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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敢休息一小會兒,確認身上沒有嚴重的外傷後,千秋暖撐着站了起來,在一團漆黑中小心地摸索,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摸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以她的個頭能摸到的牆壁和地面都找不到燭台火石之類的東西,房間三面是牆壁,其中一面牆上嵌着鐵梯,她試着爬了爬,並不高,但天花板卻怎麼都推不開,不知是另有機關還是僅僅因為她力氣太小。

與鐵梯正對的一面似乎有通道,但她不敢亂走,決定原地等等看,玖真沒見到自己應該會再來,如果他不來救再走那條通道。

這一等就等到肚子餓了,千秋暖算算時間,可能是後半夜了,這時候不太可能有人來救命,正打算冒險走走那條通道,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大師看起來氣色不佳,請恕在下唐突了。”

她正冥思苦想這人是誰,就聽空在呵呵笑了幾聲,中氣不足地回答:“哪裡哪裡,事出突然,閣下有所擔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請放心,閣下出借的寶物被老衲藏在塔中隱秘之處,待風波平息後自當歸還。”

千秋暖心中一驚,原來清覽和空在是一夥兒的!

清覽道:“藏在何處,可穩妥?這幾日官差將塔里都翻了個遍,萬一要是搜了出來可怎麼辦。”

空在輕鬆道:“閣下不必擔心,望仙塔中另有玄機,知道秘密的除了歷任主持,只有當初修塔的工匠,幾百年過去,他們都已經死了。”

清覽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說道:“如此便好。”頓了頓又道:“為掩藏真相不惜自殘數刀,更嫁禍給頌微,大師行事果斷,危急關頭壯士斷腕,如此膽識,令在下佩服不已。”

千秋暖再吃一驚,後面的就沒有聽進去,回過神來時上方已經沒了聲響,清覽想必是回去了。

即使只有這隻言片語,她也能推測出七八成的真相了,空在不僅在秘密收集自己的靈根,更與清覽勾結,盜出了木部正神的神器月前樽,事情將被揭發,他又不惜自殘,藏匿神器與靈根,嫁禍頌微,洗脫了自身的嫌疑,要不是她誤打誤撞在床下密室里偷聽到這一段,真有可能相信玖真先前傳達的猜測,也認為頌微是叛徒了。

空在的動機暫不談,頌微現在人究竟在何處,為何平白無故從塔頂蒸發,就算有暗格密室能夠藏匿月前樽與土靈根,頌微身為上仙,若說被囚禁在塔中,那真是匪夷所思——被飛仙算計關起來本身就很不可思議,更何況現在塔里人進人出,他大活人一枚,就算逃不出來,吱一聲就會有人救了不是么。

確認了空在是敵非友後,千秋暖不敢再停留,就算是有機關能開進來的門,她也決計不敢自己往那老禿驢手裡送。眼前仍是伸手不見五指,也只能鼓起勇氣朝着那唯一的通道走去。

前方是未知的危險,彷彿又回到了幽姬山的斷崖邊,千秋暖深呼吸幾次,閉上了眼,兩手打開,剛好可以同時觸到兩邊牆壁,不會錯過岔路口,她默算着步數,朝着無盡的黑暗走去。

黑暗延伸了時間的長度,讓她感覺自己在地下走了很久很久,但順着鐵梯爬上地面後,她才發現自己還在凈尊之中。她在自己遇到的第一個岔道左轉很快就找到了出口,要是直走下去會到哪兒去呢?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必須趕快出城將這一新情況告訴給驛館裡的兩個人。

儘管又累又餓,千秋暖還是一路狂奔,眼看就要到寺門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冰冰的喝令:“站住!”

千秋暖心一緊,想起自己沒有用蜃玉變化外形,此時仍是自己本來的模樣,只好硬着頭皮轉過身去。

仍是前幾日的裝扮,清覽負手而立,冷冷問道:“你何時來的?”

千秋暖剛想回答他,忽然想不對呀,自己現在應該是“力量遠遠凌駕於他之上的土部正神虛璃”,何必對他有問必答。

“此處是我的道場,我幾時來幾時走還要向你彙報不成?”

黑暗中清覽虛起眼眸,即使如此也掩不去他的殺意,千秋暖故意揚起傲慢的笑:“想殺我?姑且不論你有沒有那本事,殺了我會有什麼下場,你身為上仙,不會不懂吧?”

