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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何氏和夏荷都想錯了,雖然的確有人在今天這事兒上做手腳,想要讓二姑娘錯過接聖旨這樣的大事,最好是在皇上那裡落下個驕縱任性不明事理的印象,說不定皇上跟貴妃一個生氣,這樁婚事就結不成了。

就算明知道柳空蟬嫁不成小侯爺,也不可能就輪到自家別的姑娘,可是二姑娘這些年飽受欺壓,若是一朝得勢,他日想起自己曾受過的欺辱,豈不是要加倍的報復回來?只要她沒有飛上枝頭,就沒有法子鹹魚翻身,沒法秋後算賬

可是,不管是這暗中動手腳的還是滿心擔憂的何氏夏荷,誰也忘記了比起他們來,還有那更為靈活的就是見風使舵的下人們,底下人見着小侯爺親自送了二姑娘回來,二姑娘這是要一飛衝天了,好好巴結着,說不定哪天二姑娘出嫁的時候把自己也帶上呢。所以,連勝卿帶着聖旨一進門,早就有人撒腿跑去了空蟬那裡報信了。

此時兩個大丫鬟在屋裡急得團團轉,聖旨上門了姑娘偏生還沒回來,這可如何是好?

連勝卿手裡拿着聖旨,眯着眼睛看着除了柳空蟬已經到齊了的柳家人,惱恨的冷哼一聲,當著他的面還敢玩這些花樣,真當別人都是傻子什麼也看不出來不成?

這聖旨謹宣帝寫好了有些日子了,算算正好是他親自接了柳空蟬回來的那一日寫好的,只不過,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故意的,宣明帝沒有在上面落下大印啊,起初連勝卿沒發現,離開皇宮打算回去宣旨的時候才發覺不對勁,只得轉回來重新去尋宣明帝求個指示,這婚是賜還是不賜啊,誰想到正好趕上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適,不管是聖上還是皇后貴妃全都忙碌起來,他也沒敢在這節骨眼上提這茬兒,揣着沒蓋印的聖旨好幾宿沒睡好。

好不容易今日宣明帝大發慈悲,總算是記起這麼一回事兒了,取笑連勝卿一番之後總算是沒有繼續為難人,他這才得以揣着聖旨帶着一群兄弟們前來耀武揚威,那隻真正需要見識他威武不凡模樣的人居然沒有出現。

朱公子刷的打開摺扇擋住了自己的嘴,忍笑忍的很辛苦,不僅他那個臉色不佳貌似要噴火的兄弟看起來可笑,那位滿頭大汗面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柳大人更是可笑。

後院內宅那點事情捂在自己家裡面還可以勉強說是小情趣,調節一下生活,可是鬧到外人面前,還耽誤了接聖旨,這可就不是小事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有才的這般恃寵生嬌。

“女兒來晚了,勞累大家久候。”就在柳老爺肚子里破口大罵暗暗咬牙等送走外人之後要狠狠收拾一下那些女人們的時候,天籟一般的聲音及時在耳邊響起來,柳老爺大喜過望的看過去,待看到自家二女兒穿着一件半新不舊的淺青色羅裙,上頭一件同樣半舊的草綠窄袖短腰羅衫,微微有些泛白了,頭上更是清清爽爽的沒戴什麼首飾,脂粉不施素麵朝天的快步走過來時,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憋死過去。

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兒,她這樣打扮是給誰看的?難不成是想對外人說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多有苛待於她不成?頓時沉下臉來:“胡鬧!接聖旨這是何等大事,來遲已是不該,還如此漫不經心的打扮,規矩學到何處去了?”

空蟬原本是有些心虛的,自己若不是私底下溜出去也不會誤了接旨的時辰,幸好最後關頭趕上了,她還想着保留一下柳家的顏面的,誰知道柳大人卻上來就給她這個女兒沒臉,頓時面上笑容甜美了幾分:“父親息怒,實在是沒有合適的衣裳可換,原本給三妹妹準備的衣裳女兒穿在身上真是不合身,貿然穿出來接旨豈不是更為不妥?”

何氏微微翹起嘴角,眼角瞄到柳空鸞不自在的縮了縮身子,嘴角的笑容就越發的明顯了。

聽了空蟬的話,眾人的目光頓時落到了另外兩位姑娘身上,頓時目光都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嫡出的二姑娘一身半舊不新的衣裳,一件首飾都不曾戴上,完全靠着天生麗質撐場面,兩位庶出的姑娘卻是嶄新的繡花紗裙,顏色鮮亮綉樣精緻,頭上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戴着的東西即便不是樣樣精品卻也不少好東西,這樣看起來,柳家倒是重視庶出勝過嫡出了。

空蟬注意到柳老爺青紫的臉,漠然的轉過臉去跪下準備接旨,若不是對方完全沒打算給她留臉,她也不至於這樣打對方的麵皮,她在柳家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難不成柳老爺不知情,只覺得她衣裳陳舊丟了他的臉面就毫不避諱的一頓責罵,也不看看他自己何時曾經給這個女兒置辦哪怕一件衣裳了。

連勝卿瞧着那個模樣隱隱帶着幾分倨傲,眼神漠然的女子,禁不住的緩緩捏住了拳頭,她在柳家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嗎?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拒絕自己的提親?對了,她在家裡完全沒有說話的餘地,恐怕那什麼據婚云云也根本就是別人誣陷的吧?

