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哥哥

顧婉被人抱在懷裡的時候也是懵懵的, 下意識的想掙脫這人的懷抱, 沒想到舒婉倒非常的驚喜。

“大哥！你怎麼在這兒啊？”

大哥？

顧婉抬眼看去, 眼前人是個極有男子氣概的男子, 方正的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我聽說懿婉妹妹回來了, 下了差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

鄂倫岱扶著兩人站直, 對著顧婉笑個不停：“妹妹，我是大哥鄂倫岱，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你現在能回來太好了。你放心，身體弱不怕，哥哥會保護你, 不會讓你受傷的。”

顧婉：“……”

佟佳府的人都這麼熱情嗎？

“呃, 謝謝哥哥。”

“沒事。”鄂倫岱笑的傻傻的，“妹妹你長得真好看。”

好嘛又是這句話, 從進佟佳府就一直有人誇讚她的容貌, 顧婉簡直要以為佟佳家一家子都是顏控了。

“妹妹, 我這些天一直在軍營, 手上沒有什麼好東西, 這個平安扣寓意還不錯, 你先拿著玩，見面禮哥，哥, 日, 後補上。”

顧婉看著安靜躺在哥哥寬大手掌心中的小小平安扣，笑了笑，拿起握在掌心裡。

“謝謝哥哥，這個我就很喜歡，哥哥有心了。”

“我的呢，哥哥？”舒婉擠了過來，“哥哥有了姐姐就忘了我了，我可真是傷心啊。”

“沒忘，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糕點，”鄂倫岱說：“外面不安全，咱們先回府吧。”

“好。”

有了剛才的意外，碧影和舒婉的丫鬟當歸不敢再跟在後面，紛紛扶著自己的主子上了車，鄂倫岱騎馬在前，就這樣回了佟佳府。

進後院之前，顧婉輕聲吩咐清風去查查那匹受驚的馬有沒有什麼異狀。不是顧婉多疑，只是像佟佳府這樣的大戶人家，馬都是馴養的的十分乖順，像這樣的事故，怎麼都不能算是意外吧。

顧婉和舒婉出意外的事很快整個佟佳府都知道了，顧婉被福晉和老夫人叫去好一番查看，還請大夫看過沒有問題，還被噓寒問暖了一番，細細叮嚀了要注意安全。顧婉連連保證，會注意安全，才終於脫身回到了聽雪軒。

顧婉回去的時候清風也回來了，清風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看，夾雜著憤怒與憋屈。

“格格，馬廄的管事不讓我看馬，說是二福晉要好好檢查馬是不是沒訓好，才會差點傷了人，不能讓別人接觸。”

“那就別管了，遠著點兒二房的人就是了。”畢竟是日後有名的孝懿仁皇后，顧婉也有些煩躁，這佟佳府裡沒多少真心實意的人，住著還真不如別院舒服。“咱們去練琴吧。”

“格格，”賴嬤嬤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不贊同的看著顧婉：“您的規矩尚不嫻熟，距離大選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格格還應勤勉練習規矩。”

“嬤嬤何必這麼嚴格，懿婉在別院散漫慣了，嬤嬤這麼嚴格，懿婉可接受不了，”顧婉漫不經心的說，也不打算給賴嬤嬤尊重了，“要是懿婉因此鬱鬱不樂，嬤嬤怎麼能心安呢？是不是啊嬤嬤？”

“是是是，當然。”賴嬤嬤忽然想到了之前老夫人曾交代過要好好伺候大格格，頓時不敢阻攔了。

練了兩個時辰琴之後，顧婉突然靈光乍現，想起了大哥鄂倫岱來。

康熙對自己的母家還是很好的，時常都會有賞賜。鄂倫岱現在就任一等侍衛，在康熙身邊當差，若是發生了什麼事得了個大功勞，那麼求件玉佩做賞賜應該不是很困難吧。

哎！都怪康熙，非要把她的龍紋玉佩戴在身上，讓她拿回來的難度一下子提高到了恐怖難度。

再不行，她選秀結束找到康熙說她就是顧婉，讓康熙把玉佩還回來，已死之人重回人間，看嚇不死康熙，顧婉自暴自棄的想。

顧婉趴在書案上唉聲嘆氣，她已經想轍想到頭禿，就差瘋狂了。

第二天就是老夫人的壽辰，府里人忙來忙去的招待前來賀壽的客人，顧婉剛回府，京城貴婦圈裡根本就沒有人認識，少了這些應酬，倒是清閒的很，乾脆就把琴拿出來，先是練了遍‘問情’，然後練起了新學的《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本為琵琶曲，顧婉不會彈琵琶，又為了激發鄂倫岱，改成了琴曲，雖然彈出來氣勢稍遜一籌，但是顧婉有精神力彌補，絕對是不差的。顧婉現在就是練熟悉感的。

“妹妹，竟是你在彈琴？”鄂倫岱循著琴聲找來，沒想到竟然看到是顧婉在彈琴。“我竟不知妹妹有如此高超的琴技，弄的我都手癢想舞一舞。”

顧婉眼前一亮，“哥哥不忙了？”

