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懿婉
西院, 紅楓院中, 二福晉聽到屋裡打砸的聲音停了才推門進去。
舒婉正坐在椅子上哭, 聽到開門聲, 轉頭背對著來人, 自顧自的哭著。
“你發洩過了就行了, 額捏等會兒還要帶你去訂幾套首飾好讓你帶進宮去。”二福晉坐到舒婉身邊, 對腳下的混亂視而不見。
舒婉轉頭，哭著朝二福晉吼道：“我不去，我一個貴人, 還要什麼首飾，還是讓那個嬌貴的貴妃娘娘戴吧，我不會進宮去的。”
“胡鬧, ”二福晉嚴肅著臉, 訓斥舒婉：“聖旨已下，豈容你說不。”
“額捏, 你都不疼疼我嗎？都是佟佳家的女兒, 憑什麼差距那麼大？她懿婉憑什麼？她就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
說著舒婉又砸了剛擺上的一盞茶。
“是啊？憑什麼？”二福晉說話慢條斯理的, “這次選秀, 科爾沁的格格是貴人, 皇貴妃家的二格格是貴人, 仁孝皇后的族妹也是貴人，怎麼偏偏懿婉獨獨封了貴妃，你不服氣, 這些個心高氣傲的世家格格們會服氣嗎？”
舒婉聽的一愣一愣的, 都不哭了，呆呆的看著二福晉。“額捏？”
“懿婉這貴妃，坐的恐怕還不會比你這個貴人舒坦。”二福晉安撫舒婉。
“可那到底是貴妃啊……”舒婉還是不甘心，“貴妃”這個位份，聽著就讓人心動。
“那又如何？懿婉她又不能生，再高的位份她接著也只能燙手。哪兒比得過你。”二福晉撫摸著舒婉的腹部，緩緩說：“當初咱們家姑奶奶可不就是生了皇上，才一步登天，連帶的咱們整個佟佳家都上了一層樓。”
舒婉緊緊的抓住二福晉的手，眼中既興奮又驚訝：“額捏，你怎麼知道懿婉不能生的？”
二福晉笑了笑：“這哪兒還用問，懿婉出生後就帶病，沒喝奶的就要吃藥，這麼多年下來，身體早就被搞壞了，怎麼可能生的出孩子。”
“額捏不是教過你好多保養肚子的方法，你進了宮也別忘了，這宮中天大地大，比不過子嗣大。”
“等你有了小阿哥，憑藉著皇上母家的情分，位份還能差了去？”
“懿婉現在，看著是花團錦繡，實則是舉步維艱，而你就不一樣了，額捏的舒婉，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額捏也能沾你的光，封上個誥命夫人。”
“額捏，女兒一定給您爭氣。”舒婉被哄的可高興了，又想到剛才自己不理智的舉動，扭扭捏捏的不敢直視二福晉。
“額捏知道，”二福晉把舒婉摟住懷裡，“額捏的舒婉是最乖的孩子。”
“福晉，老夫人請二格格去梅院一趟。”
“知道了。”二福晉應聲，“都哭成小花貓了，快洗洗臉，去見你祖母吧。”
“嗯？”舒婉還有些遲疑。
“不管你祖母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老人家最疼的始終都是你。”二福晉告誡了舒婉一句，就推著舒婉去洗漱去了。
顧婉也被老夫人找去過梅院。因為聖旨已下，顧婉的身份已經發生了變化，就算老夫人有一品誥命夫人加身，見到顧婉這個貴妃還是要行禮。
顧婉不想受，可老夫人堅持，最後還是舒婉把老夫人給勸服了。顧婉坐在扶手椅上，舒婉親親熱熱的坐在老夫人身邊，孰親孰疏一目瞭然。
老夫人說：“咱們家的兩個女兒都被選進了宮。本來宮裡就不比家裡，你們倆頭上還有人壓著，我準備了兩份嫁妝，也給你們添添底氣。懿丫頭的嫁妝等過段日子添妝的時候給你。咱們家雖然比不得鈕祜祿家底蘊深厚，但也差不離，當年皇貴妃入宮就是帶了一百六十八抬嫁妝，咱們家也是一百六十八抬，本來我這麼些年給舒婉攢了不少好東西，現在給懿丫頭倒是剛好。”
顧婉連忙拒絕：“祖母，這麼能行。”顧婉不想受佟佳家這麼大的恩惠，她怕還不起。
“你晉封貴妃，這是整個佟佳氏一族的榮耀，所有族人都是要盡一份力的。”老夫人不容顧婉反對，說道：“舒婉只封了貴人，帶不進多少東西進宮，我就把我陪嫁的莊子和兩間酒樓給舒婉了，你可別嫌祖母偏心。”
“哪裡，怎麼會，這些陪嫁都是祖母給舒婉妹妹準備的，我哪裡能要。”實話說，顧婉就是對那天舒婉充滿恨意的眼神有顧忌，不想和舒婉有牽扯。
“姐姐，舒婉錯了，舒婉不該嫉妒姐姐晉封高位，姐姐原諒舒婉吧。”一旁的舒婉哭哭啼啼的開腔。
顧婉這才注意到舒婉眼眶通紅，眼中還有絲絲血絲，看來是先前哭過，還哭了不短時間。
“舒婉，你這說的什麼話，”老夫人板著臉打斷舒婉，“一家人沒有隔夜仇，懿丫頭也不是小氣的人，你這話說的，可真是……”
