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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婚的旨意傳到江家的時候,江雪燕正在很認真的畫畫,聞言手上不自覺的一顫,一滴墨落下來,立即毀掉了一副本來極為精彩的畫作。

茯苓忐忑不安的看着自己姑娘沉靜的表情,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家姑娘淡泊寧靜的外表下潛藏着多麼狂熱的內在,尤其在事情跟小侯爺聯繫到一起的時候,簡直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是柳空蟬?”江雪燕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喃喃自語:“前些日子,不是林青螺頻頻受到貴妃娘娘召見嗎?怎麼會是柳空蟬?”

前世的時候,柳空蟬的確是連勝卿的妻子沒錯,但是那是在她死了之後的事情,本以為柳空蟬就算沒死被送進浮雲庵也算是毀了,就算連勝卿余情未了,最多也不過就是接回來當做妾室抬進府去,雖然對付一個寵妾要花很大功夫,但是那也必須先確定自己嫡妻的身份之後才有那個必要。

而前世繼柳空蟬之後嫁給連勝卿的林青螺就成了她心裡最大的對手,加上這幾日底下人打聽來的消息,貴妃娘娘幾次召見林青螺,似乎對她極為讚賞,這無疑都給了江雪燕一個訊號,雖然在某些小人物身上出現了些微的改變,歷史卻將會繼續延續之前的軌跡,就像她已經努力的取代林青螺成為了京城第一美人,被貴妃娘娘看上的卻依舊是林青螺一樣。

她已經安排好該如何對付林青螺了,為什麼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消息,聖上給連勝卿跟柳空蟬賜婚?

茯苓感覺到屋子裡面越來越盛的寒意,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剩下的天氣里也感覺到毛骨悚然。

江雪燕定定的看着已經毀了的畫作,半晌之後忽然直起身子把手裡的毛筆一把扔出去,把畫紙團起來丟進了紙簍裡面,氣呼呼的沖了出去。

毛筆飛起來濺開不少的墨點子好些落在了茯苓的臉上和衣服上,頓時把茯苓給心疼得不行,眼看着姑娘跑了出去,她這個樣子卻不好追上去,只得急急叫喊:“豆蔻!豆蔻!姑娘跑出去了,你快些跟上!”

江雪燕一出門就恢復了大家閨秀的做派,舉止優雅的緩步走過亭台樓閣,期間還有幾次在盛開的名品花卉前駐足觀賞,絲毫看不出生氣或者焦急的樣子來。

後院這裡是女眷生活的地方,很少有男人,不過負責照料這片珍貴花木的二管家卻不一樣,他本是主母丁氏陪房李嬤嬤的兒子,又有一手養花種草的好本事,很受丁氏看重,年紀輕輕就被提拔成了二管家,除了輔助大管家之外主要做的事情就是照料園子。

江雪燕遠遠地就瞧見了二管家崔沖,穿着一身褐色葛衣,站在一株木蘭花樹下跟人說話,她站住腳,那與崔沖說話的人,居然是江雨燕身邊的梔子。

也不知道崔沖說了句什麼,梔子羞澀的跺跺腳,轉身欲走,按照她的想法,崔沖即便是不伸手拉住她,也該是表現出不情願才是,哪知道她都走出去好幾步了,後面一點反應都沒有,咬着牙繼續走了幾步,終究是忍不住,悄悄地轉臉去看了一眼,一張俏臉陡然就黑了,那崔沖居然直接挽起袖子拿着一把花鋤忙活起來了。

難不成在他眼裡,自己這個人比花嬌的俏丫頭還比不上那枯燥的花木不成?

梔子狠狠地跺着腳,心有不甘的想要重新回去嬌嗔幾句,哪裡知道卻看到大姑娘邊走邊欣賞花草的向著這邊走了過來,哪裡還敢多待,趕緊趁着姑娘沒瞧見自己轉身跑了。

江雪燕暗暗冷笑,梔子是江雨燕身邊的得力丫鬟,她來跟崔沖套近乎,江雨燕不可能不知情,打的倒是好盤算,自己身邊的丫鬟若是跟夫人跟前的紅人配成一雙,對她好處大着呢,崔沖可是二管家,好些事情都是可以做主行方便的,又是李嬤嬤的兒子,跟丁氏關係密切,套上了關係就等於跟丁氏打好了關係,就不必一直看自己的臉色了。

