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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藉著天氣甚好,傾瑟往天庭去了一趟。自然不是去找天帝的,而是去找掌文星君。

只可惜,偏偏有傢伙跟來煞風景。

傾瑟負着手站在祥雲上,神色淡然。風往後一絲一縷地拂起了她的長髮,說不出的愜意。然此時,忽而肩頭一緊。

傾瑟霎時面色陰沉了下來,寒磣磣地側着眸子往自個肩頭看去。肩上,赫然一對小巧玲瓏的肉爪子。

繼而兩隻暗紅色的尖尖毛耳朵冒了出來,機敏地動了動:“娘~~你是去約哪個?”

傾瑟壓根不曉得為何憑空冒出這麼屎大點的孩子纏着自己叫娘,但眼下這糰子很不識好歹居然還想跟着她到天庭來,她着實很不爽。眯起了眼睛,傾瑟兩指往肩上上一逮,將黏糊糊的糰子拎起在半空中,道:“再敢到處叫本司娘,本司現在就將你扔下去。”

這可是十萬八千丈高空,若將糰子就這麼扔下去,還不曉得是個什麼結果。

糰子哆嗦了下,眼珠子噙?着水花花,癟嘴道:“你真狠~~”他果真不敢叫娘。

傾瑟將糰子放在了祥雲上,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裙角,似笑非笑道:“你知道就好。”

“果真還是去約情郎了對不對?你是害怕有我這麼一個拖油瓶使得情郎不歡喜么?其實誰都沒爹長得好看……”

傾瑟隱忍着沒爆發,甚是耐心地再問:“誰是你爹。”

小糰子弱弱地瞅了她一眼,坐在祥雲上,軟聲嘟囔:“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啊——娘,我掉下去了!救我!”

傾瑟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還未收回的腳,腳尖還保持着踢的姿勢,道了一句:“作死的熊孩子。”

到了南天門,傾瑟淡定地走了進去,值守南天門的兩名鎧甲天兵手扶戰戟,在她進去時彎身行了個大禮。

她一路很有目標地朝着掌文星君的掌文殿去。不想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猝不及防。

就在傾瑟將將路過一個花園子時,突然眼前紫光一閃,一道麗影穩穩噹噹地停在了傾瑟面前,不是那騷包的天帝又是哪個。

天帝麵皮上掛着欣喜的笑,道:“傾瑟竟如此思念孤么,親自來天庭尋孤?唔孤歡喜得很。走傾瑟,銀河撒了許多新鮮的晶貝,孤這就帶你去挑揀。”

傾瑟默默地抽了抽眉頭,再默默地抽回了手,道:“對不起天帝,我不是來尋你的。”

天帝霎時變了顏色,和顏悅色變成了百般委屈:“那你是來尋哪個的?”

傾瑟乾脆直接道:“掌文。”

天帝不依:“你是來尋孤的不許去尋掌文!”

傾瑟徑直無視天帝的撒潑,彎身作了個揖:“傾瑟告退。”

只是轉身才走了不出五步,天帝便在身後冷不防道了一句:“傾瑟莫不是又喜歡上了掌文了罷?”

“又?”傾瑟蹙起了眉。

“沒什麼”,天帝道,“如此也好。”

還沒到掌文殿時,掌文殿門口已然立着一身長玉立的錦藍色身影。傾瑟走近了些看,見站着的正正是掌文星君沒錯。

掌文星君彎着晶晶閃閃的眼睛,暈着嘴角與傾瑟作了個揖,道:“司主大駕光臨,小仙有失遠迎。”這官方術語說得委實客套。

傾瑟挑了挑眉,眸子含笑:“掌文竟曉得本司會來么?”

掌文星君笑容更閃了些,道:“小仙知道司主會來,但卻不知何時會來,遂每日都會候着。”

傾瑟愣了愣,看着掌文星君。他溫溫潤潤的笑,讓人一看了心裡便覺得很舒服。兩人對視良久,勾起唇角,傾瑟與對着自己傻愣半晌的掌文星君道:“都不請本司進去坐坐么?”

掌文星君忙尷尬地咳了兩聲,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忙道:“小仙有些失禮了,司主勿怪。”

“哪裡會怪。”傾瑟慢悠悠地走進了掌文殿。

雖說很久很久以前,與掌文星君在這天庭見過幾回面,可要麼是在凌霄殿亦或是天庭的其他大殿,要麼就是在司命星君的司命宮裡。這掌文殿,她還是頭一次來。

不過卻和印象中沒多大差別。

素淡乾淨。全然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墨香味。

掌文星君給她煮了茶,很清淡的那種。

傾瑟一邊捧着茶杯,一邊閑適地觀摩着這掌文殿的布置,口中卻道:“這幾百年虧得有你時時去幽冥境幫本司照料着,多謝。”

掌文星君神色染笑,可那眸子里卻黯然了稍許:“原來司主是專程來感謝小仙的。”

傾瑟想了想,道:“唔也不全是。”

掌文星君不自覺握緊了茶杯:“那司主還有別的事?”

