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殺心

顧婉回乾清宮就把鈕鈷祿妃的話複述給了康熙, 羊脂玉鐲也上交了。

康熙看了看玉鐲的成色, 就叫顧婉收回去了。

顧婉鬧不懂康熙是怎麼想的, 抬頭想估摸估摸康熙的想法正好被康熙逮了個正著。

“想問什麼？”康熙問道。

“嗯, ”顧婉踟躇了一下, 還是開口了，“大阿哥真的會從馬佳小主身邊抱走嗎？”

康熙搖頭，說:“皇瑪姆跟朕提起過, 馬佳氏的品級不夠親自撫養大阿哥, 不過，朕沒同意，現在鈕祜祿氏主動請纓, 朕沒道理不答應。”

噯？顧婉有些迷糊, 鈕鈷祿妃根本沒見康熙，請纓什麼？顧婉摸著手腕上的玉鐲, 好像明白了什麼。

在大阿哥的滿月宴上康熙當中宣佈把大阿哥交給馬佳庶妃撫養, 嫉妒紅了眾位嬪妃的眼。

烏日娜勉強端著表情回了景陽宮, 終於控制不住脾氣, 一頓噼裡啪啦之後, 屋子裡已經沒有一塊能落腳的地方了。

就這樣，烏日娜還是不解恨, 想到太皇太后說的話, 烏日娜就更恨了。

“我早就讓你多去親近親近大阿哥, 你偏不聽, 讓鈕祜祿氏搶了先。鈕祜祿氏現在得了大阿哥, 我看你還怎麼爭得過。”

烏日娜一個甩手把沉重的扶手椅摔到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氣。

“主子。”瑪瑙把扶手椅扶正，清理出一片空地，讓烏日娜坐了下來。“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大阿哥是交由馬佳庶妃撫養，又不是鈕鈷祿妃。”

“你知道什麼，”烏日娜恨聲道，“鈕祜祿氏天天都往鍾粹宮跑，日日都見大阿哥，這和交給她撫養有什麼區別。鈕祜祿氏倒是好手段，老祖宗本是說動大阿哥週歲之後搬去東五所的，不知鈕祜祿氏使了什麼好手段，竟讓皇上改了主意。”

“那奴才去打聽打聽？”瑪瑙面露苦惱之色，“就是奴才沒有和乾清宮相熟的人，怕是問不來什麼。”

“無事，”瑪瑙出主意讓烏日娜除了那拉氏的孩子，烏日娜早把瑪瑙當成自己人了，“承幹宮那些奴才，被顧婉教的慣會趨炎附勢的，見到皇后鈕祜祿氏就笑臉相迎無不周到的，見到本宮那是一點禮數都不懂，若不是是表哥的人，本宮早就收拾了她。”

說著烏日娜突然想起來，前些日子見到顧婉的時候，顧婉手腕上好像戴了個極好的羊脂玉鐲，那可不是宮女能用得起的吧。

“瑪瑙，你去查查顧婉這幾天都見了些什麼人？”

“是。”瑪瑙嘴邊帶著抹得逞的笑容，領命退下了。

康熙八年九月十二，康熙啟程北苑圍獵，後宮女眷以烏日娜為首，只有幾個庶妃隨性，張庶妃，馬佳庶妃和皇后，鈕鈷祿妃皆留守宮中。

大格格和大阿哥都還小，張庶妃和馬佳庶妃是主動請求留守在宮中的。這次圍獵蒙古科爾沁的貝勒也會參與，原本皇后也是在隨行名單之中，可不巧二格格卻在這個時候染了風寒發了燒，皇后為照顧二格格，也只能留下，所有的阿哥格格都在宮中，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又都不在宮中，若是放皇后留在宮中，那可不是放狼入羊圈嘛，鈕鈷祿妃可不會放任皇后在宮中獨大，當即就跟太皇太后請旨留了京。

烏日娜對這樣的情況可是十分樂見其成的，尤其是在北苑看到哥哥之後，瞧著前頭顧婉圍著康熙殷勤伺候，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北苑這麼好的風光，作為顧婉的葬身之地還真是便宜了她。

“等接風宴過後，你悄悄叫哥哥過來一趟。”招了手喚來侍女，如是吩咐道。

今年是個豐年，康熙不但處置了鰲拜掌控了大權心情大好，科爾沁的人也主動上奏要參與圍獵，所以這次的圍獵要比前兩年更盛大，顧婉要做的事情也就更多，可偏偏，這個時候，宮主來信了。

