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碎簪子

“皇帝來了, 快坐下吧, 現在的小丫頭還真是有才呢。”孝莊揮手讓康熙上座。

“孫兒忙於政務來晚了, 還望皇瑪姆恕罪。”康熙高坐在最高的座椅上, 一眼就看到了顯眼的嘎洛和那木。“這是在做什麼呢？”

“回皇上, 今日太皇太后舉辦賞菊宴, 我們也附庸風雅, 鬥一回詩，樂呵樂呵。”那木搶先開口，聲音柔順, 語氣溫婉，一點都不像草原上來的格格。

嘎洛慢了一步，只得把鬥詩的規矩和部分好的詩句呈閱給康熙。

“哦？倒是不錯。”康熙翻了翻, 起了興致, 說：“可有勝者？如此佳人，朕倒是想瞧瞧是哪位愛妃。”

“這……”嘎洛和那木一時都語塞了。這鬥詩本就是臨時起興, 又沒有什麼獎賞, 不過是逗趣兒的玩意兒, 怎麼會有勝負, 她們連分都沒有記。

“皇上, 這向來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嘎魯玳笑著開口：“再說, 我們姐妹之間玩鬧兒，哪兒會記什麼勝負啊。”

“這倒是可惜了，朕還專門從內務府拿了個菊簪, 如今倒不知給誰了。”康熙說完, 梁九功就上前一步，把托盤上的菊簪露了出來。

八月十五是中秋，有正經的中秋宴，此次的賞菊宴辦在十四這日。宮裡的規矩，每逢初一十五，康熙都是要去皇后的坤寧宮過夜的，就算是仁孝皇后沒了，康熙也從沒留宿後宮。本來以為今年有了皇貴妃，就憑著鈕祜祿家的地位，就算十五苟不上，十四這天康熙總會去承幹宮的。

不過看康熙這架勢，竟不是這麼想的。宴上的嬪妃們有一個算一個的全都高興了起來，就是皇貴妃的親妹妹鈕祜祿·嘎洛，雖然面上不顯，心裡也是高興的。皇上這麼恪守規矩真是太好了。

皇貴妃雖說是副後，可到底不是皇后，享受不了皇后的特權。

眾人看著梁九功手上的菊簪眼熱，恨不得直接就戴在自己頭上，可是，這菊簪是要給鬥詩勝者的…她們沒有贏的人。

眾人眼巴巴的看著菊簪捨不得，懿婉笑妗妗的開口說：“既如此，鬥詩還沒說結束，不如皇上再主持一場，如此，皇上自然能找到心儀的佳人。”

這個——

眾嬪妃看著懿婉，總覺得懿婉在搞事，不過，不得不說懿婉這個提議，是真的不錯。宮中鬥爭永遠都是主流，只要是有上進心的嬪妃都不會懼怕與人鬥，紛紛應和。

“貴妃娘娘說的也是，現在鬥詩不過起了個頭，姐妹們都還沒盡興，還有好些姐妹都沒參與進來，不如再鬥幾輪。若是能入了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眼，也算是一件美談。”

“是啊是啊，這珍品菊花這麼美，錯過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再看到。奴才心疼，可捨不得，還想多品一會兒呢。”

太皇太后對她們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只可惜，卻並不想配合。

“你們啊！”孝莊搖了搖頭，“珍菊配蟹膏才是絕配，哀家聽你們說詩都說煩了，還是別再折騰哀家了。”

眾人都有些失望，但是不敢反駁。那木仗著出身科爾沁，蹭在太皇太后身邊，期期艾艾的說：“婢妾哪兒敢累著太皇太后，可奴才也喜歡菊簪……”

康熙就在身邊，太皇太后看了康熙一眼，康熙正悠哉悠哉的品著茗。太皇太后暗歎了口氣，說：“哀家記得內務府這一套好像做了不少的花樣子，你們一人挑一樣，也別都看著皇帝手上那一個了，這滿園的菊花還不夠你們看。”

眾人都知道這話是場面話，不過還是歡喜的謝恩了。不管怎麼說，總是能落一隻漂亮簪子不是。

太皇太后要東西效率自然快，全蟹宴剛上來，內務府就差人把簪子送來了。

這套的花樣子真不少，滿滿的排了三托盤，懿婉粗粗看了，有牡丹簪，芍藥簪，海棠簪，梨花簪，石榴簪，梅花簪等等。

這分簪子也是有講究的，嘎魯玳貴為皇貴妃，是后妃的頭位，自然是要先挑的。皇貴妃也當仁不讓的選了花中之王的牡丹簪。

然後就輪到懿婉。懿婉沉吟了片刻才伸出手，緩緩的靠近芍藥簪，然後停留。

芍藥雖然在地位上比不過牡丹，芍藥花卻是正紅色，比牡丹更正的紅色，而宮中，向來是以紅為尊的。貴妃娘娘，比之皇貴妃也只差一級而已。

眾人都認定懿婉一定會選芍藥簪，沒想到懿婉拿的卻是芍藥簪旁邊的紅梅簪。

紅梅傲雪盛開孤高獨傲，也是冬天獨有的景緻了。

眾人看著懿婉的眼神都有些琢磨不透，這位選了紅梅簪，怎麼，也想跟皇貴妃似的？這好像跟鄉下來的土女人設不太相符啊。

康熙看著懿婉，笑著問道：“愛妃喜歡紅梅？”

