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觀瀾閣建在山崖的東南面,是一座倚靠着懸崖峭壁,以竹木藤蔓搭起來的半懸空樓閣。因為其地勢極高,又險峻非常,因而景緻也是美得難以言述。層層流雲徜徉在腳邊,而下面卻是波瀾壯闊的大海,站在閣樓邊憑欄一望,fǎngfó可以盡攬海天入懷,令人不由得意氣飛揚。

不過此時的俞和,卻全然méiyǒu心情享受這卧雲瞰海的美景,因為他一踏上着觀瀾閣,就見閣中端坐着一位中年道姑正在飲茶 ”“小說章節 。她身上穿着月白滾邊的石青色對襟道袍,清瘦的面孔十分白皙,完全看不到一絲海邊日晒的顏色,倒是雙眉間帶着三分煞氣,顯出一副不怒自威的莊嚴氣相。

陸曉溪一見這冷麵道姑,趕忙鬆開了挽着俞和臂彎的雙手,小姑娘恭恭敬敬的對這位道姑俯身施禮,口呼師尊。

原來這位冷麵道姑,便是陸曉溪的授業恩師,數年前將她從揚州懷玉山左真觀帶到這東海摩明雲宮,授以道門仙術的丹朱真人。

這丹朱真人雙目中寒光四射,冷冷的望着俞和,一言不發。俞和略一撇嘴,心中暗道:“我與小溪的這位師尊素未謀面,她這卻是擺得shíme威風,我俞和哪兒得罪過你這婦人?”

當年是位丹朱真人看中了陸曉溪的根骨,執意將她從俞和身邊帶走,使得這幾年間,兩人遠隔數千里,飽受思念煎熬。因此在俞和的心中,從未對陸曉溪的這位師尊存着多少好感。但話說回來,卻也是丹朱真人賜了陸曉溪仙緣,如今將她調教成證得還丹道果的修士,其中的拂頂授長生的恩情,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故而俞和遲疑了一下,還是踏上了半步,雙手朝胸前一攏,就要對丹朱真人施禮。

恰在這時,忽有兩道遁光徐徐而來,落在丹朱真人身邊,化作了兩位身材健碩的修士。這兩人的容貌能有七八分相似,kěnéng本就是兄弟二人,他們看起來都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滿頭寸長的花白髮,頜下有些亂須,鼻頭和嘴唇都出奇的肥厚,身子骨皆好似銅鑄金剛鐵打羅漢一般粗重壯實,腳一踏上觀瀾閣,這整座懸空樓閣便輕輕的晃了三晃,竹木樓板發出“吱呀呀”的聲音來。

陸曉溪看到這兩位修士,又是連忙躬身行禮,口中喊的是“大師伯、二師伯”。

丹朱真人看俞和只顧着打量這邊,卻還遲遲不過來見禮,她把眼皮一翻,將手中的茶杯往石桌上重重一撂,開口奚落道:“柏空師兄曾說你性子頑劣跳脫,怎的羅霄鑒鋒子也沒能調教得好,長輩當面,你這禮數卻到哪裡去了?”

俞和聞言一愣,倒也不敢還口。他連忙對着觀瀾閣中的三位真人一揖到地,口中道:“晚輩為諸位前輩之威儀所撼,一時失神恍惚,疏忽了禮數,還請前輩恕罪。”

“恕罪?”丹朱真人冷笑一聲道,“我們小小的摩明雲宮,哪裡敢怪罪京都定陽供奉閣的俞大執事?若是惹得俞大執事惱怒,一道印符調來五千龍門道死士,我這小小孤島可就要從東海上抹消了吧?”

陸曉溪嚇了一跳,自家師尊丹朱真人雖然不苟言笑,但其實卻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從未聽她說出過如此刻薄的言語來,怎的今日見了俞大哥,就好似兩人之間有shíme宿怨一般?

