “明月姐姐說的才是對的。”

“才不是……”

“就是這樣的……”

康熙和赫舍里氏都皺起了眉。那拉氏身邊一共七八個奴才，就能分成兩撥，堅持著截然不同的答案。

“夠了，”鈕鈷祿氏打斷宮女太監，轉向康熙，“皇上，這些奴才的話閃爍其詞，自相矛盾，定然不就是什麼好的，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來，不如先把他們拉下去打幾板子，也給他們醒醒神兒，清清腦子。”

康熙也被這些宮女太監弄的沒了耐心，伺候那拉氏的奴才都是這麼蠢的，也難怪那拉氏會摔著。

“妹妹莫急，”赫舍里氏輕聲細語回道，“這些奴才護主不利的確該罰，可是那拉妹妹怎麼摔倒的，總是要弄個明白的，也可好給那拉妹妹和她肚子裡的皇嗣一個交代。”

對著下面跪著的宮女太監板著臉又問道：“那拉庶妃摔倒之後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會讓顧婉抱著那拉庶妃回屋的？”

“這……”跪著的宮女太監不敢再各抒己見，相互看了看之後，把那個叫明月的宮女推出來當了代表。

“回各位主子，主子摔倒之後我們馬上就圍上去扶住了主子，沒讓主子跌了實誠。但是主子一直在喊疼，杜仲姐姐就讓我們檢查檢查主子的腳，怕主子是扭了腳，可我們看著主子腳好好的，主子還是喊疼，直到血溼了主子下襬奴才們才著急忙慌的想把主子送回屋去請太醫，就這時候，顧姑姑來了，直接就把主子給抱走了。顧姑姑的力氣真大，主子摔下去的時候，我們好幾個人才扶住主子呢……”

“咳……”大那拉氏輕咳了一聲，提醒明月跑偏了。

“……哦哦，”明月這才回到正題上來，“杜仲姐姐跟著顧姑姑走了，我們跟陳嬤嬤一直守著主子摔倒的地方沒有離開。”

在座的嬪妃們都察覺出什麼不對了，那拉氏既然沒有摔實，腳上也沒事，那她是怎麼流產的？皇嗣總不會無緣無故不想在那拉氏的肚子裡待了吧？

底下坐著的嬪妃左右私語了幾聲，最後全看向了上首的康熙和赫舍裡皇后。

赫舍裡皇后也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只是，底下跪的這些宮女太監肯定什麼都不知道。

就在這個時候，顧婉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捧著裝著染血衣物的托盤回來了。

顧婉回來的正是時候，赫舍裡皇后見到顧婉直接就問：“顧姑姑這手裡捧得什麼啊？”

“回主子娘娘，這是奴才替換下來的衣物，奴才怕主子有需要，就不假他手，帶來給娘娘了。”

“難得顧姑姑心細。”赫舍裡皇后示意身後的嬤嬤把衣物接過去查驗，“不知顧姑姑見到那拉妹妹時有沒有什麼異常？”

顧婉眼珠子一轉，把赫舍裡皇后的話細細思索了一遍，赫舍裡皇后這是不覺得那拉庶妃的事是意外吧。

“回主子娘娘，奴才本是奉主子之命去看望病中的那拉小主，路上遇到兆佳小主就一同來了延禧宮。”

“那你看到那拉妹妹是怎麼摔倒的嗎？”赫舍裡皇后皺眉問道。

顧婉搖頭，“娘娘，奴才見到那拉小主的時候那拉小主就已經在地上了。”

“不過，”顧婉看了坐在角落裡減少存在感的兆佳氏，“兆佳小主走在奴才前面，興許兆佳小主會看到什麼。”

顧婉的一句話把廳裡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兆佳氏身上，兆佳氏抽了抽嘴角，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走上前給康熙和赫舍裡皇后見了禮。

“回皇上，娘娘，婢妾當時所見和顧姑姑一樣。見到那拉姐姐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婢妾實在是嚇壞了，”說著兆佳氏就紅了眼眶，聲音也有些啞，“還望皇上，娘娘恕罪。”

“這……”赫舍裡皇后為難的看向康熙，兆佳氏被烏日娜為難了半個多月都沒敢讓她主持公道，的確不像是膽大的人。

“你先起來。”康熙開口，“你見到那拉庶妃時有什麼異樣嗎？”

兆佳氏依言起身，搖了搖頭，“回皇上，婢妾見到那拉姐姐的時候，那拉姐姐就已經摔倒了，杜仲和陳嬤嬤扶著那拉姐姐，身邊的奴才都圍了一圈兒，婢妾真沒看出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皇上，”明月站了出來，“主子自從見過博爾濟吉特庶妃之後心情就一直不太好，也不讓我們跟的太緊，做事一直都是吩咐杜仲姐姐和陳嬤嬤，奴才等真不是疏忽怠值。”

