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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相府的路上,莫仲懷的話一直盤旋在傾瑟的腦海里,久久揮散不去。

還記得先帝召見她的那回,他問傾瑟,日後百里落塵登基為皇,宰相莫仲懷之勢力該如何處理?

彼時她深明大義道,於江山社稷之利害,當斷則斷。但她還是斗膽在先帝面前替莫家求情。

先帝道,若是日後莫仲懷肯回頭是岸,自主辭去宰相之職,他定讓現今皇上保莫家一個周全。

那麼,先帝留給皇上的遺詔上,究竟寫的是什麼呢?

傾瑟有些頭疼,讓馬車停了下來。她讓翠翠隨馬車一道回去,道是自己想在這街上逛一逛。

可翠翠不肯,犟着要陪傾瑟,而讓小監子將空空的馬車趕回了宮。

傾瑟逛的這條街,恰好是往日她與百里落塵一起牽着手逛過的那條。她路過街邊的小攤時,總有些晃神,若非翠翠細聲喚她,她就那麼停在了路中間。

翠翠從未認真求過傾瑟一次。

就這一次,她求傾瑟。讓傾瑟救救莫府。

傾瑟邊走邊漫不經心地問:“翠翠是不是也覺得本宮冷血無情。”

翠翠道:“若是娘娘真冷血無情,當初就不會救了以亦貴人和白桃夫人,不會幫助雪妃娘娘,更不會為白桃夫人報仇。只是翠翠想,娘娘為外人方能如此,為自家人更會如此。”

傾瑟腳步頓了頓,隨即大步往前走去,幽幽道:“本宮到底是救了她們還是在害她們呢?本宮一向不是個好人,做不來好人。”

回到宮裡時,天色已黑。

偌大的寢宮裡,連一盞燈都未點。

然而,就是在這樣寂靜漆黑的夜中,百里落塵卻來了,如雕塑一般無聲無息地坐在傾瑟的寢宮裡。

所有下人皆了無蹤跡。

傾瑟讓翠翠點了燈,看見了百里落塵之後,只稍稍愣了一愣,隨即恢復了平靜。翠翠明事理地兀自退了下去。

百里落塵便聲無波瀾地問了一句:“回來了?”

傾瑟“嗯”了一聲。

百里落塵又道:“今日你走後,雪妃叫肚子痛。朕讓太醫去給雪妃診治,你猜診治的結果是什麼。”

傾瑟明知故問:“是什麼。”

百里落塵抬起眼來,看着傾瑟,鳳目里冰火各半:“原來雪妃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流掉了。聽雪妃說,一直是你給她送的安胎藥?”

傾瑟垂下眼帘,淡淡應道:“是。”

百里落塵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句道:“你害死了朕的孩子?!莫蘭卿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害死朕的孩子!”

傾瑟曉得,她錯了。

凡人不可信,凡人不可不防,凡人錯綜複雜,她卻自以為一切陰謀詭計皆簡單得很。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葉凝,她竟聽信了太醫對雪妃的污衊,竟不相信雪妃,就擅自做主流了雪妃的孩子。

雪妃到底是天真還是愚笨,每每傾瑟送葯來,她皆一派滿足地喝下。

或許很久不做神仙,傾瑟她亦有了凡人的情感有了凡人的自私。在流掉雪妃肚子里的孩子時,她連眼都未眨一下。那是百里落塵的孩子。

她與百里落塵,都還沒有一個孩子。

但她是神仙,怎麼能有。

面對百里落塵的低吼和壓抑的憤怒,傾瑟卻雲淡風輕道:“沒有了就沒有了,皇上後宮之中美人無數,日後還會有許許多多的孩子。”

“你究竟有何種毒蠍心腸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百里落塵怒不可遏,一把捉住傾瑟的手腕,力道大得似要捏碎她的手腕骨,迫使她能正視自己。見傾瑟似有似無地皺眉了,百里落塵方才嘴唇一挑,勾勒出一個陰森乍寒的笑來,又道,“莫不是你也想學那瘋去的葉凝一般,開始曉得爭寵了?你不是一直不屑與朕同房嗎,不是一直不屑替朕生孩子嗎,怎的,回心轉意了?”

說罷,百里落塵竟欺身而上,一把摟住傾瑟,唇就粗暴地壓在了傾瑟的唇瓣上,似懲虐一般撕咬着傾瑟的唇瓣。

他從未對傾瑟如此粗魯過。

傾瑟皺眉,推開了百里落塵。

百里落塵眯着鳳目,伸出手指抹了抹嘴角傾瑟唇瓣流出的血跡,笑得邪魅而張揚:“怎的,害怕了?”

下一刻,百里落塵拉着傾瑟的手腕,竟將她毫不憐惜地拖進寢宮內寬大的床榻邊,隨後手臂一揚,就將傾瑟扔在了床榻上。

百里落塵一邊不急不緩地解開自己的龍袍,一邊細細看着傾瑟的面龐,生怕會遺漏她面上一絲精彩的表情。只可惜,傾瑟未有過多的表情。

在拂下床榻的錦簾之前,百里落塵還邪氣地挑眉:“你完全可以向朕乞饒。”

傾瑟抬手攏了攏自己散亂的髮絲,坐起身來,戲謔地笑道:“我何曾向你乞過饒。就連你將我大哥二哥流配他國,就連你讓我四弟客死異鄉,就連你害我爹爹病倒朝堂,就連你使我莫家潰不成軍,你說,我何時乞過饒。”

百里落塵上榻,將傾瑟推倒在自己身下,冷冰冰道:“所以朕說,你莫蘭卿當真蛇蠍心腸。有家你不愛,帝王真心你不要,你究竟要什麼。”

想了一下,百里落塵復又換上笑顏:“哦對了,你害死了朕的孩子,朕現在就讓你要個孩子可好?”