俞和也一皺眉,這丹朱真人的語氣十分不對勁,誰都能聽得出來,其中含着不善的意味。不過俞和轉念一想,倒也釋然了。zìjǐ來摩明雲宮,為的就是要接走陸曉溪,可人家授業恩師費盡了心力,好不róngyì才調教出一位還丹道果的修士,還沒能替師門分憂,就要遠走揚州,誰會不心疼?這自然是滿頭的怒火,正要對着俞和發作。

想到此節,俞和倒也理解了丹朱真人的心,他並沒直起身子,半躬着腰,對三位真人又是一禮道:“前輩打趣了。丹朱前輩是小溪妹子的授業恩師,那也就如同晚輩恩師一般無二,在晚輩看來,無論是我揚州羅霄劍門還是東海摩明雲宮,都是賜我倆長生仙緣、恩同造化的道成之地,無論我與小溪身在何地,都是會心系師門,只要兩家師長有何差遣,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得倒是挺好聽!”坐在丹朱真人左手邊,那位被陸曉溪稱為大師伯的雲宮真人沉聲回應,丹朱真人冷哼一聲,三位雲宮高手同時提起周身氣勢,彼此連成一片,好似無形的巨濤一般,朝俞和直逼過來。

俞和依舊méiyǒu直起背脊,他保持着躬身行禮的姿勢,朝側前方踏出一步,將陸曉溪擋在身後,雙肩一震,運起沉勁直抵湧泉,身子fǎngfó化作一塊萬古不動的海礁,立在懸空閣板上巋然不動。任憑那摩明雲宮三真人的氣勢如驚濤拍岸,一波強似一波的撲面湧來,俞和只恍似臨海觀潮,矗立如鍾。

他不動聲色站了數息,等到三位真人的氣勢盛極而衰,這才面露微笑的道:“三位前輩這是考較晚輩的道行來着?”

俞和暗暗運轉起神霄太平應化白蓮法,識海中那柄性光慧劍上有彩霞如虹,他將身子一挺,背脊筆直如槍,雙手攏在當胸,朝三位真人抱拳一推。

“嗆!”,登時有一聲悠長的劍鳴響徹雲空。俞和這一動,他的周身氣勢立時大變,恰如從一方鎮海巨岩tūrán化作了一口出鞘長劍,那鋒銳如刃的氣機,將三位真人的氣勢大潮一舉破開。

看俞和兩腳不丁不八的隨意站着,雙手當胸虛合,似抱拳行禮,又似把酒相敬,更似執劍指天,一道驚天動地的浩然劍意直衝雲霄,激得zhōuwéi風雲涌動。少年劍俠不卑不亢,面露一絲淡然笑意,神色泰定自若,大袖當風飄擺,當真是好一派劍道宗師的氣相。

三位摩明雲宮的真人目中各有奇光閃動,不約而同的長吸了口氣,斂去了節節敗退的氣勢。那位坐在丹朱真人左手邊,陸曉溪的大師伯嘿嘿一笑,翻手取出一對小小的朱漆葫蘆,朝俞和洪聲道:“好小子,有些本事。果然是長江後浪催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你喝酒不喝?”

不等俞和答話,這位真人一翻腕子,其中一個朱漆葫蘆就朝俞和破空飛來。莫看這葫蘆也就是一拳大小,但飛在空中,卻好似一件足有萬鈞之重的龐然大物,捲起的風聲隆隆悶響如雷,fǎngfó是有一塊百丈巨岩當頭砸落。

“多謝前輩賜酒。”俞和恭聲答話,卻把一隻手背在了身後,另一手甩出袍袖,朝這朱漆葫蘆拂去。

俞和這一下看似有些託大,但他其實早就經歷過這種隔空敬酒的考較。宗華真人認識的那些道門高人,很有些人喜歡拿這種小手段來試探晚輩的修為。這小葫蘆質輕而薄脆,裡面裝滿酒水,可精通混元真力的高手,卻能將一道大力加持到葫蘆上。想要化解這道大力,把葫蘆安然無恙的接在手中,吃到裡面的酒水,那不僅需要深厚的真元修為,更需要極其巧妙的御勁手法。手與葫蘆相碰時,那力道稍剛猛了些,葫蘆就會被擠碎,酒水濺開,弄得zìjǐ狼狽。而若是力道太柔,抵不住葫蘆上的剛勁,那就不免被葫蘆上龐然大力逼得腳下倒退,打落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