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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月凰林子里,傾瑟眯着眼四下望了望一派幽寂的月凰樹,笑問迎面的君玖:“待我嫁給你之後就不再要這片月凰林子了可好?”

君玖稍顯錯愕:“為何。”

傾瑟簡單明了道:“因為我不喜歡了。”

她本就是一株月凰,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在君玖的面前說她不喜歡月凰。君玖如何能不詫異。

君玖想了想道:“可是我喜歡得不得了。”

傾瑟負着雙手嫣然一笑:“你喜歡的不過是我這一株而已。既然有了我這一株為何還要這滿山的許多株呢”

君玖聞言清清然暈開嘴角,一抹淡而寵溺的笑呈現開來:“就依你。”

傾瑟便抬腳兩步走到君玖的面前,伸着胳膊掛在君玖的脖子上,寬大的袖擺描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一路滑至臂間露出纖白的半截手臂,另君玖側頭一看神色便柔和了去。

只聽傾瑟以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低語道:“以往你說會一直愛我是么,不管我是仙是人亦或是魔。”

君玖毫不猶豫篤定道:“是。”

“那……”傾瑟眸光暗轉含着沉沉的笑,“你是愛我這副軀殼多一些還是愛我這隻魂魄多一些。”

“不分多少。”君玖如是道。因為他以為不管是靈魂也好還是軀殼也好都是傾瑟,都是他的傾瑟。他一樣愛。

傾瑟揚了揚唇角與君玖對視,君玖那呼吸之間帶着股幽淡的蘭香十分惹人。傾瑟情不自禁一側臉唇便覆在了君玖的唇上,溫柔而遣綣的觸感夾雜着她獨有的氣息一向令君玖毫無抵抗力。君玖半垂着眼帘,眼底里濃稠的眷戀無法化開,不由自主地伸手摟住了傾瑟的腰肢細緻地回應着傾瑟。

一個吻從未有過的激烈。君玖自裡面發現了些許的不同,卻也一樣的給他驚喜。

月凰林子里拂起淡淡柔轉的風纏繞在兩人的發間驚起柔情幾許。

那日君玖替傾瑟輕柔地攏發傾瑟在林子里重溫當日的誓言問:“你若負我當如何。”

君玖清清淺笑:受天山七百年的冰鞭鞭策之苦。

傾瑟淡淡然添道:“若非我來尋你,此生不再與我相見。”

君玖愣了愣笑道:“你一向不給自己留餘地,就算是與我廝守亦要將一切後路都堵死絲毫不給我後悔的機會。”

傾瑟睨着他似笑非笑道:“你怎知道我不是在為自己打算,但你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長臂一攬攬傾瑟入懷,君玖認真道:“且莫說不會後悔,也不會有永不相見的那一天。”他從未想過,他落入了一個溫柔的圈套。此後,他當真履行了與傾瑟永不相見的諾言。

那日是傾瑟與君玖大婚前傾瑟最後一次去青丘。

青丘的山十分好看青丘的街道亦十分乾淨。

與君玖一同走在街上,有小狐狸艱難地抱着一隻比自己身子還大的籮筐,迎着君玖意味不明的目光,遲疑緩慢地走到傾瑟面前,將籮筐怯生生地遞給了她。

只見籮筐里是一筐滿滿的水靈靈新鮮又大隻的水蜜.桃。小狐狸動了動尖尖的狐狸耳朵,弱弱地瞅了君玖一眼方才脆聲聲道:“夫、夫人……這是剛摘的水蜜、桃……”

傾瑟還未答話,君玖便睨着小狐狸,負着手不咸不淡道:“夫人腸胃不適不吃水蜜.桃。”

小狐狸霎時耷下了耳朵:“神君……剛、剛摘的……夫人收、收下……”

傾瑟眯眼心情婉轉地捏了捏小狐狸的毛耳朵,道:“本司收下了。”

於是君玖黑了臉小狐狸迅速地溜開了,小尾巴一搖一晃委實可愛。

小狐狸走開之後,哪想一路走來又有許多別的狐狸想來送傾瑟東西,可惜皆被君玖一張陰沉沉的麵皮給嚇阻了。最後那一筐看起來頗為誘人的水蜜.桃光榮地被君玖沒收了,道是傾瑟吃太多會肚子痛。

傾瑟嚴正抗議可惜抗議未果。

於是君玖帶着傾瑟去了他的狐狸洞,取出了他埋在洞里的幾壇桃子酒並同意給傾瑟嘗那麼一點,再將那小狐狸將將送的桃子用來重新釀了酒。

君玖這一系列霸道可惡又蠻橫的狐狸行徑惹得傾瑟極度不滿,將狐狸洞翻了個底朝天搜出好多嫩玉米,當著君玖痛心疾首的面全給扔了外面去。

彼時執畫聽見了聲響方才露了個面,在見到君玖與傾瑟之間一派凌亂的場面時便又默默無言地退了回去。

直到許多許多年以後,青丘神君嗜玉米、青丘神君夫人嗜蜜.桃的說法在青丘久傳不息。但那個許多許多年誰都記不清是多少年。

其實青丘與幽冥境差不多,皆是一派祥和喜慶的氣氛。因為青丘有神女執畫,一直在為傾瑟與君玖二人的仙婚做準備。她向君玖稟報說青丘最高的山峰摘雲頂可用來做君玖與傾瑟二人的婚禮場所。

