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装下的绕指柔》 折纸蚂蚁

站在床邊的夏初剛扣完軍裝的最後一顆釦子,床頭上的手機屏幕適時的亮了起來,本不在意的瞟了一眼,下一秒卻抓起手機跑出臥室,飛奔至衛生間。虛掩的衛生間門被她大力推開。

“怎么了?”絲毫沒有被巨大的聲響嚇到的梁牧澤,側頭看看夏初,手裡的剃鬚刀繼續熟練的颳著下巴。

夏初胸膛微微起伏,沒有說話,手機還在她手中閃著。把手機屏幕舉到梁牧澤眼前,他的臉色瞬時冷下來。眉頭慢慢蹙在一起。

“接。”

夏初點頭,摁下免提,深呼一口氣,“喂。”

“夏初。”裴俞悠遠的聲音隔著聽筒,清楚的傳進夏初和梁牧澤的耳朵。這個聲音,彷彿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過。

“嗯。”

“你是躲著我對嗎?”

夏初抬起頭看看梁牧澤,他的眉頭更緊的蹙在一起,輕輕搖頭,拉住她垂在一側的手,緊緊握住。

“當然沒有,”夏初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呵,是嗎。”

裴俞在那頭輕笑,笑聲聽起來完全不相信夏初的措辭,只是不想拆穿罷了,也可能是不屑去拆穿。

“夏初,相信我,我從不想傷害你。”

夏初追問:“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剛說完,就感覺手上一緊,被抓的有些發疼,梁牧澤緊緊盯著她搖頭。夏初扯出一絲安慰他的微笑。

“也許……”裴俞的聲音有些飄渺,有些不確定,“也許你是對的,夏初,離開g市是對的。”

“我不明白,你……”夏初想繼續追問,可是那邊已經掛斷了。裴俞前後不搭的話語讓夏初完全摸不到頭腦,讓梁牧澤一臉的陰沉。

早操的時候,夏初完全跑神兒,期間還差點兒被一顆大石頭給絆倒了。裴俞的話,梁牧澤的表情,已經完完全全的印證了她所想的。裴俞是不是特種大隊養的一條大魚,只等有朝一日引他上鉤?

早操結束,梁牧澤沒有絲毫耽擱,直奔主樓大隊長辦公室。剛到門口,就被人迎面撞了一下。

還是上次那位警察,市局的趙主任。

“喲,梁中隊。”

“趙主任。”看見他,梁牧澤就知道時機差不多了。裴俞早上的電話,算不算臨別遺言?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梁牧澤點頭,“慢走,不送。”

辦公室大門打開,董志剛出現在門口,看見梁牧澤就說:“進來。”

辦公室裡除了董大隊,還有政委,和另外兩個上校,是生面孔。

“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安全部的。”李政委說:“這是我們大隊的中隊長,梁牧澤。”

“久仰久仰,梁中隊。”

梁牧澤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然後和他們一一握手。心裡有了大致的瞭解,這兩位應該就是養魚餌的人,而魚?

董志剛站在辦公室正中央,聲音沉沉,卻有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激動,“魚已肥,大限將至,可以收線!”

送走了安全部的人,梁牧澤沒有馬上離開,留在大隊長辦公室。剛剛並沒有確定何時出動,只是一切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整個大隊隨時待命。

“夏初……”

“我已經打過電話,”不等梁牧澤說完,董志剛就打斷他說:“明天一大早有飛機到n市,你把夏初送回去馬上回來複命,不能有絲毫耽擱。”

“是!”梁牧澤立正回答。他知道,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大隊,需要董志剛頂著多大的壓力,下多大的決心。

“和夏初好好說說,希望她可以理解你。回去吧。”

“嗯。”

希望她理解他隨時可能離開,甚至是生離死別。感情越深越害怕離別,越怕自己出意外會讓她無所依靠,不是怕死,是怕死後她孤獨無依的留在世上,害怕她為了擔心他而不好好照顧自己。

指針剛到5點,醫療辦公室的們被推開,梁牧澤邁著大步進來。夏初有些驚喜,這是第一次他來找她呢。

“你怎么來了?”

