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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清冷美麗的容貌,加上那樣好像看透一切的眼神,何氏忽然覺得尷尬萬分,眼神有些躲閃起來。

隨即,就感覺萬分的惱怒,說起來她才是長輩,柳空蟬一個惹了事兒壞了名聲的女子有什麼資格這樣諷刺嘲笑她?

眼神就變得凜冽起來,冷冷的盯着空蟬:“這件事情本就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過於嬌氣,鬧出那樣的事情來,也不會傳出那樣的風言風語,如今連累了整個家裡的女兒們,難道不該給個交待?”

空蟬只覺得疲憊,也不知道原主是如何過的了這樣生活的,她不過在這裡生活月余功夫就感覺窒息一般的喘不上氣來,一個一個看似平靜的其實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一個不慎就會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何氏這樣的惱怒,難不成就真是為了什麼柳家的名聲,柳家姑娘們的名聲?她自己不錯生育,姑娘們就算找不到合適的人家也跟她沒什麼干係。

空蟬挺直了脊背,如同孤傲的松樹:“我自己考慮不周惹下這樣的麻煩,自然是有錯的,但是我倒是很奇怪,連勝卿雖說有着紈絝子弟的名聲,倒也不是那等不通人情事故的莽撞之人,怎麼就好端端的偏生撞進女眷們的居所,還誤打誤撞的摘了女兒的面紗呢?”

何氏一時語塞,眼神不善的看着空蟬,緊緊的捏起了拳頭。

“母親也不必過於為難,俗話說得好,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雖是女子,卻也不是那沒擔當的,既然事情由我而起,自然也該由我來結束。”說著,她微微轉頭,看了一眼何氏身旁不遠處的落地綉屏,嘴角邊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聽說普生寺附近有個叫做浮雲庵的地方,很是清凈,女兒承受柳家恩德,這些年來養育之恩無以為報,就去那裡為柳家上下祈福好了。”

裊娜娉婷的身影慢慢地走出去,何氏眼神複雜的看着她離開,緊緊地咬住了下唇,那樣譏諷的眼神,好像洞徹一切一般,是她看錯了嗎?空蟬就算聰明,也不過是個剛剛及笄不久的姑娘,也未曾接觸過什麼人,應該不止於有着那樣的心智才是。

“這丫頭,倒是我小看她了。”落地綉屏後頭轉出一個人來,身着石青色團花織錦長袍,一張白麵皮,頜下留着三縷長須,一派溫文儒雅的樣子。

“老爺!”何氏趕緊起身,掩飾住了自己眼睛裡的複雜神色:“您看今天這事兒......”

柳老爺擺擺手:“你看着辦就是了,既然她自己提出來要去為了柳家祈福,那就由着她好了。還有,你自己也要多加註意一點!”說著,柳老爺的聲音陡然變得嚴肅起來,眼神凌厲的看着何氏:“普生寺的事情本來安排得好好的,怎麼事到臨頭卻出了岔子?若非如此,空蟬也不至於......”後面的話未曾出口,何氏卻已經完全明白了。

她低着頭,垂着眼帘:“是,是妾身思慮不周,以後定然不會再出這樣的事情。”

“那便好。”柳老爺摸摸自己的鬍子,點點頭:“可惜了,我本來已經為空蟬看好人家了,如今是白白浪費了。”

浪費了什麼,他卻沒有說出口,但是何氏又不是那傻子,豈會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她不禁感覺齒冷,怎麼說也是自己嫡親的女兒,居然就這樣......空蟬多漂亮多聰明的人兒,若是托生在別人家裡,那該是怎樣金尊玉貴的,就算是在尋常人家,那也該是如珠似寶的掌上明珠,可惜了。

柳老爺沒有在內宅多留,片刻工夫就走了,何氏的貼身嬤嬤馮嬤嬤隨後走進來,一眼就瞧見自家主母灰敗的臉色,大吃一驚:“我的夫人哎,你這是怎麼了?”一邊就要張羅着叫丫鬟請了大夫來瞧。

何氏趕緊制止了馮嬤嬤:“我沒什麼事,別慌慌張張的,落在那些人眼睛裡又該生事了。”

馮嬤嬤是何氏的乳娘,打小就一直看着她長大,聞言很是心疼:“看見就看見了,夫人是主母,行事居然還要看別人臉色,要老奴說夫人就不該這樣忍着,大不了鬧出去叫所有人都瞧瞧嚴謹持家的柳大人家裡都是些什麼樣子!”

