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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面無一絲血sè的人,也不知是生是死。個個緊閉着雙眼,胸腹間不見起伏,軀幹四肢被灰sè的麻布緊緊裹纏成一條,肩部以上裸露在水中,腰部以下扎在烏黑的yin煞沉水裡。他們並不是直挺挺的站立在湖底,而是身子全朝同一個方向傾斜着站立,隨着水流輕輕搖擺,情形十分詭異。

若說這些人並不是肉身,而是以白石之類雕成的,卻也絕不可能有如此惟妙惟肖。細細一看,每個人面相進步相同,毛孔與肌膚紋路無一不全,偏偏渾身沒有一絲毛髮,不易分辨出男女來 ”“ 。

俞和放出神念一探,在這些人身上感受不到一絲生氣,只有萬年yin煞那無法言喻的極寒,刺得靈台隱隱生疼。

如果這些人身早已死去,那在深達三百丈的水底下,屍體斷無道理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既沒有發脹腐爛,也沒水下的巨力碾碎,至今猶如生人一般。但若是這些人身還未死,那他們身裹麻布,站在yin煞沉水中一動不動,卻又是為何?

且這撫仙湖水下的古石城有何來歷,因何會沉到了如此深邃的湖底處?古石城與這些奇怪的人身,又有什麼關聯?

種種疑惑難解,可身在水底下,卻是言談不便。俞和看得出來,包括碧雲寺中人在內,群修都被眼前這奇怪的古石城和僵立湖底的肉身所震懾,每個人目中皆有奇光浮現,正各自祭出神通,想探明究竟。

眾人正疑神疑鬼,不敢輕舉妄動時,東巴密宗那個老和尚忽然抬起手掌,對準了下方一拍。就看一道閃爍着淡淡的金光,足能有七尺方圓的罡氣手掌,沖開了湖水與yin煞,朝其中一具人身罩下。這老和尚屈中指與拇指一搭,那罡氣手掌便拈住了這具人身的頭顱處,好似拔蘿卜般的輕輕一提,就把這一具人身從yin煞沉水中拎了出來。

老和尚出手這一抓當真是有些魯莽,眾人全嚇了一跳。可等那具人身被罡氣手掌攝到了老和尚面前三尺,倒沒見周圍有什麼異狀顯出,修士們這才紛紛鬆了一口氣,轉而去看老和尚如何料理這具古怪的灰白sè人身。

那東巴密宗的老和尚,以罡氣手掌拿捏着這具人身,來回把玩了幾匝。這具人身被他的罡勁籠罩,與冰冷的湖水隔開之後,灰白sè的肌膚上迅速浮現出明顯的黑sè斑點,像極了死體敗壞之後的屍斑。

從這人身的顏面七竅中,有淡淡的黑煙溢出。只數息之後,整個身子就枯萎了大一圈,自肩胛處往上,裸露出來的皮膚逐漸不再光滑,而是堆起了老樹皮一般的皺褶。

老和尚一彈指,有縷勁氣直撞在這人身的胸口處,發出如擊朽木的“篤”的一聲。但以這位老和尚的破空指力,不但沒有擊穿這具肉身,竟連裹纏肉身的灰麻布也沒能撕破一片。

可這當真有些邪門,連那老和尚都不由得呆了一呆。就見他雙眉緊皺,另一支手並指成掌刀,對準了這人身隔空斬下,金光大作,數丈長的一彎炁罡刀芒在水底深處一閃而逝。

俞和見那具人身胸腹間竄起一片赤金sè的佛門降魔真火,可這真火只閃爍了一息,就黯然熄滅。人身上從胸口到胯下的麻布被老和尚一掌劈碎,從豁開的腹腔子裡面,滾滾流出了大團大團好似墨汁一般的膿水。

一股噁心yu嘔的感覺泛起,俞和肚子裡面的腸胃,似乎在juliè的抽搐着。他強忍着不伸手去捂嘴,偷眼朝身邊一看,祁昭只是秀眉微微一挑,撇了撇嘴;木元昌喉頭抽了幾下,轉過臉不敢再看;倒是肖子謙臉上一陣發綠,伸手在自己胸口揉了好幾下,才緩過氣來。

老和尚也是眉頭大皺,他雙目一瞪,兩道赤金sè的佛門煉火從瞳中飛出,燒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具屍身化成了灰燼。這一手雖然冒險,卻終是替眾人解開了第一道疑惑。原來這些肉身的生機早已斷絕,五臟六腑都化成了膿水。恐怕是因為極寒的水底yin煞,再加上某些難以理解的機巧因由,才能在湖底站立不倒,肉身不朽不壞。

可是為何有如此多的屍身,沉在撫仙湖深達三百丈的水底?這些屍身上為何裹着如此堅固的一層灰麻布?而屍身全都朝同一個方向斜斜的站着,又是藏着什麼玄機?殘破不堪的古代石城,又有是在什麼時代因何而隱沒?

這些疑團漸次在俞和的識海中閃過,最後彙集成每個人心中最大的疑問,這許多僵立不朽的屍體和沉在水底深處的古石城,與那神仙洞府,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迷霧重重,群修更是多加了小心戒備。眾人靠得很近,徐徐從古石城上數丈高處掠過,朝湖底zhong yāng而去。

俞和一面緊跟着峋石真人分水前進,一面極力展開神念,仔細觀察着下面的古石城和僵立的屍體。這古石城中也有道路,雖不寬闊,但卻是筆直的,不難分辨走向。循着這些在yin煞沉水中半隱半現的道路,發現這座古石城中原本的路,竟然同峋石真人前進的方向完全一致。

而更令俞和毛骨悚然的,是他發現所有的不腐屍體,全都面孔對着同一個方向,僵立的屍身也是朝這個方向明顯傾斜過去,似乎是在向那邊的某種存在俯身膜拜一般。而這個方向,恰恰也是俞和前進的方向。

前面到底有什麼?

這個疑問並沒有困擾俞和太久,又前進了差不多一頓飯功夫,忽眼望見前面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黑影。

峋石真人又拋出一團明光照亮,眾人放眼望去,只見湖底處有道百丈來長的地裂縫,絲絲縷縷的地脈清氣,正不斷的從裂縫中溢出,可這清氣被左近徘徊的yin煞一混,便立時也化作了yin寒的煞氣,覆在湖底的泥石上,朝周圍層層疊疊的流散開來。

這裂縫兩邊,各立着一截斷裂的石柱,大約能有十人合抱的粗細。如今還能看得出來,這石柱的樣子,應該曾是一座巨石雕人像的雙腳。而這尊石像,本該是橫跨在地裂縫上站立,可現在已是齊膝而斷。足有百丈高下的半截身子,就躺在裂縫不遠處。只是整座雕像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和裂痕,根本看不到雕的是如何形貌。方才群修所見橫在前面巨大黑影,便是這倒下來的巨石像了。

而在這地裂縫的zhong yāng,卻豎著一塊約莫十丈高的四方石碑。石碑的下半截,似乎是個尖錐,深深的嵌進地裂縫中去,而上半截的四面,盡都雕滿了密密麻麻的符籙雲篆。這座石碑的頂端,琢磨的像是一個祭台,zhong yāng有一圈明顯的圓形凹痕。任誰都看得出來,剛好能把九片玉玦拼起來,放到這個凹痕中去。

俞和注意到,在這四方平頂石碑的中部,一個不怎麼起眼的角落裡,有個深入石碑差不多有三寸的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