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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照端着用井水涼過的瓜果快步走進綉樓,低聲囑咐小丫頭們好生守着門,自己快步進了屋兒,面上因為走的過快帶了一點紅暈,鼻尖上都沁出汗來。

一進門把瓜果放在桌上:“晴空,姑娘回來了嗎?”

晴空從繡房里竄出來一臉糾結:“還未曾見人呢,姐姐怎麼這副樣子,出什麼事兒了不成?”

晚照舉帕子擦拭了一下鼻尖額頭上的汗珠,喘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夫人那邊遣了馮嬤嬤過來遞個信兒,咱們老爺的母親,柳家的老夫人過世了,眼看着老爺他們就要回去丁憂守孝了。”

“啊?”晴空頓時愣住,回過身來頓時就如熱鍋螞蟻一樣在屋中團團轉:“這可如何是好?這守孝主要是老爺夫人他們才對,咱們姑娘不必那樣嚴重吧?要是孫女也要守孝的話,那,那咱們姑娘的婚事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解決了?”

晚照也在憂心,本就因為太后國孝期間婚事往後拖延一年了,府中暗地裡的古怪氣氛她也是感覺得到的,怕是不少人暗中打着小算盤呢,怎麼就偏生在這個時候老夫人還沒了!

“事兒我已經知道了,你們也別操那個心。”空蟬忽然從繡房裡面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用手快速地收拾着頭髮:“給我打水來,趕緊洗臉梳頭,怕是等會兒就要有人過來了。”

至於她為什麼從繡房裡面出來,兩個丫鬟卻誰也沒有感覺吃驚,很顯然是早就知情的。

晚照慌忙拿了梳子幫着她把頭髮梳好了,拿了銀簪和珍珠頭飾過來,三兩下就把頭髮打理的妥妥噹噹,看起來素凈精緻的緊,又不會因為國孝期間給人挑了錯處,晴空則是端了水盆過來,拿了帕子幫着主子擦乾淨臉,脂粉還沒來得及用,就聽到外頭有人說話,緊接着丫鬟通報了一聲:“二姑娘,夫人身邊的春蘭姐姐來了。”

空蟬擺擺手,晴空晚照慌忙地把東西收拾好了,帶着笑的打開門:“春蘭姐姐可是難得來一回,快進來快進來,這才叫稀客呢!”

春蘭模樣長得極為溫婉可人,見人帶着三分笑,叫人瞧了就覺得親近:“奴婢給二姑娘請安了!”

“快別多禮!空蟬趕緊叫晴空晚照把人扶起來,”可是夫人有什麼吩咐?“

春蘭給晴空晚照一攙扶,也就順勢站了起來,聞言含笑道:“倒不是夫人有什麼吩咐,頭前山東老家有僕人來報喪,這才知道家裡面老夫人居然過世了,夫人還擔心姑娘的婚事有什麼波折,這沒想到啊......”說著卻賣起了關子,一手拿着帕子掩口偷笑。

空蟬心裡有數,面上卻做出嬌羞之態:“你可是母親身邊兒的得力的,可不興拿這些事兒打趣我!你們兩個,誰能叫春蘭痛痛快快的把事兒說出來,我這兒可有賞!”

晴空晚照聞言趕緊一左一右的拉住了春蘭,姐姐長姐姐短的好一陣子討好,只把春蘭鬧得趕緊求饒:“罷了罷了,我可是不敢招惹你們倆,侯府那邊傳了消息過來,小侯爺為這事兒進宮去了,二姑娘就放心吧!”

空蟬頓時紅了臉,用手捂住臉嗔道:“你們倆快快把這滿口胡言的趕出去,趕出去撕了她的嘴!”

三個丫鬟全都笑了出來,春蘭正了正神色:“奴婢就是過來說一聲兒的,至於守孝的事兒,老爺夫人定然是要回鄉的,姑娘究竟如何怕是還要看小侯爺那邊會拿出個什麼樣的法子來,您別著急。”

晚照送了春蘭出去,順手塞了個荷包:“真是謝過姐姐了,奴婢也算是看清了,在這府裡頭,真正關心我們姑娘的也就只有夫人一人了,姐姐您多費點心,要是有什麼事兒,麻煩過來與我們說一聲。”

春蘭不動聲色的捏了捏荷包,裡面硬硬的觸感令她吃了一驚,倒是沒想到二姑娘出手如此大方:“你就放心吧,要有什麼事兒,我就算過不來,也叫丫鬟來說一聲兒。”

晚照送走了她重新進屋,就看見自家姑娘一臉沉思的坐在那裡,放輕了腳步悄悄走過去,對着晴空遞了一個詢問的神色,晴空在後頭比划了一下,張嘴做出一個“老夫人”的口型,頓時心下恍然。

端了一盞酸梅湯過來:“奴婢沒擱冰,老人們都說女子盡量不要沾冰涼之物,姑娘還是將就着喝點兒吧。”

