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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瑟忙活了個大晚上,有些乏了。司命星君拽不下來,她乾脆就不拽了。

鬼曉得司命星君是怎麼安排這太子和太子妃的命格的,目前的情況與他給傾瑟的命格簿子丁點干係都沒有。

當然,那只有可憐三兩頁的命格記錄,也丁點作用沒有。

當初在天庭的時候,司命說得倒好聽。百里國皇帝威武,百里國太子更無人匹敵;依傾瑟看,這太子的傻勁兒着實是無人匹敵。

她怎麼就如此缺心眼兒信了司命星君的胡話。早知如此,就是讓她重寫六道生死簿也沒這般費神的。

傾瑟寂寞地躺在新嶄嶄的榻上,吁了一口氣。

白狐狸從被子里鑽了出來,窩在傾瑟旁邊,面色看起來十分悠然自得。

傾瑟捏了捏尖尖的狐狸耳朵,又將白狐狸給塞進被子里去,悶着。看那白狐狸的神情,她就總有一股子感覺,似她情緒不順暢時,白狐狸就得意得很。

這人間的夜晚更深露重,讓傾瑟很不習慣。她在幽冥境住了幾萬年,幽冥境雖氣息陰沉了點,但也沒如此寒涼的。

遂傾瑟思忖了下,還是抱了榻上的一張被子蓋在地上的太子身上,先讓他在地上將就一晚。然後再拉起另一張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被子裡面,有一團溫溫的毛茸茸的東西,隨着呼吸身子一起一伏的。

傾瑟又伸手摸了摸它,卻是比自己手心還溫暖幾分。

遂傾瑟沒問它意見,強行將它拉過來抱進了懷裡。這才總算暖和了些,踏實了些。

那傢伙用爪子在傾瑟身上刨了幾把,身體拱了幾拱,表示抗議。傾瑟睡得好,最終它抗議未果。

待天亮時,傾瑟一覺醒來,瞧見白狐狸貓在她懷裡睡得正香甜。誰說九尾天狐不近人情冷傲孤僻,這不與自己相處得好好的么。

地上,凡間太子也乖順得很,撲着身體,嘴角粘着的地面一灘水漬,亮晶晶的。

看着太子這覺睡得一臉蕩漾滿足的神情,傾瑟翻身起來坐在床沿,開始細細打量他。這孩子長這麼大委實不容易,不知私下有沒有被服侍他的下人給虐待過,看看現在連在地上睡一晚都能如此一本滿足,委實讓人不甚憂心。

傾瑟本着神仙慈悲為懷,遂抱起還在安睡的白狐狸下榻,而將太子給弄上了床,讓他好好躺着。

白狐狸醒了,抬起腦袋睡眼惺忪地挑了她一眼。那一眼是十足的銷魂。

這讓傾瑟兀自愣了愣。一隻狐狸都能長得如此一雙琥珀色流轉的漂亮眸子,若要是人,指不定能勾去多少三魂七魄和芳心暗許。

這是一隻漂亮的狐狸。傾瑟些微挑起唇沿愛憐地伸手蹭了蹭狐狸頭,狐狸頭卻不願給她蹭,歪開了,傾瑟遂順手逮住了它的毛耳朵,擰了擰。

恰逢此時外面有整齊的腳步聲和恭敬的話語聲響起,驚得傾瑟手裡力道偏重,捏得白狐狸身子一顫。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向皇帝陛下與皇后娘娘問安的時辰快到了。”

傾瑟忙將白狐狸藏起來,隨後便看見太子醒了傻愣愣地從榻上坐起來,迷迷糊糊地道:“向父皇母后問安……問安……”

這孩子……傻歸傻,但起碼還是孝順的。

傾瑟撫了撫額頭,頗為無奈,沖外面道:“你們都進來罷,為太子殿下梳洗漱洗。”她雖不是生在人間,但閑來無聊時人間的話本倒是看了不少。這人間的宮廷禮儀,傾瑟不用人傳授自然就會。

“是。”房門被推開,一排小丫頭魚貫而入。

小丫頭們的手乖巧而好使,不消一會兒便將漿糊腦子還在夢境里流連的太子打整得乾乾淨淨,顯出了人形。

若是這太子不傻,看着倒真有那麼幾分順眼。

傾瑟亦是被小丫頭裝扮得高貴而雍容,其他的都還好,就是臉上的妝容太為厚重,服飾太為繁雜,髮飾太為招搖。

有小丫頭過來傳話道:“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御膳房已將早膳準備好。”

太子一過來拉起傾瑟的手,笑咧咧道:“娘子,我們去用早膳吧。”

傾瑟心窩子一抖,老眼皮差點翻了上去。幾萬年了,三界內還沒有哪個敢不怕死地執起幽冥司主的手。

這凡人太子膽子也忒大,但念在不知者不罪,遂傾瑟沒與他多做計較。現今又被困於凡人軀殼裡,只好由着他去。

出房門前,傾瑟悠悠回頭往裡面看了一眼。

兩個小丫頭正收拾床榻,滿面嬌羞。

看來,那榻上的狐狸血有幾分效用。

昨夜趁白狐狸睡着時,傾瑟偷偷放了它幾滴血。若要是被它曉得了,還不知會不會蹭起來抓咬她。

這一來二回傾瑟總算是有些領悟了,太子妃能在新婚當晚自戳而亡,着實是情有可原。哪個凡人女子願意嫁給一個傻子。

眼下她正與太子坐在膳桌前,見他對着滿桌子一陣風捲雲殘。罷了,他還從碗里抬起頭來,嘴角沾着湯菜葉,眼巴巴問她:“娘子,吃飽了嗎?”