摘雲頂拔地而起,頂端乃一塊偌大的天然碧玉台,終年雲騰霧繞;且摘雲頂四周皆是萬丈玄空,其為青丘之聖地真真是當之無愧。況此地高峻上可請天帝入主下可邀八方仙家為客,以此地作為君玖與傾瑟的仙婚場地是再合適不過。

執畫考慮周到恰中君玖所想,君玖便允了她去布置。

在傾瑟回幽冥境時,執畫似有什麼話要對傾瑟說,便替君玖送傾瑟出青丘。兩人一起站在祥雲上,執畫也早已經沒有了初初見到傾瑟時那種劍拔弩張的氣焰。

傾瑟便打笑道:“怎麼本司搶了你的神君,莫不是還想在這個時候搶回來。”

執畫看也不看傾瑟一眼,吁道:“往昔我覺得三界內的仙子們皆庸俗不堪,無一人能配得上我們神君。而今能配得上神君的也便只有幽冥傾瑟一人。”只有幽冥傾瑟一人讓執畫深感折服,讓執畫曉得傾瑟愛君玖遠比愛她自己要多出許多。

那是連她執畫都做不來的殘忍決絕。對自己的殘忍決絕。

傾瑟挑起唇角戲謔道:“那你是在向本司示好嗎。”

“執畫只是希望神君能幸福。”執畫安沉道。

“放心,有本司在,你的神君定會很幸福。”出了青丘,傾瑟言罷頭也不回地離開。

唯有執畫騰着祥雲往回走了幾步,復又停頓了下來轉身看着傾瑟的背影幽幽囈念道:“但願如此。”

就在傾瑟與君玖大婚的前三日,傾瑟一直以為在這之前她不會再見到天帝。可惜天帝還是來找了她。天帝派仙婢來幽冥境傳話,道是天帝欲往南海紫竹林去,想在那裡見到她。

彼時傾瑟正於幽冥宮內大殿上批閱折章,聞言抬起頭來放下手裡的筆,挑了挑眉梢淡定道:“天帝欲召見本司何須去南海,又恰逢本司與青丘君玖三日後大婚更不宜如此。爾等且去回稟天帝,本司即刻前往天庭,讓天帝無須再動身去南海了。”

兩隻仙婢應了聲“是”,便施施然離開了幽冥境。

當然誰都不知道,傾瑟不願天帝去南海紫竹林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紫竹林的神池裡還藏着一隻鳳凰。

前腳兩隻仙婢出了幽冥,片刻之後傾瑟便後腳跟了上來。她入了天庭徑直往瑤池那裡去,舉手投足都顯得那般輕車熟路悠然自得。

果然,聽聞仙婢所稟之後天帝未再固執地要去南海,而是安靜地在瑤池邊等着傾瑟。總算見得一襲黑衣裙角打眼角飄過,天帝急忙抬起頭來,在看見傾瑟之後清然的眉頭一舒竟有說不出的愁韻。

傾瑟向天帝行禮作揖,天帝忙托着傾瑟道:“還以為你再也不願意見孤了。”

傾瑟安靜道:“除非傾瑟不再是幽冥司主了,便可永不在天帝面前露臉。”

清清淡淡的語氣使得天帝的眉頭冷不防又是一蹙:“你可是在怪孤?”

傾瑟抬了抬眼皮看見天帝那俊美無雙的麵皮,自心底里生起一種賞心悅目之感來,便笑了笑道:“一切皆是我自願的何來怪你之說。”

天帝靠近了些傾瑟幾乎與她鼻尖對着鼻尖低着嗓音道:“那日你是受了孤的蠱惑才會心甘情願,這並非是真的自願。若當真是自願的,那為何你又要嫁與青丘君玖而不是嫁與孤呢。”

“既然是蠱惑……”傾瑟雙目幽深地看着天帝那一張一翕的薄唇,“能不能離我遠一些,不要再讓我記起你的味道再蠱惑我第二次。”

然此話未能讓天帝遠離傾瑟,反而他湊得更近了些沙啞道:“傾瑟,你可不可以不嫁給青丘君玖而是嫁給孤做孤的天后。”

傾瑟還不及說話,天帝靠近得唇瓣已然貼上了傾瑟的唇瓣,但未再有多餘的動作卻也恰恰阻止了傾瑟想要說的話。

天帝以為自己會被傾瑟所拒絕。傾瑟一向如此,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皆是分得清清楚楚毫不拖泥帶水。

若眼下親耳聽到傾瑟拒絕自己了,那麼天帝唯一能做的,便真的只有三日後作為傾瑟與君玖仙婚的主婚人而坐在上座,看着她成為別人的人。

哪想令天帝欣喜萬分的是,傾瑟並未急着推開他,而是愣了半晌繼而緩緩低垂下眼帘。鼻息間的芙蕖花香愈加清晰了些,那是天帝捧着她的側臉正親吻着她的嘴角。

瑤池裡簾香幽動若有若無。一朵朵正綻得嫣然的芙蕖花縈繞着氤氳而柔美的霧氣。

不容拒絕,天帝打橫抱起傾瑟,只消紫光凌空划過便已消失不見。他道:“孤也自私,孤現在就想佔有你。”

傾瑟在他懷裡妖嬈媚笑:“誰不自私。”

她要玩的遊戲索性就要一次性玩得更盡興。

於是天帝的寢宮內,兩具交疊的身影褪去一身華裳輾轉反側。輕紗簾帳時而飄拂襯出旖旎的輪廓。天帝每一次包含力量的律動都能讓身下之人和着呢喃只為自己綻放。

只是兩人想要的不一樣。

一個要的是情。而一個要的卻是力量與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