毫無溫柔,百里落塵撕開傾瑟的衣裳,可即使是苦苦壓抑着對她的情意,百里落塵在看到傾瑟不着一物的身體時,神情還是微不可察地柔了下來。

他雙手來回輕輕撫摸着傾瑟的身體,傾瑟闔着雙目,可還是禁不住陣陣顫慄。一股蠢蠢欲動的騷亂,漸漸自她身體里騰起。

只聽百里落塵沙啞着聲音道:“是你教朕君王如何對臣心,你不可怨朕。朕為君,你為臣,朕現在就命你侍寢,服侍朕。”

說罷百里落塵抬起傾瑟的雙腿,竟毫無預警地進入了去。一路暢通無阻。

突如其來的進入,激起一陣刺痛,讓傾瑟唔出了聲。

可是,只是在這一瞬間,百里落塵卻愣住了。面色漸漸發白,然後轉青,然後再也掩飾不住鋪天蓋地而來的憤怒。

百里落塵垂頭,看着傾瑟,伸手狠狠鉗住了傾瑟的下巴,咬牙切齒道:“這就是你不願與朕同房不願與朕生孩子的原因?!啊哈哈哈……好你個莫蘭卿,朕當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還道你冰清玉潔潔身自好,不想卻早已是殘花敗柳不堪入目!”

傾瑟面色慘白。一席話自百里落塵的口中說出,她原本無心,卻也感到錐心之痛。

她就如一具行屍走肉一般,躺在床榻上,任由百里落塵狠了命一般一次一次一回一回地撞擊着自己的身體,那撞擊之間,稍稍幾下就能將靈魂撞得支離破碎鮮血淋漓。

百里落塵赤紅着雙眼,不讓傾瑟閉着眼睛,他要傾瑟將在自己身上馳騁之人的面目清清楚楚準確無誤地雕刻進腦海里。

好不殘忍。

縱然傾瑟是神仙,這這具凡人嬌弱的身體,哪裡經得住如此暴虐地摧殘。沒多久,她便給痛暈死了過去。

整整一夜,痛暈之後再醒過來,醒了過來再痛暈。反反覆復,不曾停歇。

當第二日,翠翠進得寢宮來,看見百般狼狽的床榻之上,傾瑟的身體殘破不堪。她捂着嘴差點就哭出了聲。

她原以為,皇上或多或少是在意她主子的,不想卻換來如此一副光景。

傾瑟醒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如紙,幾近透明。她手臂擱在麵皮上,恰好擋住了雙眼,虛弱卻不起伏無波瀾地道:“翠翠你哭什麼。”

翠翠終於抑制不住,就跪在床榻邊嚎啕大哭了起來。

就算傾瑟換得這麼一個結果,可她畢竟還是一個皇后,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一國之母。若是她不那麼做的話,還仍舊是一國之母。

傾瑟不聽翠翠勸阻,穿上衣服簡單地漱洗畢後,竟一人步履踉蹌地去了御書房。她趁着百里落塵早朝期間,去了御書房。

在御書房裡,傾瑟終於如願看到了先帝留下來的遺詔。

她不看不安心,不看不死心。她不看就覺得拆不穿莫仲懷卧病在床所對她說的彌天謊言!她總得要親自確認一番才可以。

於是,傾瑟手裡捏着先帝的遺詔,低着眉目,安安靜靜地笑了起來。

遺詔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着:罷丞相,除莫家。舍小愛,定國邦。

虧得傾瑟對先帝那句“朕定讓落塵保莫家一個周全”深信不疑。還是莫仲懷說得對,帝王本無心帝王本無情,偏偏就是她最為愚蠢竟選擇相信了帝王!

先帝還未駕崩之時,就已經未雨綢繆了,而百里落塵,一登基開始就按照先帝預先設好的步子一步一步來。

百里落塵下了早朝,回到御書房,恰恰就看到了這一幕。

傾瑟手裡拿着那軸明黃錦卷,沖他慘白地笑。

百里落塵怒,聲音里夾雜着顫抖:“你在幹什麼?!”

或許他也害怕,害怕被傾瑟發現遺詔上這樣一個秘密。害怕被傾瑟發現,他一邊想要傾瑟留在自己身邊,卻一邊在做傷害她背叛她的事情。

其實傾瑟早就知道百里落塵必須背叛她傷害她。只是,她有些惋惜,自己信錯了凡人。

傾瑟揚了揚手裡的遺詔,挑了挑眉,雲淡風輕道:“沒幹什麼,就是看了先皇的遺詔而已。”

百里落塵眯着眼,低低道:“你知道你這是大逆不道么?”

傾瑟手指勾了勾不小心沾上嘴唇的一縷長發,淡淡道:“知道。”

“那你就是明知故犯!”百里落塵氣沖沖地走上御書房的上座,龍袍一揚,霸氣十足地端坐在上面,冷冰冰吩咐一旁的太監,“來人,給朕擬旨。宰相之女、當朝皇后莫蘭卿,貪權謀勢以下犯上,偷窺先皇遺詔意圖沾染朝中政事,其心叵測。現削去莫蘭卿皇后一位,將其打入冷宮,欽此!”

彼時傾瑟高高抬了抬眼梢,眼裡清澈透亮,安安靜靜道了一句:“我只是你整盤計劃里的其中一個步驟罷了。遲早會是這麼一個結果的。”

PS:噗有童鞋猜到劇情了。。。木有很虐對不對?⊙_⊙嗯點都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