翅膀硬了的鳥兒想要單飛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別沒能飛起來倒是掉進泥淖裡面出不來了。

崔沖轉過臉,一張濃眉大眼的臉上帶着略顯憨厚的笑容:“大姑娘來了。”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閃着,叫人看了都覺得心情好上幾分。

“二管家近來桃花旺盛啊。”江雪燕似笑非笑道,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梔子離去的方向:“難怪做起事情來不像以前那樣勤快了。”

崔沖臉上頓時就暗淡了幾分,略顯不安地瞄了江雪燕一眼,目光觸及到吹彈可破的肌膚紅潤的櫻桃小口,忍不住喉嚨一陣乾渴,咳嗽了兩聲:“大姑娘說笑了,崔沖不過是個下人,什麼都是主子說了算的,哪裡敢做出錯事來?”

“主子說了算的,那你說的主子,究竟是指誰呢?”江雪燕嘴角噙上了一抹笑容,眼神卻談不上溫柔,一瞬間整個人好像從溫潤的美玉變成了鋒利的劍鋒。

崔沖沉默了片刻,什麼話也沒說,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江雪燕美艷的模樣,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無聲的嘆息一聲,雙手做揖低下頭去。

江雪燕衣袂輕飄的從他面前走過,仿若九天仙子一般,面上帶上了輕鬆的笑意。

賜婚的旨意同樣在曾經列為皇商的辛家掀起了軒然大波,誰不知道大老爺和大姑娘就是靠着攀上了柳家那位姑娘的路子,才能如此順利的壓到本來已經佔據優勢的二房,重新做回家主的,柳家老爺雖說是當官兒的,可是還不足以使得辛家二房那幾位放棄唾手可得的天大好處,看的還不是小侯爺的面子?

那位小侯爺可是宮裡頭貴妃娘娘的弟弟,聽說就連皇上也是極為喜愛他的,簡直就當做自己的親兒子一樣,加上這位小侯爺除了位高權重之外,還是個桀驁不馴不按理出牌的主兒,要是惹得柳家二姑娘不高興了,給小侯爺說一聲,這位小爺要收拾一個商人家族還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到時候都不用他出手,那些等着獻媚討好的官員們就能把辛家給折騰完了。

雖然迫於壓力暫時讓出了家主的位置,二房一干人其實並未死心,誰叫那位柳家姑娘跟小侯爺之間的事情一波三折的叫人看不明白,到底最後能不能成為侯爺夫人還兩說呢,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打落塵埃了,叫他們這麼容易就把到嘴的肥肉給吐出來,談何容易?

就連現在,還給大房的家主也不過就是個虛名,真正的好處全都在他們自己手裡頭牢牢地攥着呢。

可是,賜婚的旨意就像一陣狂風一樣,徹底吹散了二房一群人心中最後的那點盼頭,馮氏關起門來砸碎了好些瓷器,身邊的大丫鬟也噤若寒蟬不敢隨意開口。

辛鑫卻是截然相反,得到聖旨賜婚的消息之後,先是雙手合十的念了聲佛,感謝諸天神佛保佑,隨即神清氣爽的趕到父親身邊,對着已經瘦得皮包骨頭的辛大老爺報喜:“父親,成了,皇上聖旨賜婚,柳家姑娘的事兒已經成了!”

辛大老爺本來有些混沌的神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雙眼之中陡然射出激動的光芒,伸出手來:“快!快扶我起來!”

辛鑫趕緊拿了枕頭墊在父親身後,扶着他坐起來,大老爺一下子好像什麼毛病都沒有了一樣,精神好的出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好啊!老天爺開眼!你去,去把你二叔他們全都叫來,我有話要說。”

辛鑫也知道父親究竟要說些什麼,又是激動又是傷感的答應了兩聲,自己卻沒離開:“金鐲銀鐲,去把二老爺二夫人三老爺三夫人四老爺四夫人都請來,就說家主有話要說。”

二房那裡得到消息之後,馮氏吱呀一聲打開門,鐵青着臉冷笑:“看看吧,才剛知道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要攤牌了!仗勢欺人,這才是仗勢欺人呢!”

二老爺四老爺一直都是在一處討論對策的,本來這幾日他們已經順利的用銀子在幾位大人那裡打通了路子,可是現在賜婚的旨意一下,侯府就成了大房後頭的靠山,那些當官的一個個見風轉舵快得很,絕對不會再對自己有什麼好臉色,怕是還會調轉槍頭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