懿婉說：“梅花是冬天裡唯一盛開的花，臣妾想要一年四季都看到花，怎麼會不喜歡。”

康熙道：“朕記得御花園裡好像栽了不少梅花，梅浸雪更香，等下了雪，朕可要陪愛妃好好賞賞梅花。”

懿婉退不得，直視康熙，認真地說：“那臣妾可就記下這雪梅之邀了。”

康熙道：“朕可從不食言。”

懿婉嗤之以鼻，面上卻是雲淡風輕，沒洩露丁點兒想法。

往後各人各選了簪子，倒是也有人也得了康熙的垂青。

德嬪選了梨花簪，那木沒有菊花簪選了海棠簪，嘎洛選了石榴簪懿婉也沒見皇貴妃有任何反對的意思。

這一圈簪子賞下來，懿婉倒是分析了好些信息，廢了不少的腦。

菊也賞了，詩也鬥了，蟹也吃了，簪子也賞了，這賞菊宴也算是舉辦的非常成功。孝莊也累了，就帶著皇太后先回去了，留康熙和一眾嬪妃們接著賞菊。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走，康熙又坐了一會兒，就叫人都散了，自己也先起身回乾清宮去了。

康熙一走，眾嬪妃也沒了賞菊的興致，從皇貴妃開始一個個的都走了。懿婉本來也想走的，沒奈何舒婉的宮女傳了話，說舒婉有事要見她。

畢竟同出佟佳府，懿婉也沒想和舒婉撕破臉，也就只好留下等等舒婉了。

懿婉等的百無聊賴，剛想抬腳走人，忽然聽到旁邊小路“啪”的一聲，隨後就傳來爭吵的聲音。這聲音模模糊糊的，懿婉耳力好，隱隱約約聽到，“故意”，“簪子”。

小路距離設宴廳不遠，懿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剛想上前查看一番，舒婉卻急匆匆的趕來。

“讓姐姐久等了，剛才伊貴人找我，耽誤了點時間。”舒婉抹了抹額頭沁出的細汗，說：“姐姐進宮這麼久，妹妹還從未拜訪過景仁宮，不知姐姐如今過的如何？”

懿婉皺著眉，直接道：“今日已晚，你若是找我敘舊還是改日再說吧。”說完就想離開。

“不是。今年進宮的貴人如今都住在儲秀宮之中，妹妹喜靜，受不得吵鬧。”舒婉趕緊攔住懿婉，說：“景仁宮中只有姐姐獨住，妹妹想問問我能不能搬到景仁宮。這樣咱們姐妹倆也好有個照應。”

“哈。”清風簡直要笑掉大牙了。一個貴妃和一個貴人有什麼好照應的，不過就是看她們娘娘受皇上寵愛硬貼上來罷了。就是同出一府也沒這麼厚臉皮的。

“妹妹，後宮妃嬪住處是皇貴妃安排的，我無權干涉。”懿婉平靜的說：“而且，皇貴妃的親妹妹也住在儲秀宮，咱們府上還是不要搞這種特殊了。”

“可……”

舒婉的話被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打斷，而後，一聲尖利的女聲劃破夜空，夾雜著哭聲。

出事了。

懿婉也顧不上舒婉，徑直往小路走了兩步，樹木的遮擋消失，原本模糊的陰影逐漸清晰。懿婉看見鈕祜祿貴人氣呼呼的站著，對面捂著一半臉哭泣的好像是博爾濟吉特貴人。

兩撥人氣勢洶洶的對視，好像馬上就要打起來似的。

“你們這是幹什麼呢？”懿婉呵斥道。

見是貴妃，鈕祜祿貴人和博爾濟吉特貴人的怒氣總算是消了些，理智恢復，不再動手動腳的蠻幹，而是志同道合的決定技術性的——告狀。

博爾濟吉特貴人：“鈕祜祿貴人打我。”

鈕祜祿貴人：“博爾濟吉特貴人摔了我的石榴簪。”說著還指了指地上。

地上的確有破碎的簪子，不過看殘渣，不像是一隻簪子，倒像是兩隻簪子。

博爾濟吉特貴人怒懟鈕祜祿貴人：“我的海棠簪不是也被你撞碎了嗎，我還沒要你賠呢。鈕祜祿府出來的格格就是蠻橫，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

鈕祜祿貴人不甘示弱的回懟博爾濟吉特貴人：“笑話，你的海棠簪怎可與我的石榴簪相提並論。我的石榴簪可是皇上讚賞過的，祝福我多壽多子，意義非凡。你就是嫉妒，故意破壞皇上的御賜之物。”

“你！”

“你！”

鈕祜祿貴人和博爾濟吉特貴人一同轉向懿婉：“請貴妃娘娘做主。”

懿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