越想越覺得是如此,順便對柳家人的厭惡更上一層,冷冷的瞅了柳老爺一眼:“柳大人,還不準備接旨?”

柳老爺一張老臉幾乎要滴出血來,跪在地上聽着小侯爺冰冷的聲音念着聖旨上的文字,滿腦子卻都是自己丟了大臉這回事兒,對於聖旨上的內容壓根就沒聽進去多少。

朱公子一群貴公子們全程在旁邊瞧着,那柳家人可真是好玩的緊,柳老爺明顯的神遊天外,咬牙切齒的不知道想什麼,何氏夫人倒是神色恭謹極為守禮,嘴角微微的翹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不過二姑娘好像不是這位夫人所出的,也不知道她高興個什麼勁。姨娘們沒資格來這種場合,無法判斷她們的心思,兩位庶出的姑娘,聽到賜婚的旨意之後表現的極有意思,那個年紀稍大一點兒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緊緊地咬着嘴唇,身子有些搖搖欲墜,看起來就像是雨中的嬌花一般,另外一個則在開始的時候露出幾分不甘嫉妒之色,隨即瞥了一眼身旁跪着的那位,又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真真是精彩,光看這些人的臉色猜測她們的心思,就比看那大戲還要有意思。

只是,這位二姑娘......朱公子合起了扇子,微微眯着眼睛打量柳空蟬的神色,沒有驚喜也沒有悲傷,好像全然跟自己無關一樣,她是掩飾得好,還是真的就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

聖旨不長,很快就宣讀完畢了,一群人謝恩領旨之後,連勝卿一手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兩聲,提醒道:“柳大人,看在咱們即將成為一家人的份上,小爺好心提醒你一句,嫡庶不分寵妾滅妻可不是好聽的,若是穿到聖上耳朵里......大人好自為之。”說著深深的看了空蟬一眼,一手拎着馬鞭大踏步的出門去,公子們嘻哈着跟上去,鬧騰着叫連勝卿趕緊兌現諾言請客去。

柳老爺手捧着聖旨站了一會兒,忽然一巴掌甩向空蟬的臉。

何氏驚呼一聲,萬想不到柳老爺竟會失去理智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倒是空鸞眼睛裡掠過几絲快意,糟糕的心情也得到微微的緩解。

空蟬若是會乖乖的挨打那就奇怪了,她今日刺激了柳老爺,叫他在好些人面前沒臉,早就警惕着柳老爺這個極愛面子的偽君子會爆發,一見他動作,立即快速的往後邊一閃,同時不動聲色的一手拉住了身邊空鸞的衣裳,往身前一帶。

“啪!”一聲脆響之後,柳空鸞白皙的半邊臉上浮現了清晰的五指指痕,並且迅速的腫起來,可見柳老爺這一下子用力之狠。

柳空鸞頓時就傻了,她還在高興柳空蟬這個搶了好處的要吃點虧呢,怎麼巴掌就落在自己臉上了?臉上火辣辣的疼着,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臉,“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柳老爺沒料到空蟬居然躲了開去,自己一巴掌反倒是打在了三女兒臉上,頓時更加惱怒:“孽障!你還敢躲?”

“父親自己行為不端被人揭破了,難不成惱羞成怒之下就打算遷怒他人了?”空蟬冷冷的站着,絲毫沒有要求饒的樣子,有些人,他狠你就得比他更狠,一味的示弱,委曲求全只會叫他變得更加妄自尊大不講道理。“父親這般生氣,是為了女兒說的話?父親倒是說說,女兒方才說的可有一句是謊言?”

就因為句句屬實,叫他無可辯駁,他才會如此生氣!柳老爺急促的喘着粗氣,那樣子恨不得掐死她一般:“你這不孝女!”

“父親慎言!”柳空蟬端正了姿態,正色道:“不孝這樣的大帽子女兒可不敢生受了,女兒自認這些年來不曾忤逆父親,不曾包藏禍心,一年四季從未短了親手做給父親的衣裳鞋襪,晨昏定省更是未有一日落下,父親指認女兒不孝,請恕女兒不能承認!若父親是為女兒沒有替父親遮掩家醜而生氣,女兒也無話可說,當著聖旨的面兒,女兒不敢口出妄言,那就是欺瞞聖上,是為不忠,兩相權衡之下,女兒還是覺得,盡忠比較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