“嬤嬤,你別嚷嚷!”何氏眼睛裡掠過一絲驚駭之色,趕緊制止自己乳娘的激憤之情,神色黯然道:“我既然嫁了他,就是柳家的人,何家,哪裡有我的容身之地?嬤嬤,你也不必為我難過,最起碼大面兒上我還是過得不錯的,總比名正言順的嫡出小姐好得多了。”

馮嬤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老爺他真的......”

何氏嘆了口氣,點點頭:“二姑娘馬上就要去浮雲庵去給家裡人祈福,你去準備一下吧,看該帶些什麼東西,都帶上,銀子什麼的多給帶點,除此之外,咱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馮嬤嬤嘆着氣答應了,心中卻嘀嘀咕咕,自家親爹都不疼,卻要繼母來費心思,二姑娘這個嫡出的小姐也實在是太沒出息了些。若是像大姑娘那樣強勢潑辣一些,老爺也不敢過分了,最多也就是嫁個不算富貴的人家過貧寒的日子,可是你看人家大姑娘這些年不是過的好好地?夫婿也爭氣,兩口子羨煞了多少人?

“我瞧着,咱們家這個二姑娘可也不像是個軟弱沒主見的。”何氏眼前總是晃着那雙明亮之中透着洞徹譏諷的眼睛,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能幫的就幫一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知道將來咱們有沒有什麼地方指望着二姑娘呢。”

馮嬤嬤很是吃驚自家夫人居然對那個軟綿綿性子的二姑娘有着這樣的評價,可是看着何氏疲憊的樣子,也沒有多問,既然夫人吩咐了,照做就是了,就算二姑娘沒什麼本事,大姑娘可是個厲害的,將來說不定能念着夫人的情面呢。

空蟬出了屋子自後就看見自家丫鬟滿臉擔心的站在那兒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走吧,有什麼事兒回去再說。”

晴空和晚照對視一眼,心中俱感不安,不過還是依言跟在姑娘後頭回了院子。

“什麼?”聽空蟬把事情細細說了一遍,脾氣暴躁的晴空頓時就忍不住了:“夫人實在是太欺負人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居然就全都埋怨到姑娘身上來!當初若不是夫人防範不夠嚴格也不會出了那樣的事情!去浮雲庵祈福?說得好聽,那不就是叫姑娘你出家?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姑娘,你快去找老爺,把這事兒告訴老爺吧,不能由着夫人胡來啊!”

空蟬卻看了晚照一眼,這個向來沉穩的丫鬟面色難看得很,緊緊地蹇着眉頭,卻沒有像晴空一樣跳起來。

果然是個心思沉穩的,空蟬先就暗暗點頭,難怪過世的母親會選了這樣一個丫頭給她,光是這份心智就極為難得了。

“晚照,你怎麼說?”沒有理會一邊着急跳腳的晴空,空蟬端起面前的茶盞來,略略的嘗了一口,茶已經冷了,一股苦澀的味道。

晚照抬起頭來,眼神之中透着些許悲哀:“奴婢總以為得了侯府這樣的親事,姑娘總該能過得好一些了,沒想到那些人的心腸居然這樣的狠!”

晴空頓時糊塗起來:“你在說些什麼呢?眼下不是說那婚事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趕緊幫着姑娘把這事兒解決了!”

晚照嘆了口氣:“這樣的大事,你覺得若是大人不點頭,夫人一個人就敢做決定嗎?”

晴空頓時愣住,本來滿臉的怒色也變得僵硬起來。

是啊,自家姑娘可是名正言順的嫡出姑娘,何氏雖然是母親,但是卻是個繼母,繼母對原配夫人嫡出的女兒用這樣的手段,若是沒有當家人點頭,她怎麼敢惹上這樣大的麻煩?

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就是繼母虐待原配夫人的骨血,會被人恥笑唾罵的。

晴空頓時焉了下來,姑娘在這府裡頭,名為嫡出,實際上還不如庶出的兩個姑娘過得好,能依仗的無非就是老爺的憐憫之情,如今,卻連老爺也不肯幫着姑娘了嗎?

空蟬放下了手裡的茶盞,微微闔上眼睛:“我在母親那裡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那落地綉屏後頭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出人影來,還能看到一截靴子露出來――父親分明就是在裡面聽着的,或許,這本來就是父親的主意。”

晴空緊緊地咬住了嘴唇,滿臉的憤怒之色,忽然一扭身就要往外走:“奴婢去找大姑奶奶去!老爺這也太無情了些!”

“晴空!”空蟬在後面叫住她,滿臉的嚴肅之色:“你這樣出去,怕是根本連門都出不去,你曉得去找大姐,難道別人就不曉得?咱們這院子怕是早就被人暗中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