只是看着,傾瑟就飽了。

遂她十分有涵養地微微笑道:“太子寬心,我已飽了。”

太子聽了這話有點不大滿意,嘟起嘴悶聲悶氣道:“娘子為何還要叫我太子?”

傾瑟眼角一抽,不叫他太子難道要叫他傻子嗎?

但說起來,她着實是連太子的名字都不知曉。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讓司命星君將太子的命格一併給她算了,雖那破命格屁用沒有,但起碼能知道太子的名字。

見傾瑟沒不出聲,太子便不依不饒又道:“快,娘子快叫我一聲相公來聽聽。”

這……這孩子真真是不像話。

傾瑟四顧了下,見站着待命伺候的一干小丫頭們都垂着頭,指不定都在偷偷摸摸地笑。

噯,如此苦差真不是人乾的。

傾瑟穩下心神咳了兩聲,對着一眾小丫頭有模有樣老成道:“你們還不快去給殿下備步輦,若是耽擱了殿下問安有得你們好受。哦對了還有,將本宮的貼身小丫頭翠翠叫過來。”

說起翠翠,不就是昨晚送刀子的那個丫頭么。若不是兩人關係好得已經無藥可救那丫頭能對自家小姐以刀相贈?況且傾瑟還聽到翠翠丫頭喚太子妃一聲“小姐”,大抵她是太子妃從娘家帶過來的貼身丫頭罷,忠心得很。這點道理,傾瑟還是十分清楚的。

見小丫頭們都出去了,旁邊卻還有一個杵着沒動。

傾瑟看了看她,蹙了蹙眉道:“就你,去給本宮叫翠翠過來。”

小丫頭囁喏了下,委屈道:“回太子妃娘娘,奴婢就是翠翠。”她抬起頭來,神情十分哀怨,像是要哭了。

這丫頭……低着頭傾瑟怎麼能看得見,況且昨夜沒細瞧翠翠的模樣……就算眼下看見了也不一定認得出。

但傾瑟還是對她和和氣氣地笑了兩聲,道:“啊呀,翠翠原來在這裡啊,害得本宮一大早好找。翠翠昨晚歇息得可還順暢?”

翠翠小丫頭哆嗦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傾瑟,不做聲。

傾瑟摸摸麵皮些許疑慮,莫不是她演得不夠像原太子妃?原太子妃的脾性她可是一點都不曉得,這丫頭到底還是原太子妃的貼身婢女,這一瞧就瞧出狀況了?

可傾瑟畢竟亦活了那麼大歲數不是白活。她淡定自若地安撫小丫頭道:“翠翠放寬心莫作他想,本宮只是想通了,凡事看開了就好。”

小丫頭晶亮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似明白過來了,神情稍稍自然了些,道:“是,太子妃娘娘。”

哪曉得這頭才順暢了那頭又開始打結。

只見偌大的飯桌前,太子手裡舉着筷子,將空碗敲得叮泠作響,不滿道:“娘子快快叫我一聲相公!”

讓傾瑟當他娘子喚他一聲“相公”……若不是司命星君腦子犯漿糊搞這麼些破事兒出來,這孩子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問安的時辰差不多到了,傾瑟與太子一人一個步輦,後面跟着好些小丫頭小監子,結果一支隊伍便浩浩蕩蕩往皇后娘娘住的宮邸去了。

由於百里國的皇帝還在早朝,所以他們徑直去了皇后的宮邸。

讓傾瑟一介幽冥境司主去與一個凡間皇后問安,她也不知道讓幽冥境判官曉得了會不會減了皇后的陽壽。一路上皆在暗嘆,怎麼凡人凈幹些折壽的事情出來。

傾瑟乘的步輦很寬大,一搖一晃的鬧瞌睡得很。

步輦里傾瑟留下了翠翠陪她。眼下她連這具太子妃軀殼的自家老底都不清楚,太子家老底更是一無所知。留下翠翠自然是有很多事情要問。

雖說傾瑟仙身被縛,但身上仍舊還是存了一小部分仙力,若要親自動手取得翠翠腦中的記憶不是難事。然而,留下的仙力終歸有限,用一些便會少一些,一直到最後連個小小的仙訣都捏不出,與凡人無異方才休止。

所以傾瑟是個會打算的上神,仙力得留着日後用得着的時候用。況且翠翠就在跟前,不用她動手,只需動動口便能套得出話來。

遂傾瑟思量了一會兒,考慮應如何開口。

半晌她漫不經心地問:“翠翠如今跟了本宮多少年了?”

翠翠垂着頭十分乖順,道:“回太子妃娘娘,翠翠自幼便在相府跟隨着太子妃娘娘。”

原來這原太子妃跟小丫頭感情倒很厚實,難怪一有事就傾贈亮晃晃的刀子。傾瑟悠然嘆道:“原來翠翠跟了本宮這麼久。”

噯,問家底是一件十分傷神的事情,傾瑟掂量了許久就是不知該如何問起,問得太明顯了怕是小丫頭機靈要起疑。從今早早膳時就可以看出那是一個敏感的丫頭。

然還不待傾瑟想出下一句話該如何問時,步輦外響起了小監子的細長的聲音:“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到——”

……這都還未問家底呢,就到了?她連這王家人姓什麼都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