清覽呼吸一滯,她竟然連自己是上仙也知道,看來真是不能大意,貿然動手說不定非但傷不了她,還會把自己賠進去。

威脅再次奏效,千秋暖轉過身去:“敬告你一句,做人要本分,別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否則就是你的主子也保不得你。”

清覽看着她遠去,重重地吐掉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般,轉身朝望仙塔的方向去了。

千秋暖又變作侍衛的模樣,又跑了幾步後突然剎住車,心裡大叫不好。清覽既然得知了月前樽的下落,現在寺中又儘是土國官差,他一定放心不下,說不定會設法混進塔里將東西拿走,在自己有機會報告染非之前銷毀罪證。

而聽空在的意思,月前樽和土靈根十有八九是放在一起的,萬一被他順手牽羊了可怎麼辦!

反正告訴給蕭此和凝時他們也不能進城來幫忙,還是自己掄膀子上吧。千秋暖打定主意,掉過頭又朝着望仙塔奔去。

深夜裡望仙塔下也不缺守衛的人手,千秋暖眼珠一轉,想了個辦法,小跑過去對看守的侍衛們大聲道:“弟兄們可以休息了!剛才西邊兒抓到了犯人,大人正在審,讓弟兄們都去歇着,不用守了!”

一眾侍衛歡呼起來,領頭的卻懷疑地問:“失物也找着了?”

千秋暖笑道:“可不是嗎,人贓並獲,要不怎麼能讓弟兄們回去睡覺了呢。那邊兒巡邏的都已經回家去了。”

領頭的嗯了聲,又打量了她一番,黑夜裡看不出什麼端倪,再看原處應該有人巡邏的地方確實沒了人——那是必須的,都讓她用同樣的理由給忽悠走了——便信了她的話,領着手下的侍衛離開了。

為了方便取證調查,原有的掛鎖也沒了,塔里還點着油燈,千秋暖偷笑着溜進了塔里,直奔塔頂。

塔這種建築縱向拔高,要想在牆壁上添加暗格什麼的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機關只可能設在底層和頂層。

根據她目前掌握的信息,空在既然是暗算了頌微又刺傷了自己,時間總共也才一炷香,似乎不大可能跑下十二層樓藏東西又跑回去,別說空在一個老頭子,就是年輕力壯的人也會累得氣喘吁吁,心跳太快的話幾刀捅下去流血更多了,萬一把小命玩完兒可就糟了,所以秘密一定藏在塔頂。

千秋暖爬得脫力,以她現在的體能,十二層樓簡直跟登天一樣高,肚子又餓,掙扎到頂層的時候腿都軟了,坐在樓梯口歇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站立起來,就着微弱的燭火四下查看起來。

六角塔的六面牆壁上全是窗戶,找遍了也找不到機關,千秋暖又累又餓,簡直想暈倒在地。

機關究竟會藏在何處……她四十五度角內牛成河了,這塔頂除了一張八仙桌就是六扇窗戶,蠟燭都是特意拿來放在桌上的,不像樓下牆壁上直接有燈台。

“咦?油燈……蠟燭……”千秋暖忽然捕捉到一絲不對勁。

以下十一層都是油燈,為何頂層卻不得不用蠟燭,這一定不僅僅暗示着頂樓有秘密,說不定還暗藏了機關的開啟方法。

想到這裡,千秋暖稍微振奮起來,又將牆壁檢查了一遍,然後一扇扇檢查窗戶,推開,再關閉,終於在檢查到第三扇窗戶時發現了問題。

這望仙塔頂層的窗戶竟然是可以內外雙開的,她上來時空在扔出念珠的窗戶是向外開的,於是便沒有人想到窗戶也可以朝內開。發現這一點後,千秋暖完全精神起來,將所有窗戶一扇扇向內拉開。

最後一窗戶也拉開後,身後響起輕微的機關運作聲,千秋暖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去,發現天花板上緩緩放下一架軟梯。她順着軟梯向上爬,終於來到望仙塔第十三層。

十三是基督教的忌諱,因為猶大在門徒里排行十三,而在此時此地,十三竟然也成了空在背叛她的象徵,第十三層望仙塔中,在黑暗裡熠熠生輝的,正是她散落的靈根,而盛放靈根的,則是被清覽擅自出借給空在的木族神器——月前樽。

千秋暖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走到月前樽跟前,伸出了手。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風聲,她還未碰到自己的靈根,腦後就挨了一記悶棍,人再一次暈倒下去。

一條胳膊托着她肋下,清覽神情冰冷地將月前樽變小藏進袖中,然後帶着昏迷不醒的千秋暖離開了無人看守的望仙塔。

與此同時麒麟城外驛館中,蕭此被一股熟悉並危險的力量驚醒,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擺好架勢,就見漆黑的房間中央站着一個渾身散發著炙熱紅光的男子,身形修長,氣勢逼人,與他外形相反的是,他的眼神冷冽,好像火山口堆積的冰雪,能將人的心也凍住。

二人之間僅有數步遠,腳底抹油也逃不走了,蕭此只得做好硬拼的心理準備,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