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時光

景仁宮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懿婉側依在靠枕上看書, 感覺就跟在別院裡似的。

夜色已深, 清風剛想提醒懿婉該就寢了, 卻被身後的人按下了動作。清風一驚, 轉身卻發現康熙不知什麼時候來了, 也不知道康熙來了多久了。

“奴才給主子爺請安。”

“退下吧。”康熙揮了揮手, 但是卻沒有進去，只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懿婉。

“是。”清風有意提醒主子，但懾於康熙, 只能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康熙看了好一會兒，總覺得懿婉就是他想的人。從進殿開始，康熙就有種回到當年的感覺。屋子裡的佈置與物品的擺放, 實在是太有顧婉的風格, 康熙一眼就認出來了。

“咳咳——”康熙見懿婉看的專注，一點都沒察覺到他來了, “咳”了一聲走了進來。

懿婉抬頭, 見到康熙趕忙下了暖炕行禮迎接。

“愛妃不必多禮。”康熙扶起懿婉, 一同坐回暖炕上。看著和畫像上十分相像卻生動鮮活的嬌顏, 心裡不禁感慨萬千。

“皇上怎麼來了, 臣妾和敬事房報備過身子不適的。”懿婉面對康熙不可避免的有些僵硬, 尤其是康熙還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臉，連忙尷聊轉移康熙的注意力。

“你初入宮中，朕作為表哥, 怎麼也要來看望看望。”康熙說著, 被小桌邊緣造型別致的小香爐吸引，拿在手中才發現不對，這扁圓的盒子並不是香爐，這就是他小時候用過的蟈蟈盒子。

“你怎麼把這蟈蟈盒子當做香爐使了？”康熙放下盒子，對懿婉說：“明兒個朕從內庫裡給你挑幾個好看的香爐。”

懿婉看了盒子一眼，這是殿裡本來就有的擺設，懿婉初見也很奇怪。蟈蟈盒子一般是小阿哥的玩具，康熙小時候也玩過，但是孝康章皇后不允許，說是玩物喪志，見了盒子就給收了起來，這個盒子是最好看的，也是康熙最討厭的。因為這個盒子，幼年的康熙還被孝康章皇后訓了一頓，孝康章皇后還因此病了一場，至此，康熙就再也沒碰過蟈蟈盒子，更是厭惡上了這個盒子。

“臣妾進殿時盒子就擺在這兒了。”懿婉瞧見康熙把盒子放了下來，也不在意，說：“臣妾瞧著盒子漂亮別緻，就改了當做香爐，也是個景緻。”

康熙沒了深入交流的心思，淡淡的說：“夜深了，歇息吧。”

“是。”

替康熙寬衣的時候，懿婉沒看到龍形玉佩不禁有些失望，失神之下分了心，就連怎麼上床的都不知道，直到被康熙摟在懷裡才回過神。

“皇上，臣妾身體……不大方便……”懿婉繃直了身子，推拒著康熙。

“朕知道，睡吧。”

康熙收回了手，臉色卻不大好看。懿婉瞧了瞧，又小心的往旁邊挪了挪，才閉眼睡了。

第二天醒來，懿婉就發現自己手腳全都纏在康熙身上，徹底和康熙來了個密不可分。

懿婉嚇了一跳，急忙想從康熙身上起來，剛一動，康熙一翻身，把手臂圈的更緊，懿婉沒有防備，整個身子都毫無縫隙的貼合在康熙身上。

這個姿勢一點都不舒服，康熙是萬金之軀，懿婉還怕壓著康熙給康熙壓出毛病來，最後倒黴的還是她。可惜，懿婉推了好幾次，康熙都不為所動，並且越來越過分的還越圈越緊了，這是土狗圈地盤兒嗎？逮著了就不放手。

懿婉要推的隱晦而堅決，動作大了還怕把康熙吵醒了那場面她可承受不了，累的直喘氣。當初康熙也沒這毛病啊，那麼多年的睡覺姿勢糾正難不成都給吃了？

好不容易快成功了，卻聽見康熙的聲音：“嗯…”

懿婉嚇了一跳，看了康熙一眼，還好，康熙還沒醒呢。趕忙把作亂的手腳全都收回來，懿婉小心翼翼的趴在康熙懷裡。

懿婉從小睡覺就不大安分，總想要抱點兒什麼，宮女規矩嚴，懿婉的壞毛病被糾正了，不過自從睡了七年，懿婉的毛病又固態萌發，懿婉當然是想睡的舒舒服服的，也就沒有再糾正，誰知道今天就壞了事兒。

懿婉躲在康熙懷裡，小心翼翼的看向康熙，卻意外的對上了一雙似醒非醒的朦朧的半眯著的鳳眸。

懿婉嚇得倒吸了一口氣，徹底把康熙驚醒了。

“什麼時辰了？”

懿婉見康熙剛醒，一定沒察覺到她的舉動，膽子又大了不少。“辰時了，皇上該起了。”

“嗯。”