顧婉躲到角落裡偷個懶，回應了宮主。

【宮主，你終於出聲了，我都一個月沒見著你了。】

宮主問道:【我的身體快好了，所以比較忙。】

顧婉十分為宮主高興，說:【太好了，那你馬上就能復活了？】

宮主點頭，說:【我要先把神魂挪過去適應身體，你這邊我可能聽不到消息。我算出你近來有一大劫，你自己多加小心。】

顧婉對宮主的話從未有過懷疑，只是現在是宮主成人的關鍵時候，不想讓宮主費心，擺擺手故作輕鬆的說:【我在皇上身邊能有什麼危險，宮主你放心吧，大不了我就一直在王帳裡待著，絕對不出去。】

宮主嘆了口氣，說:【也好。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顧婉:【嗯，宮主，那我們的離開計劃要延後嗎？】

宮主:【不用，北苑範圍寬廣，人手也比宮裡少，適合咱們逃跑。】

顧婉:【好，我等著你。】

和宮主的交流結束，顧婉從角落裡鑽出來，愣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始忙活，把康熙慣用的物品都擺在他順手的位置上。

康熙也成了家，也掌了權，不再是衝動的少年，現在把孝康章皇后的遺物交給他正合適，而她，也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雖然康熙待她的確很好，但是她始終不適應宮廷的生活，也不想一輩子就做個奴才，卑躬屈膝的過一輩子。穿越來一場，她也想看看三百多年前和現代截然不同的世界，所以，也到了該告別的時候了。

科爾沁是馬背上的民族，又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來北苑幾天了，康熙帶領著八旗子弟跟著科爾沁的貝勒阿哥們是天天在外跑馬，顧婉遵照著宮主的意思，就窩在王帳中龜縮不出，幾天都是相安無事的。

這天，日頭都升起來了康熙還沒出王帳和那些八旗子弟跑馬，反倒是在書案前批閱奏摺，顧婉添茶的時候康熙都沒看一眼。

堆積在書案上的摺子沒剩兩本，剛剛出帳的梁九功抱著一套女式騎裝回來了。

“主子爺，顧婉姑娘的騎裝做好了，只是繡娘沒量過顧婉的尺寸，不知道是不是合身。”

顧婉瞪大了眼，驚訝的看向康熙。

康熙頭都沒抬，說:“嗯，放下吧。”

顧婉見梁九功把騎裝放到自己眼前，有些不明所以，問道:“主子，這是……”

康熙批完最後一本奏摺，放下筆，終於看向顧婉了，“你不是要學騎馬嗎？穿宮裝可上不了馬。”

顧婉:“……”

顧婉的確跟康熙求過要學騎馬，畢竟在大清，馬才是正經的交通工具，但那是在來北苑之前，現在宮主讓她安分待著，顧婉又怎麼會上那種不安全的馬找事。

看出顧婉的不願意康熙的眼眯了眯，說，“你把衣服換上，諳達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梁九功把騎裝強行放到顧婉手上，笑眯眯的說:“這身騎裝是主子特意吩咐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就是怕你穿著不舒服，你可莫要辜負主子的心意啊。”

顧婉看著梁九功，雖然沒有開口，但在心裡狠狠唾罵了一句，狗腿，真是太狗腿了。

看著康熙和梁九功都出了帳篷，顧婉看著手上的騎裝有些發愁，退是退不掉了，誰讓她自己嘴賤說要學騎馬的，現在挖坑把自己給埋了吧。

唉！

唉聲嘆氣的換完了騎裝，出了王帳顧婉就沒瞧見康熙和梁九功，倒是看到了等候的諳達。果如康熙所說，諳達早就在準備好了，一同準備的還有諳達身邊看著就是名品的馬。

那馬身高一米五，全身棕毛沒有一絲雜色，靜靜地站著，就連馬尾，也是好久才甩動一下，就算顧婉根本不懂馬也知道這是一匹好馬。

顧婉走了兩步，到棕馬跟前，棕馬沒給顧婉一絲反應，顧婉看了諳達一眼，諳達說道，“顧姑姑，紅楓是成年的母馬，最是穩重不過了，皇上特意挑紅楓給您練騎馬，您可以摸摸它。”

顧婉對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紅楓還是有些怵，不敢摸脖子，手只在紅楓的肚子上打轉。

紅楓的毛也和它相似，順滑，服帖，雖然硬卻不扎手，顧婉摸著摸著就喜歡上了。紅楓老實的很，任由顧婉在自己肚子上亂摸。

又給紅楓餵了幾塊糖，紅楓也都乖乖的吃了，還伸頭蹭了蹭顧婉表達親暱。顧婉也算是和紅楓熟悉了，諳達也沒想到顧婉這麼有動物緣，既然馴服了紅楓，諳達教了顧婉怎麼上馬和控制韁繩之後就直接讓顧婉實踐了。