“忙裡偷閒的功夫還是有的。”鄂倫岱已經叫人取來紅纓長，槍了。

“那就來吧。”話音剛落，琴聲就慷慨而來。

鄂倫岱手一挽，長，槍破空而出，隨著琴聲舞起來。

曲過一折，顧婉見鄂倫岱適應良好，悍然加入了精神力，原本就充滿著金戈鐵馬的肅殺之聲的曲聲更加雄渾和立體，鄂倫岱身在其中，彷彿就身處在戰場之上，孤立無援，四面楚歌。

鄂倫岱舞動長，槍的身形有一瞬間的凝滯，彷彿經受不了慘烈戰場的洗禮，但是隨即就握緊長，槍，劃破長空，為自己覓一條出路。

顧婉不會什麼軍事戰略，所以只能用精神力不斷加強琴曲原本的聲勢，模仿出戰場的模樣。琴曲愈漸激烈，鄂倫岱舞槍的速度就越快，顧婉手上的動作就越快，彷彿是越繃越緊的弦。

康熙今天特意提早到了佟佳府上，沒有讓佟國綱，佟國維作陪，康熙自己帶著梁九功準備去梅院看老夫人，走在路上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一陣氣勢恢宏的琴聲。

康熙突然停下腳步，聆聽著這好像非常熟悉的琴聲，不由的回想起當年的往事。

景仁宮大火之後，康熙派人搜尋，從廢墟中抱出了一具燒的面目全非的女性屍體。在經過人數比對證實焦屍確實是顧婉的屍體，康熙本想處死景仁宮的奴才給顧婉陪葬，景仁宮這麼多的奴才，全都逃出來了，只有主子被燒死，這樣不中用的奴才留著何用。

梁九功也被康熙盛怒的模樣嚇著，可還是要勸誡，主子爺這做法可和先帝爺當年的做法一模一樣。

幸好，在景仁宮奴才被拖去處死之前，皇后趕了過來，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皇后當著暴怒的康熙說她派了個宮女來景仁宮，卻沒想到景仁宮失火，現在人已經不見了。

“皇后可確定？”康熙眼神中一片冷凝，皇后為阻止他故意這麼說，若是找不到人的話，欺騙他的後果很嚴重。

“臣妾確實沒見到人。”皇后篤定回道。她當然不確定，但是她卻不能讓皇上肆意發洩傷心。不僅僅是因為嫉妒顧婉在皇上心中的不同，更是因為這樣為情失去理智的模樣對皇上賢明的名聲有礙。皇上是一位極有作為的明帝，不能走先帝爺的老路。

康熙走進暫時的停屍房，已經有宮女給焦屍換上了華貴的斂服，就連臉上也有所修飾，總算不是特別狼狽，卻也著實不好看。焦屍早已無法辨認，康熙卻徑直走向焦屍腳部，伸出手丈量焦屍的腳碼。

普通八旗女子大多是七寸腳，但是康熙曾給顧婉丈量過，顧婉的腳特別大，足有十寸大。康熙興起丈量的心思本來也只是一時興起，顧婉用脂粉改變了容貌，就連他作為枕邊人都沒發現異常，那如果有一天顧婉又變成另一張臉不見了，他要怎麼找呢？

然後，康熙就發現顧婉的與眾不同——腳特別大，才起了丈量的心思。

也正是這點不同，讓康熙確認了焦屍的身份，她腳只有七寸，她並不是顧婉。

康熙欣喜若狂，搜查了整個皇宮找尋顧婉的下落。康熙猜測顧婉可能從火海中逃生，流落在不知什麼地方等著他去接，卻找遍了皇宮也找不到顧婉。顧婉沒有死，他也的確把顧婉弄丟了。

琴聲微顫，說明了彈琴者力有不逮。康熙從回憶中抽身，尋找著琴聲的來源。

“這是哪兒來的琴聲？”

“主子爺，這琴曲是東北方傳來的。”梁九功問道。

前面領路的人恭敬答道：“那是我們大格格的住處聽雪軒。”

“是剛養病回來的那位格格嗎？一介女流怎麼能把《十面埋伏》彈得這麼好聽？”康熙道：“去看看。”

領路的奴才不敢拒絕這位大人物，只能苦著臉前面帶路。

聽雪軒中，鄂倫岱越舞越興奮，越舞越快，紅纓槍在長空中只能勉強瞥見一抹紅影。顧婉卻在手指的高速運動中漸漸體力不支，速度漸漸跟不上，可見鄂倫岱處在明悟的邊緣，顧婉不想努力浪費，咬牙提升了手指速度，雙手在琴上彈出了殘影。

康熙就是在這個時候走到了聽雪軒，看到顧婉的勉強，剛想要阻止，繃緊的琴絃經受不住蹂，躪忽然間斷了。

顧婉反應不及，不但被斷絃割傷了手，還在臉上甩出了一道血痕。

“啊！”

琴聲驟斷，顧婉被抽的疼的兩眼淚汪汪的，捂著割傷的手指呼呼的吹氣緩解疼痛。

“妹妹。”鄂倫岱剛想上前查看，就發現有人先他一步。

康熙看到顧婉含著淚的迷人鳳眸，著迷似的上前扯過明黃的手絹包紮了顧婉流血的手指，還伸手撫摸著顧婉臉上醒目的血痕。

溫熱的觸覺接觸在刺痛的傷口上，顧婉詭異的感覺到一點安慰，隨即反應過來，瞳孔一縮，一把揮開康熙伸到她眼前的手。

“啪——”的一聲，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