“杜仲和陳嬤嬤呢？怎麼沒瞧見她們？”鈕祜祿妃眼睛一眨，覺得這事兒更有趣了。

赫舍裡皇后身後的嬤嬤回道，“回各位主子，杜仲在顧姑姑抱著那拉庶妃回屋時候就跟著伺候去了，陳嬤嬤引著太醫去給那拉庶妃看診到現在也沒出來。”

“這兩個奴才倒是忠心。”烏日娜嗤笑了一聲。

烏日娜這話引得廳裡所有的嬪妃都為之側目，不過想到烏日娜平日的做派，倒是沒有開口的人。

赫舍裡皇后也不想理會烏日娜，對身後嬤嬤吩咐道，“你去把杜仲和陳嬤嬤叫來，順道再問問太醫那拉庶妃怎麼樣？皇嗣是否安好？”

“是。”嬤嬤聽命往裡間去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嬤嬤就把杜仲和陳嬤嬤都帶來了。

赫舍裡皇后問了話，杜仲和陳嬤嬤說的大同小異，都說那拉氏是自己摔倒的，就是摔之前在樓梯上站著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把顧婉換下來的衣物拿下來檢查的嬤嬤也來回復了，衣物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不乾淨的東西。

這一連串的問下來，縱使赫舍裡皇后心裡還有疑惑，也覺得那拉氏摔倒的事情有了意外的可能。

“皇上，那拉妹妹這半個多月一直在病中，身體本就不好，或許是嚇著了，才會這般兇險。”赫舍裡皇后轉頭詢問康熙的意見。

所有人都說那拉氏摔倒這件事是意外，赫舍裡皇后既然已經誇下口說要處理好這件事，那這件事也只能按意外處置了。

康熙沉默不語。

就在這個時候，裡間突然爆發了一陣尖銳的慘叫聲，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雜亂的腳步聲和嘈雜的說話聲。

赫舍裡皇后皺了皺眉，嬤嬤問了太醫，那拉氏雖然暫時止住了血，但是血流的多，太醫診治又不及時，皇嗣依然處於危險之中，現在聽著裡面的動靜，怕不是什麼好事。

“嬤嬤，去看看裡面怎麼了？”

“是。”赫舍裡皇后的嬤嬤依言又進了裡間。

赫舍裡皇后繼續之前的話題，“皇上，臣妾知道您對那拉妹妹肚子裡的孩子抱有厚望，臣妾是那孩子的嫡額捏，臣妾對那孩子的感情不亞於您。只是這幾個奴才愚笨，沒能護住主子，倒也是那拉妹妹福薄，才會遭此一劫。”

“罷，”康熙也不再堅持，這件事情連個頭緒都沒有，就算是勉強查下去，估計也還是個意外。

“小主您不能出去。”

那拉氏推開嬤嬤的阻攔，從裡間不管不顧的衝出來，直接就往康熙身上撲。

“皇上，小心。”鈕鈷祿妃看到來人蓬頭垢面身有鮮血狀若惡鬼的模樣驚叫出聲。

顧婉本就站在康熙身後，大跨步兩步就在來人撲到康熙之前把人攔了下來。

“皇上，”那拉氏被顧婉攔著，理智也回來了，悽婉的叫了一聲，掙脫了顧婉的鉗制，什麼都不說，就是趴在康熙的腿邊哭，哭的聲淚俱下，讓人忍不住想流淚。

顧婉一開始就認出了那拉氏，就沒鉗的那麼嚴實，現在看到那拉氏哭的這麼真情實意，顧婉把那拉氏的頭髮理好，免得看不到那拉氏的悲傷。

康熙沒被那拉氏嚇了一跳，但的確是被那拉氏給驚了一下，還沒等發怒，那拉氏對著他哭的這麼慘，康熙怎麼還能怒的起來。

“到底怎麼了？你怎麼出來了？太醫呢？”康熙想把那拉氏拉起來，但是，看到那拉氏還有血跡的衣襬，混著土，髒的實在是不成樣子，這手就伸不出去了。

顧婉看到康熙的示意，伸手扶起那拉氏，把那拉氏安置在康熙身旁新搬來的圓凳上。

“皇上，皇嗣……皇嗣沒了。”那拉氏哽咽言語，眼淚流的更兇了。

痛失皇嗣的悲憤讓那拉氏的聲音格外的尖銳。“皇上您一定要給婢妾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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