“下班。”

“現在?”

“走。”梁牧澤把她從凳子上拉起來,伸手扯著她身上的白大褂。

“等下,我去和薛軍醫說一聲,要不然明天有要喋喋不休說我擅離職守。”

夏初推開隔壁藥房的門,一股子濃濃的藥味撲鼻。薛軍醫正在配藥,夏初輕悄悄的從側邊的藥架上抽走一盒藥。

“幹嗎?”

“下班啊。”夏初從容的把藥盒抓在手裡,“我先走了。”

“站住!又偷偷拿藥!!”

“沒有啊,正大光明的拿,不是都被你看到了。”

薛軍醫放下藥材,手指頭戳向夏初在的位置,“這都第幾回了?”

“第二次而已吧,”夏初一步一步往門口退著,“藥錢從我工資里扣吧,走了。”

“你的工資又不在大隊!!!”

夏初跑到樓門口,還能聽見軍醫扯著嗓門的喊聲,拉開梁牧澤胸前的口袋,把一盒藥塞進去,有些得逞的笑著,“好好保存吧,這可是我連名聲都不要給你拼回來的。”

梁牧澤笑,眼光溫柔,不用看也知道,又是胃藥,防止他忙著工作顧不上吃飯而引起胃痛。

夏初下了臺階,剛邁出一步就被梁牧澤扯了回來。“錯了。”

“不是去餐廳嗎?”

“回家。”

“還沒吃飯呢。”夏初老實的說。特種大隊的伙食,可比她們醫院好太多了,在大隊待著絕對是養膘。

“回家吃。”

“吃什么?吃二喵啊?”家裡除了二喵,真沒東西可吃了。

梁牧澤晃了晃手裡的袋子。夏初剛剛就看見的袋子,可是一直沒在意,這會兒才扯開袋子看看,裡面是用保鮮袋裝著的豬肉、韭菜,甚至還有面粉。

夏初腦子瞬間短路,仰著腦袋茫然的問:“你想幹什么?”

“我想吃餃子。”梁牧澤說,聲音裡夾雜著笑意。

夏初指指對面,“哪兒多著呢……”

“回家。”梁牧澤笑吟吟的說。回家吃餃子,還可以吃你……

也顧不得有沒有人經過,毫不避諱的拐著她的脖子往家屬院的方向走。臉上是春風得意的表情,比三月的桃花還好看。

可是要知道,他家沒有鍋碗瓢盆,更沒有油鹽醬醋,包什么餃子??夏初剛義正言辭的說完,就有人敲門。

是兩個小戰士,拎著鍋碗瓢盆,甚至還有擀麵杖和案板,油鹽醬醋也樣樣齊全。

“政委說,您需要什么就送什么,他家管夠。”

“嗯,”梁牧澤回頭看了看,有抬頭看向夏初說:“不缺什么了吧?”

夏初搖頭。

“行了,你們走吧。我就不留你們吃餃子了。”

“是,中隊長和嫂子慢慢吃,我們先走了。嫂子再見。”

夏初發愁的看著廚房裡的東西,她可從沒包過餃子,吃倒是吃過。梁牧澤把肉拿出來,把韭菜扔進水池,然後看著夏初說:“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夏初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食堂的餃子那么好吃,還非要自己做……忽然,她想起了早上那個電話,該不會是……看著那個軍事科目一把罩、軍區鼎鼎有名此時卻笨拙的擺弄著鍋碗的梁牧澤,夏初一陣心疼。

還好是背對著,看不見她不經意落下的眼淚。夏初走過去擠開他說:“剁肉。”

“怎么剁?”

“梁中隊,吃過餃子嗎?不知道餃子陷是肉末嗎?”

“是先切成塊兒還是直接剁?是橫著剁還是豎著?”梁牧澤認真的問。

夏初翻翻眼皮,奪過菜刀,站到他與灶臺間。梁牧澤彷彿是早已盤算好的,她剛站定他就從背後抱住她,手握上她拎著刀的右手。

夏初沒有掙扎,稍稍發愣後看著肉,似是自言自語的說:“應該先切成塊兒的吧?”