“懿丫頭，我和你二伯母都罵過舒婉了，你別往心裡去。”老夫人對顧婉說道。
“不會。”顧婉乾巴巴的說。
“舒婉就是讓我給慣壞了，日後進了宮，還不知如何呢。這宮中的日子，還要你們姐妹倆相互扶持才好過呢。”
顧婉這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給她貴重的嫁妝就是想要她在宮裡罩著舒婉，可是，老夫人怎麼會覺得她就能比舒婉混的好？
顧婉停頓了片刻，才笑著說道：“這是當然，畢竟，我們都是佟佳家的女兒。”
鬱卒的從梅院出來，顧婉又碰上了鄂倫岱。鄂倫岱近來好像受到上峰賞識，整天早出晚歸的，顧婉也好久沒見到他了。
“大哥，怎麼了？”顧婉看鄂倫岱行色匆匆的，好奇問道。
鄂倫岱說：“我要出京一趟，恐怕趕不上給你添妝，我今天剛好有空，要不要大哥陪你去逛逛街，添置點好東西，日後大哥想給你花銀子恐怕就不容易了。”
“好啊，咱們這就走吧。”顧婉甜甜的笑著，心裡的鬱悶也少了兩分。
雖然，被逼著和舒婉親近很不開心，但是佟佳府上還是有令人開心的的人的。
舒婉比顧婉先進宮，等到了日子，舒婉帶著一個嬤嬤，拎著一個鼓鼓的大包裹，坐著一個不起眼的青色小轎子，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進了宮。
而後，顧婉的添妝禮開始，陸陸續續整個佟佳氏的人都來給顧婉添妝。每當來人，顧婉總免不了要接待一番，一天下來，臉都要笑僵了。
“格格，二福晉給格格送了添妝禮，是個一尺高的羊脂白玉雕的觀音像，據說是高僧開過光的，靈驗的很，二福晉真是有心了。”清風高興的對顧婉說道。
“啊？”顧婉一時緩不過來僵硬的臉，愣了一下才應聲。
“清風……祖母讓我帶個有經驗的老嬤嬤進宮。”顧婉輕聲說道。
“那很好啊。奴才們都是莊子上出來的，懂的不多，奴才一直擔心格格進宮之後照顧不好格格，有嬤嬤在，奴才就放心了。”清風笑的很真誠，顧婉卻像是被燙到一般避開了視線。
“可我只能帶四個人進宮……”顧婉聲音很輕，卻清晰的傳入清風耳中。
“格格……”清風有些不知所措，她們的使命就是照顧顧婉，可現在……
“我想問，”顧婉眼神晶亮亮的，看著清風眼中全然是歡喜和期待，“宮中禍福難測，你們願不願意陪著我，一起走下去，我不想要嬤嬤。”
“我當然願意。我們生來就是為了保護格格的。”清風一下子就哭了，眼淚擦都擦不及。
“我們也願意。”門外偷聽的明月，水波，和碧影都跑了進來。
“我知道。”顧婉笑了，心滿意足的。這是宮主留給她的人，這一次進宮她不會孤單。
康熙十六年八月二十二，冊貴人郭絡羅氏為宜嬪，冊庶妃馬佳氏為榮嬪，冊庶妃那拉氏為惠嬪，冊庶妃赫舍里氏為僖嬪，冊庶妃董氏為端嬪，冊庶妃李氏為安嬪，冊庶妃王佳氏為敬嬪。
同月三十日，顧婉帶著一百六十八抬的嫁妝和四個丫鬟，再度走進了紫禁城中。
自此，她就不再是顧婉，而是佟佳懿婉了。
景仁宮自康熙九年大火之後曾經大修過一次，比之記憶中的景仁宮，現在的景仁宮更加的明亮，華麗，也讓懿婉感到陌生。
“娘娘看什麼呢？這景仁宮可是宮裡一等一的好地方，就連翊坤宮都比不上呢。”清風已經自請梳頭做了嬤嬤，見懿婉盯著景仁宮的大門看的出神，不由得道。
“你這又是聽了什麼來啊？”懿婉回過神，好笑的看著清風：“這語氣裡的火氣怎麼這麼大啊？”
“娘娘，你不知道，咱們家二格格，入宮一月有餘都還未承寵，皇上倒是往翊坤宮跑的勤快，宮裡人都說是翊坤宮主子善妒，扒著皇上不放。今兒個咱們進宮，宮裡的人都等著看娘娘你的笑話呢。”清風氣哼哼的說道。
康熙那人自律的很，哪裡是吃醋就能留住的人。
顧婉失笑，也不點醒清風，問道：“翊坤宮主位是那位剛進封宜嬪嗎？”
“是啊，”清風緊張兮兮的，“聽說皇上可寵宜嬪娘娘了。娘娘，你說皇上今晚會來咱們宮裡嗎？”
“我倒希望不來呢。”
清風氣了：“娘娘您這是說什麼話呢，您可是皇上親封的貴妃，入宮皇上怎麼能不來看你。”
懿婉捏了捏清風氣鼓鼓的小臉，手感極好：“你忘了，我的小日子來了，皇上來了也沒用。你報與內務府了嗎？”
“報了。”想到格格和皇上不能這樣那樣，清風一下子就蔫了，匆匆和懿婉說了幾句，就鬥志昂揚的佈置正殿去了。
雖說現在沒有皇上的寵愛，那麼她一定要讓格格住的舒舒服服的，她們格格可生來就是要來享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