紅楓很乖顧婉也沒有猶豫，手握著韁繩就想翻身上馬，卻急忙被諳達叫住了。

顧婉不明白諳達為什麼叫住她，諳達指了個小太監伏在馬前，說:“顧姑姑剛學腰腹力量不夠上不去紅楓，需得小俞子幫一把，姑姑站在小俞子身上就能上得紅楓了。”

伏著的小俞子也笑著說:“姑姑放心，我力氣大，肯定不會摔著姑姑的。”

顧婉看著小俞子的笑呼了口氣，一下子把小俞子拉了起來，“咱們都是奴才，你那兒用得著這樣，待會兒我上馬的時候你在後頭推我一把就行了。”

“這……”小俞子有些不安，他當這個墊腳的小太監已經幾年了，那些個要學馬的主子們個個都是踩著他上馬的，顧姑姑這樣，倒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顧婉卻沒在意小俞子，看著紅楓有些躍躍欲試，一腳踩在馬鐙上，腰一扭腿一跨就想上馬，可惜，還沒等小俞子推顧婉就已經從紅楓身上滑下來了。

滑下來的時候姿勢不對，要不是小俞子扶了一把，顧婉還得扭一下腳。

小俞子一臉的愧疚，說:“都是奴才的錯，要不姑姑還是踩在我背上吧，我保證把姑姑送上馬。”

“不用，”顧婉活動了一下身體，抻了抻腰，“繼續。”

康熙跑馬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顧婉整個人吊在紅楓側面，雙手抱著紅楓的脖子，使勁兒的往上爬，背後還有小俞子使勁兒給她推著助力。

康熙瞬間笑開了花。他就知道，顧婉笨的連個帕子都不會繡，又怎麼會騎馬，顧婉這表情真是太可樂了，只不過那個小太監是怎麼回事？

策馬過去，康熙直接問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顧婉沒想到會看到康熙，一驚，沒用小俞子幫忙，一下子就滑上了馬。顧婉愣了一下，看著跪著的諳達和小俞子也想下馬行禮，但是捨不得好不容易爬上來的馬背。

好在康熙免了顧婉的禮。“你怎麼這樣上馬？”康熙皺著眉問道。

剛才離得遠沒看清，近了之後康熙就看清了小太監是幫顧婉上馬的，可這樣上馬多危險，一個不注意紅楓要是動了的話，顧婉隨時可能摔個大馬趴，就是受傷也是很可能的。

康熙臉慢慢繃住了。

顧婉見康熙臉色不好，連忙解釋道，“主子，奴才不是主子，能學騎馬已是恩賜了，哪裡能用得上墊腳太監。而且，奴才學的好，已經能上馬了呢。”

“既然允你學馬，自然是用得了墊腳太監的。”康熙說完看了顧婉一眼，略帶嘲諷，“就你那上馬姿勢，粗鄙難看，也能叫能上馬？”

顧婉看懂了康熙的眼神，不服氣，說，“主子若不信，奴才這就再試一次給主子看。”

說著，顧婉就利落的下了馬。諳達，小俞子，梁九功都驚了，剛才顧婉上馬還破費勁兒呢，怎麼下馬這麼利落？

顧婉對三人的驚訝表示見怪不怪，又給紅楓餵了塊糖，和紅楓交代了要乖乖的不動，手握著韁繩，腳踩著馬鐙，回憶著剛才上馬時是怎麼使勁兒的，一個用力，就順利的上了馬。

“怎麼樣？主子，奴才一學就會吧。”顧婉轉身向康熙誇耀，手卻不小心扯動了韁繩，紅楓順著韁繩的方向走動，顧婉沒有防備，一下子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康熙一夾馬肚，驅馬快走，手一伸，就把要從紅楓身上墜下來的拉到了自己的馬上。

顧婉靠在康熙身前，還有些驚魂未定，要是從紅楓身上摔下去，一米五的高度，她肯定是要受傷的。

康熙本想罵顧婉兩句，見顧婉面上驚懼未消，就把罵人的話又咽了回去。

“冒失，亂動，要是朕不在，你可要摔下去落個殘疾了。”

顧婉這下是徹底不敢在馬上亂動了，想著背後還靠著康熙，顧婉忙直起身子，儘量少和康熙接觸。“多謝主子。”

不遠處，烏日娜看著顧婉和康熙共乘一驥面露狠辣之色。瑪瑙果然沒騙她，顧婉在表哥心中果然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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