“嗯。”梁牧澤點了點放在她肩膀上的腦袋。

“你會?”

“在學習。”

夏初後背上壓著比她重的梁牧澤,手上還頂著他緊握的手。不過還好,她想怎么切只要把刀放過去,就有人自動的下勁兒,完全不用她用力。

看著切小的肉塊,夏初掰開他的手掙脫他的懷抱,把刀塞進他手裡,眯著眼睛笑,“剁成肉末。”

“嗯。”梁牧澤點頭。

夏初從他的臂彎下鑽出來,拿出一個瓷盆,看著白色的麵粉皺起眉頭,“你說,應該用多少面?”

“全用。”

“瘋了?又不是豬!”

梁牧澤撇撇嘴,開始專心剁餃子餡。夏初用一個小碗舀了一碗麵粉放進瓷盆,看了看覺得點兒少,又加了一碗。而後添水,結果沒把持好,水多了……

“怎么辦?”

“加面。”

好吧,除了這個也沒別的法子。夏初特小心翼翼的往瓷盆裡加一點兒,再加一點兒,又加一點……後來乾脆把一整碗全扣進去。

“梁牧澤。”夏初聲音裡夾著哭腔,“面又多了……”

“加水。”梁牧澤很鎮定,繼續鐺鐺鐺剁著肉餡,完全不在意麵多還是水多。

夏初這回是真的耐下心來,一點兒一點兒的加水,樂此不疲。終於,她把面捏成了麵疙瘩,面不粘手,也不會掉面花。把面放在瓷盆裡醒著,轉而繼續摘韭菜,吩咐梁牧澤剁完豬肉剁韭菜。

最後,往肉餡裡放鹽、味精、醬油。拌好後,夏初用筷子輕沾了一下肉餡,不分由的塞進梁牧澤嘴裡,眨巴著眼睛問:“行嗎?”

梁牧澤吧唧著嘴巴,半晌後說:“甜了。”

夏初聽話的往陷裡少放了一點兒鹽。“這樣呢?”

“還甜。”

“不會吧,我剛剛就加了不少鹽呢,”說著就放了一點兒,“現在呢?”

“嗯……”

“算了,”夏初煩躁的推開他,還不如自己嘗呢,只用舌頭舔了一下筷子,夏初就開始撇嘴。哪是甜!!!舌苔厚的人果然不可相信!!!

梁牧澤不會擀皮也不會包餃子,夏初好一番言傳身教之後,效果還不錯,能填滿餡兒並且不露餡兒,夏初很滿意。兩個人也不管自己能吃多少,把所有的面全用完,餃子滿當當的填滿了所有可用的盤子、盆子、案板!

“這么多……不管了,煮熟了再說。”

夏初一揮手,梁牧澤就跟小媳婦一樣,端了幾個盤子跟在她屁股後面,等著她把餃子逐個下鍋。

還好,她有之前的做飯基礎打底,沒把餃子煮的稀巴爛,她已經很安慰了。梁牧澤捏了一個扔進嘴裡,也不顧它是不是剛從鍋裡撈出來,合不上嘴巴還一個勁兒的點頭。夏初嚐了一個,居然很意外的是味道還不錯,她本以為這些餃子會成為她做飯人生的汙點……

夏初拉著梁牧澤挨家送餃子。梁牧澤雖然很不願意,可是又有什么辦法,誰讓他“懼內”呢。

什么主任、中隊長、政委、大隊長全都有份,夏初逢人就說謝謝領導對梁牧澤的照顧。他們則是一直誇讚梁牧澤有眼光,夏初自然要含蓄的自嘲一番,梁牧澤狠狠的驕傲了一把,裡子面子全有了。

出奇的是,董志剛和梁牧澤沒有大眼瞪小眼的掐架,甚至還坐在一起喝了一杯茶。夏初想,這就是出征前的福利嗎?連領導都讓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