忙忙碌碌的伺候康熙穿衣洗漱再加吃早飯，直到送走了康熙，懿婉才總算放鬆下來。

昨晚入睡前康熙臉色還很不好看，今兒早上高高興興的走了，懿婉也是不知道康熙是怎麼這麼善變，不過，懿婉也管不著。

聽清風說了宮裡的傳聞，懿婉特意仔細盛裝打扮之後，才帶著清風準備去承幹宮請安。

仁孝皇后死後至今，康熙都沒有立後，但是每天的請安卻沒有免，嬪妃們都是先到承幹宮請安，每五日再去慈寧宮請安。

“太皇太后年邁喜歡清靜，不讓人打擾，那皇太后呢？”懿婉坐在轎子上問清風。路上遇見來往的宮女太監兢兢戰戰的請安，等懿婉一行走過之後忙不迭的跑了。

“娘娘，皇太后向佛，一向不理後宮事，而且固倫端靜公主就養在皇太后身邊，寧壽宮可是一點兒都不冷清。”清風答道，身為主子身邊的掌事宮女，這些明面上的事情清風早就打聽清楚了。

固倫端靜公主就是仁孝皇后所生的二公主，在太子被封時也同樣被獲封固倫公主，康熙眾多女兒中唯一有封號的公主，地位十分特殊。

懿婉是見過二公主的，只不過那時候二公主還是個萬事不知的小娃娃。仁孝皇后死時二公主也大了，也不知一向疼愛女兒的仁孝皇后會不會對二公主說些什麼。

看來拿回玉佩之後，她還要見見二公主。

懿婉到承幹宮時，時間還早，七嬪卻都已經就坐了。見到懿婉，七嬪臉上都有些詫異，轉瞬即逝，又露出了招牌的微笑給懿婉請安。

“都起來吧。”

懿婉坐下來，一眼就把整個兒明間掃了個遍。康熙看人還挺有眼光的，這屋子裡的嬪妃不說個個兒都是美人兒，七嬪還各有氣質，不流於俗。榮嬪雍容，惠嬪賢惠，宜嬪明豔，德妃溫婉，僖嬪端莊，端嬪溫順，安嬪伶俐，敬嬪穩重，康熙倒是好福氣。

不過見過人之後，懿婉也知道宜嬪為什麼要針對她了。宜嬪容貌明豔大氣，五官精緻，比之懿婉卻黯然失色，就像螢火能照亮一方土地，在星輝面前沒有半分光彩。

不過懿婉可沒有必要站著不動被宜嬪給踩下去。

懿婉看著宜嬪，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本宮未進宮前就聽說宜嬪姿色姝麗，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難怪皇上喜歡。”

宜嬪不慌不忙的起身行禮，說：“娘娘說笑了，嬪妾姿色怎及娘娘萬一，娘娘才是真正的國色天香。”

“宜嬪果然會說話，”懿婉笑意不達眼底，“不過宜嬪的眼光倒比這張巧嘴更好。”

話一出，眾人都有些詫異，宜嬪臉一下就黑了，安嬪更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宮裡人說話都要拐三道彎，還真不知道這位新入宮的佟貴妃竟然是這麼直接的人。

宜嬪直接在心裡罵了，果然是鄉下來的人，恭維一句她還當真了。

懿婉一臉你很有眼光的樣子，她就是認真的，她可不想再受什麼後宮的潛規則。懿婉進宮只為了宮主，還要找到當年的真相復仇，後宮康熙什麼的不在她眼中。

懿婉不說話，宜嬪還真不想應和懿婉自找個臺階下，就這麼僵持著。就在這時，屋外有太監唱報二公主來了。

二公主已經十歲了，已經算是大姑娘了。二公主穿著一身粉紅的桃花旗裝，頭上點綴不多，以白玉絹花裝飾，臉上還留有些嬰兒肥，迎著光走進來，漂亮的彷彿是個花仙子似的。

懿婉一看就知道二公主被皇太后養的極好。

二公主是有封號的公主，位比親王，除了懿婉這個貴妃，其他的都是要行禮的。

“都起來吧。”

眾人起身，宜嬪也混雜在其中坐回了椅子上。

二公主受寵，一向都是坐在皇貴妃身邊的，現在有了懿婉這個貴妃佔據了她平常的位置，二公主就沒位置坐了。

懿婉和二公主見了平禮，剛想招呼二公主坐下來，就被二公主出言打斷：“鈕娘娘今兒怎麼還沒出來呢，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說著，二公主就轉身朝內間走去，“我去給紐娘娘請安。”

懿婉臉上的笑漸漸消失，剛才她剛擠兌了宜嬪，現在二公主就讓她熱臉貼了冷屁股，也真是風水輪流轉了。

懿婉曾經和仁孝皇后是同盟，共同應對太皇太后，現在二公主的態度卻明顯不是那麼和善。

懿婉笑了一聲，兀自坐在椅子上品起了茶。

二公主進內間不久皇貴妃就出來了。皇貴妃身著一身杏黃旗裝，頭戴整套的白玉頭面，整個人雍容華貴，又冷著一張臉，高貴又冷漠，看起來就不好惹，比起以前，皇貴妃眼中的高傲與威嚴反倒是更重了。

不過皇貴妃對懿婉還是挺和善的，用清冷的聲音和懿婉聊了好一會兒的家常。說實話，皇貴妃用這樣的臉和懿婉說這些官方的問候，懿婉挺不適應的。

今天是初一，正好要去慈寧宮給兩宮太后請安。見到太皇太后，行過禮之後，太皇太后對懿婉也很親切，拉著懿婉的手聊了好久，還讓懿婉常來慈寧宮。

懿婉瞧著，太皇太后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比起記憶中威嚴的大家長，太皇太后添了一頭白髮，臉色也柔和了些，還添了些笑紋，看起來像是個慈祥的老太太了。

時光真的改變了不少人和事。但是有更多，是不曾抹去的。

踏出慈寧宮門，懿婉感慨萬千，眼角卻瞥見一個熟悉的嬤嬤迎著二公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