傾瑟笑:“當然是想你,來看看你。”說著她便已經走到了掌文星君的書案前,側邊的書架上堆了許許多多的本子,而那書案上則安安靜靜地擺放着一幅畫。

那畫,極美。

層層疊疊的透紅色的花,似開在那純白宣紙上一般,十分輕易就能抓住人眼球。

傾瑟抬了抬眉梢,道:“這月凰花倒是畫得甚好。”

掌文星君走到傾瑟身邊,亦將視線放在那畫上,可眼角的餘光卻毫無遺漏地落在傾瑟身上,笑:“她本就是很美。”

“可有入我的夢?”傾瑟忽而挑了另一個話題來問。

掌文星君笑意吟吟,道:“司主才是那個做夢的人,究竟有沒有夢到小仙,司主該問自己才是。”

傾瑟笑哼了一句:“狡猾的傢伙。”

“若是喜歡,這畫便送給司主。”掌文星君是如是說的,神情溫柔。

傾瑟也不客氣,順手拿起書案上沾墨的筆在那好看的畫上添了幾筆,悠然道:“叫我傾瑟。”只可惜,她沒有才,畫得一點都不自然,突兀又難堪。

掌文星君怔了怔,隨即揚起唇角,越來越彎,道了聲:“傾瑟。”

傾瑟看着那被自己糟蹋的畫,道:“倒可惜了掌文你這天下無雙的墨寶,當時竟捨得願意廉價賣給我隨意塗畫。”

“你喜歡不就是了。”掌文指了指側邊滿滿的書架,道,“這些,你可能會喜歡。”

傾瑟聞言抬手隨意取了一本下來,翻了翻,卻見不是什麼書法字帖,而是充滿趣味的人間的小話本,一時有些詫異:“全都是從人間帶回來的?”

掌文星君看着傾瑟,笑了笑:“一半是從人間帶回來的,還有一半是自己動手寫的。”

傾瑟狐疑地看了掌文星君兩眼:“你那麼有才?”

“遠遠不止。”

後來傾瑟就在掌文殿細細翻閱起這些小話本來。不得不說,掌文星君着實有才,詩詞歌賦就算了,他本就司掌這些,而今連這些小故事話本他也是隨手拈來,引人入勝。

掌文星君一邊啜着茶,一邊含着似有些得逞的笑,看了一眼認真的傾瑟,道:“傾瑟若是喜歡,往後可常來。”

手翻着書頁的聲音,傾瑟含糊地應了一句:“往後本司定常來。”

恰恰此時,不曉得是哪個天殺的在一邊嘆了一句:“你好狡猾的心吶!”

掌文忙循聲看去,卻見一小不點糰子背着手一歪一歪地踱了進來。傾瑟連頭都沒抬,繼續翻書,邊道:“怎麼,方才摔了一遭,不長記性。”

小糰子扯着嗓門大嚎:“娘~~~你也好狠的心!”

傾瑟抽了抽嘴角,抬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小糰子,一字一句道:“本司不是你娘。”

小糰子不理會,徑直繼續背着手踱到掌文星君面前,一板一眼地看着他,道:“你就是那個想勾引我娘的男神仙?難怪我娘不肯認我,我跟你說,我娘不喜歡你的那些書~~”

掌文星君面色僵了僵,不大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道:“那你娘喜歡什麼。”一看這孩子,他便知道自己什麼都不可能再奢想。

小糰子一本正經:“我娘當然喜歡我爹。”

“那你爹呢?”

“不曉得,沒見過。”小糰子底氣很足,但說這話時,小小年紀倒似有着一股落寞。

傾瑟指指掌文星君:“既然如此,這個就是你爹。”

掌文星君猛然渾身震住了沒反應過來,不想小糰子當即跳腳:“不行!他決計不是我爹!娘你看看我的長相就知,我爹決計不會這般難看的!”

一席話,掌文星君寂寞了。

傾瑟二話不說,揍了糰子。

糰子被傾瑟拎去掌文殿某個孤單的角落孤單地蹲着牆角。邊噙?着水花癟着嘴邊糯糯的手指頭在地上畫著小圈圈。

他被傾瑟收拾了,老實地安靜了一陣。只是眼睛時不時還是會瞟向那邊的傾瑟和掌文星君,着實幽怨。就好似當真看着自己的娘在和別人約會一樣,還不准他發表言論。

傾瑟嘆了口氣,撐着下顎與掌文星君道:“你說,我會有這麼只作死的兒子么?”

掌文星君添了新茶,見傾瑟看糰子一眼糰子就哆嗦一下,委實有些趣,和顏悅色道:“傾瑟你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會知道。”

傾瑟繼續嘆氣:“連他爹是哪個都不曉得,憑空就冒出來了。倘若他爹是你,本司還可以考慮一下收他這個白撿來的兒子。”

只是一句嘆息,卻不知裡面的真心實意究竟有幾分。掌文星君不敢揣測,傾瑟也不自知。但那確實是她的兒子,所有人一見就知道那是她兒子無疑,就只有她一人不知曉。

想來,缺少了一魂一魄的人,忘記了情愛滋味的人,如何能知道。

掌文星君淡淡笑道:“有如此一個白撿來的兒子,我也很樂意。”若是傾瑟一世無憂,他願意付出所有。

小糰子滿臉淚花:“我才不要繼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