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復仇

芷蘭也是見過大場面的, 雖然還是被皇上的怒氣下了一跳, 可在主子召喚的時候還是飛快的跑來扶著懿婉從地上起來了。

“芷蘭, 快去把我的焦尾琴拿來, 再點上一爐海棠香, 我要好好彈奏幾曲。”懿婉坐回暖炕上, 把靈玉工工整整的擺在小桌上, 還雙手合十拜了拜。

芷蘭訝異：“那您不睡覺啦？”

懿婉：“不睡了。今晚我琴興大發，要好好彈奏幾曲。”

芷蘭：“啊？”

懿婉知道自己興奮過度了，忙西子捧心狀, 道：“今天我惹的皇上生氣，心情抑鬱，實在是睡不下, 想彈琴疏解一番。”

芷蘭立馬就信了, “娘娘您別太傷心，奴才這就給您準備。”

這一晚, 懿婉徹夜未睡, 彈了一晚上幽怨淒涼的琴曲, 直到破曉, 靈玉發出微微的暖光, 懿婉才停下。

懿婉捧著玉佩, 小聲問道：“宮主，怎麼樣？”

靈玉閃了兩下，充做回應。懿婉就更高興了, 捧著靈玉往寢殿走去準備去補個覺。

清風見懿婉行進方向有異, 問道：“娘娘，馬上就到請安的時辰了，您今天不去了？”

“不去了，”懿婉擺了擺手，讓清風把帳子放下來。“你就說我身體不適，和皇貴妃請一回假。”

清風嘆了口氣，知道主子心意已定，等懿婉睡熟了之後就去了承幹宮告假。

宮中消息向來流傳的快，昨晚上後宮眾人都收到貴妃惹怒皇上，皇上怒而離開景仁宮的消息，本來眾人還不大相信。又聽了一夜悽怨的琴曲，再加上今早貴妃不來請安，種種跡象都在釋放著一個信號——自入宮以來一直盛寵不衰的貴妃終於得了皇上厭棄，失寵了。

這真是個值得慶賀的大喜事。而其中最高興的當屬德嬪了。

謹初的事情沒有定論，德嬪心裡是最著急的。沒錯，是她指使謹初把讓人心悸的藥下到衣服上給貴妃聞要害死貴妃的。貴妃都已經對她出手了，她怎麼可能不還擊回去。

德嬪有信心做到萬無一失。這藥是她從空間裡拿出來的，任皇上有再大的本事都查不出來本來不可能有的心悸藥。德嬪只擔心皇上會因為對貴妃的寵愛而偏袒貴妃，遷怒而她。

現在，皇上厭棄了貴妃，真是天助她也。

早晨請過安之後，眾嬪妃都帶著笑高高興興的回了自己宮中，與此同時，有關懿婉失寵的各種靠譜不靠譜的流言傳遍了宮中每一個角落。

懿婉一覺睡醒，就知道了這些流言，不過懿婉卻沒有管。別人愛信這些不靠譜的八卦就信唄，反正她靠的是身份立足後宮。

【宮主，能回個話不，靈玉里住著的那個幫兇你認識嗎？】

過了很久都沒得到回應，懿婉還以為宮主還在休息，宮主卻突然出聲，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他是我夫君。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懿婉，他欠你一條命，這份因果我想替他還。可以嗎？】

懿婉：【你不是說咱們火凰宗人從不嫁人的嗎？】

【是啊】宮主的聲音悠悠傳來，【他是個正直又迂腐的人，是正道的魁首，我本來是為了任務接近他，怎料卻把自己輸了。】

懿婉抿緊了唇，不說話。她再入宮就是為了報仇，所有害她喪命的人她都不會放過。現在幫兇的命就攥在自己手裡，若不是想套出和烏雅氏合謀的人是誰，懿婉早把幫兇處置了。

良久，懿婉才開口：【等他醒來再說吧。】

懿婉從來都不缺耐心，她在等幫兇醒來告訴她一切，也在等康熙對謹初之事的處理。可是一連等了一個月，康熙什麼動作都沒有，懿婉的耐心也快告罄了。她只是不想手上沾染鮮血，不是不能。

窗外的知了叫個不停，弄的懿婉也心浮氣躁的，再加上天熱，懿婉也看不進去書。把書丟在一邊，懿婉叫清風再給她加個冰盆。

“娘娘可使不得，您身子弱，別貪涼把自己鬧出病來。”清風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皇貴妃娘娘就是前車之鑑，這冰盆你就是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給您拿。”

“你倒是越發有主意了。”懿婉笑道。“皇貴妃的病還沒好嗎？這都快半個月了吧。”

清風在懿婉旁邊給懿婉扇著風驅除暑氣，“沒呢，這向來都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皇貴妃娘娘金尊玉貴的，總是得好好調養調養。”

懿婉搖頭，“貪涼受了寒算什麼大病，怎麼就病去如抽絲了。皇貴妃的身體的確是太差了些，光是這半年就病了三場。”

懿婉記得，孝昭皇后就是在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病逝的，皇貴妃雖然活了下來，但這三天兩頭生病的，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清風不說了，一心一意給懿婉扇風。就在這時，芷蘭匆匆忙忙的跑進來，氣喘吁吁的說：“娘娘，皇上下旨把四阿哥交給皇貴妃撫養了。”

懿婉也是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芷蘭喘勻了氣，說：“今天皇上去承幹宮看望皇貴妃，還帶了李院正，等出來之後皇上就說皇貴妃是懷念故去的承慶阿哥，所以病情才遲遲不好，所以就讓四阿哥養在承幹宮，以慰皇貴妃思子之情。現在梁公公估計已經去永和宮接四阿哥去了。”