空蟬恍然,瞧了一眼白瓷碗裡面顏色鮮艷的酸梅湯,搖搖頭:“我沒胃口,你們拿去喝了吧。晚照,你對於老夫人可知道些什麼?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也難怪姑娘沒印象了。”晚照嘆了口氣,這些都是柳家不怎麼光彩的一面,柳老爺那樣愛臉面的怎麼可能說出來,夫人又早早的過世了,何氏夫人嫁過來之後甚至都沒能回去一趟老家祭祖:“柳家也算是大戶了,老家在山東那邊很是有名,百年書香世家,您的母親傅氏夫人就是老夫人親自選的兒媳婦。”

這些晚照其實也是道聽途說的,消息也有顯得很:“奴婢只知道,當初老爺似乎因為什麼事兒跟家裡鬧翻了,險些就被族中除名了,後來還是老夫人求情,雖沒有被族中除名,卻也被勒令不得家族召喚不允許回鄉一步。”

這樣嚴重?空蟬暗暗吃驚,這個便宜父親當年究竟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才會惹得最是注重規矩的百年書香世家動了如此大的肝火?

向來喜歡打聽消息的晴空吞吞吐吐說道:“奴婢依稀聽着,好像是因為一個女人......”

空蟬頓時覺得噁心起來,光是看看如今的柳家,寵妾滅妻嫡庶不分就知道,柳光彥對於內宅的事情根本就沒有規矩可言,他願意怎樣就是怎樣,難怪注重規矩的書香世家容不下他,連親生父母都看不過眼去,那個女人的身份定然有些問題。

“算了,既然為難那就別說了,沒得污了我的耳朵。”空蟬沒好氣的把手裡的梳子啪的扔下:“咱們繼續綉嫁妝,管他外面是不是天翻地覆呢!”

前世今生,何其相似?

空蟬捏着綉針,瞧着已經露出模樣的龍鳳呈祥,獃獃的出起神來,晴空晚照一邊在一旁分着線,一邊互相的使着眼色,梭梭不停的做着荷包。

百里嵐對着那跳河女子所說的話卻不全是假話,只不過那是發生在很遙遠的前世了,富貴之家天之驕女,打小被捧在掌心裡長大,根本就不懂人心險惡,直到有一日撞見道貌岸然的父親跟另外的女人在家裡廝混。

男人,是不是可以做到家裡一張臉外面一張臉?在家裡是好丈夫好爸爸,在外面一樣是好情人好父親,白玫瑰與紅玫瑰全都貪心的想要擁在懷裡,坐享齊人之福。

脆弱的母親根本就不是強勢小三的對手,事情發生之後除了不停地哭就是神思恍惚,精神也開始失常,小三卻趁此機會帶着女兒強勢插足,為自己和女兒爭奪利益。父親開始厭棄精神恍惚不正常的妻子,日日不歸的與情婦出雙入對,只等着離婚再婚,就連原本給她定下的未婚夫也變成了那位所謂的妹妹的。

百里嵐是個寵壞的孩子,面對劇變她一樣的毫無對策,只能默默的陪着母親,知道那天夜裡,母親一把火點燃了整個別墅,把在這裡的所有記憶全部付之一炬。

她是幸運的,因為這場火沒有要了她的命,卻也是不幸的,一張臉變得誰見了都要害怕躲避。

或許只有經歷過挫折的人才會真正的勇敢,溫室的花朵若是在狂風暴雨裡面頑強的存活下來了,日後定然也能茁壯的成長,她利用輿論和網絡,把事情傳的沸沸揚揚,父親的公司股價開始下滑,想着登堂入室的小三和妹妹成為過街老鼠,門都不敢出,薄情寡義的未婚夫天天做出一副受了蒙蔽的樣子來乞求原諒,反正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豁出臉面性命去,就算要死也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我死之後,管它洪水滔天,她的綉針狠狠的刺到了手上,立即一滴殷紅冒了出來,染上了喜慶的紅色絲綢。

“哎呀,姑娘!”晚照早就瞧着姑娘不大對勁,一見之下驚呼一聲抓起空蟬的手:“這都流血了。”

空蟬回過身來,微微一笑,掙開她的手:“沒事兒,不過扎了一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刺繡的時候還分神想些別的。”

她如今不是百里嵐了,她是柳空蟬,前世重重已經結束了,她總是要開始自己新的生活的,這一世,她一定要活得精彩活的幸福,連同前世的遺憾一併彌補了。

“姑娘,奴婢瞧您心神不定的樣子,還是歇歇吧。”晴空放下手裡的活計,也走過來:“時間早着呢,最起碼還有一年,這些東西日後慢慢做就是了。”

空蟬也覺得自己今日心浮氣躁,實在是不適合動針線,可能是見到了面容被毀的凌波,又聽說柳家的陳年舊事,一時勾起了前世那些早就該被遺忘的往事:“好吧,今日就暫且歇一歇,院子里的情況如何?底下人還安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