懿婉追問：“那德嬪也願意把兒子送出去？”四阿哥不但是德嬪目前唯一的兒子，日後還成功打敗了一眾兄弟登上帝位。這可是個績優股，德嬪能甘心放手？

芷蘭：“德嬪娘娘怎麼可能拗得過皇上，現下估計正在宮裡哭呢。”

是了，德嬪要是願意，康熙也不會特意讓梁九功去接四阿哥。

哈哈哈哈，懿婉在心裡猖狂大笑，德嬪她活該。手上沾染了那麼多無辜人的鮮血，德嬪憑什麼享受好日子，這就是報應。

怪不得這一個月康熙都沒去永和宮，原來德嬪早已失了寵。失寵加奪子，這懲罰，對沒有證據證明謹初的香料出自她的德嬪來說，已經夠了。

但是這懲罰遠遠抵不了顧婉的一條命，也澆不熄懿婉心頭的怒火。沒了寵愛，也沒了兒子，德嬪也就沒有了未來，這宮裡的日子可長著呢，德嬪且有的受。

懿婉喚了明月來，說：“你去內務府走一趟，告訴管事，日後四阿哥不在永和宮住了，德嬪也用不著那麼多冰，德嬪的份例減兩層。”

“是。”明月點頭應下。

懿婉心中痛快，也就忽略了暑熱，心中思量著怎麼把德嬪的位份給降下來。等德嬪不再是一宮主位而是變成德貴人，德常在，受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又過了半月，皇貴妃的病總算是好了，懿婉就去了承幹宮看望。

已經是六月末了，正是暑熱的時候，承幹宮中卻沒有放一盆病，懿婉一進承幹宮就熱的想冒汗。

進了次間，皇貴妃穿著三件旗裝，面帶著笑容，端坐著等著懿婉。

懿婉行屈膝禮，口道：“姐姐萬安。”

“快起來，坐。”

懿婉起身坐到皇貴妃對面。這場風寒當真是把皇貴妃折磨的不輕，不過月餘，皇貴妃面色青白，瘦的臉頰都凹陷下來，雙唇上更是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鈕祜祿姐姐，您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啊，如今四阿哥在你膝下，還有嫡親的妹妹幫護著，你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我會的。”皇貴妃嘴角弧度微微勾起，笑的很是勉強。“我本就想請妹妹來承幹宮坐坐，妹妹倒是與我心有靈犀，叫我不必再跑一趟了。”

“妹妹也知道姐姐這身子弱，現在也管不了宮務，妹妹也跟著看了這麼久，對各宮都熟，我就想著把宮務交到妹妹手上。”

懿婉剛想拒絕，皇貴妃就又開口道：“我把這事兒跟皇上一說，皇上就同意了。妹妹也憐惜憐惜我，我也想多和四阿哥培養些母子親情。”

皇貴妃這麼一說懿婉就不好拒絕了。懿婉剛一點頭，皇貴妃就讓黛煙取來了鑰匙和賬本，親手交給了懿婉，懿婉不收都不行。

抽了抽嘴角，懿婉接過了代表著後宮最大權利的鑰匙和賬本。皇貴妃是早有預謀的，不然拿賬本和鑰匙的速度怎麼這麼快。

懿婉收下，皇貴妃的心就落了一半。她活不了多久了，自然要儘可能的把事情都安排好。“咳咳，還有一件事，姐姐要拜託妹妹。”

懿婉對皇貴妃的健康狀態很擔憂，皇貴妃實在是太虛弱了。“姐姐儘管開口，只要懿婉辦得到，絕不會推辭。”

皇貴妃又咳了兩聲，才覺得嗓子裡的癢意沒了。“四阿哥既已經抱到承幹宮，就是我的兒子，就算我去了，還有嘎洛照顧四阿哥。只不過你也知道，四阿哥的生母德嬪實在不是個安分的人，皇上又沒下令改了四阿哥的玉牒，我可真怕四阿哥受了生母拖累。”

“我知你和德嬪不對付，若是德嬪真做了什麼錯事，我只希望你不要遷怒於四阿哥。”

懿婉定定的看著皇貴妃。皇貴妃從面相到氣質，沒有一處不是冷的，唯有一顆溫暖柔軟的真心。“姐姐放心，妹妹只認四阿哥是姐姐的兒子。”

“這就好，姐姐也能安心了。”皇貴妃笑了，陽光照在皇貴妃的臉上，如冰雪消融。

“姐姐，四阿哥醒了。你快來看，正笑著呢，你快抱抱他。”她們正說著，鈕祜祿貴人抱著襁褓中的四阿哥走進來，獻寶似的放到皇貴妃眼前。

“真好。”皇貴妃並不出手，相反，她還往後坐了坐，怕過給四阿哥病氣。事實上，四阿哥抱到承幹宮這半個月，皇貴妃都沒有抱過四阿哥一回。“我的兒子啊，你可要健健康康的長大。”

四阿哥回應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把皇貴妃也逗樂了。

懿婉也湊過來看，別說，四阿哥笑著的時候和皇貴妃還真有幾分像，看來這母子的親緣也是天註定的。

皇貴妃大病初癒精神不濟，懿婉在承幹宮沒坐多久就告辭了。自此日之後，懿婉和承幹宮一下子親近了不少，閒暇的時候，除了欺負德嬪，懿婉也常跑承幹宮看望皇貴妃和四阿哥。看著四阿哥從襁褓中脆弱的小生命長成了能跑能爬的小娃娃。也看著皇貴妃一日日的虛弱下去。

康熙十八年二月二十六，午後，懿婉總覺得有些心浮氣躁，正打算去承幹宮看看四阿哥，就和清風撞了個正著。

清風顧不得捂被撞痛的鼻子，急促的說：“娘娘，皇貴妃娘娘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