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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江上陽倏然睜開眼睛,一抬眼便看到裴曦坐在旁邊直勾勾地看着他,跟一隻怨鬼似的,嚇了他一大跳,然後江上陽才注意到自己整個人都縮進被窩裡,難怪剛才一直覺得好像呼吸不過來……唔,怎麼感覺喉嚨有點痛?江上陽無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但是剛才太困了,那種忙翻了天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打盹哪怕只有幾分鐘,也讓人連意識都找不到,他睡得太沉,現在還覺得腦子空空的,他看了一眼時鐘,似乎睡了還不到二十分鐘,他快以為自己睡了二十個鐘頭了。

裴曦下手的時候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意識留手了,江上陽的脖子上並沒有留下太深的淤痕,殘留的一點紅色也很快能夠消退,起碼不擅武力的江上陽是沒發現不對勁的,只是覺得脖子有點酸嗓子有點啞,他之所以突然醒來,是因為朦朦朧朧意識到裴曦還在打點滴,他睡著了就沒人看着了,於是趕緊把自己從深沉的睡夢中拉回來,結果睜眼就看到裴曦自個兒爬起來了。

江上陽的困意都被他嚇跑了,但是身體還是懶懶的,他湊過去看了看裴曦的手,確定他亂動的時候針頭沒移位之後才重新坐回去,看裴曦還是不吱聲,他便隨意問了一句:“怎麼了?躺着不舒服?”

裴曦動了動,靠在床頭上,懨懨地道:“我不想打針。”

“……”江上陽嘴角一抽,“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嗎?”還撒嬌,要不要臉!

裴曦掀起眼皮子撩他一眼,“我餓了。”

之前不是還什麼都不想吃嗎?江上陽狐疑地看着他,“你幹什麼壞事了?”人家幹完壞事都是變乖了,只有這死妖孽是用無理取鬧來掩飾的。

裴曦輕輕哼了一聲,“我想吃雲吞。”

江上陽足足沉默了一分鐘,才披着外套爬下床,“想得美,冰箱里有什麼就吃什麼!坐着別動,你敢拔針頭的話你……呵呵。”

一個意味深長的“呵呵”之後,江上陽已經打開房門出去了,裴曦臉上的表情盡數斂了個乾淨,然後抬起頭看向頭頂的吊燈,眼神冰冷地道:“剛才的視頻,刪了。”

潘戎的房間里,盯着監控屏幕的辛宓登時眼皮子一跳,那可是犯罪證據+研究資料啊,他偷偷留檔一份的話……唔,總感覺自己離被滅口的一天越來越近了,這世道想認認真真搞研究真是艱難。

江上陽走到廚房的時候,很意外地看到潘戎居然正在煮東西,他納悶地問:“阿戎你還沒睡?”這會兒已經凌晨五點鐘,雖然外面的天還是灰濛濛的,但是這個點也是正好眠的時候。

潘戎拿着勺子轉過身來,似乎有點尷尬,“沒……那什麼,那誰,辛醫生說他餓了。”

房間里的辛宓打了一聲大大的噴嚏。

辛宓餓了,為什麼潘戎會覺得不好意思?江上陽有點奇怪,但是沒多想,走過去看了看,“再煮一份吧,裴曦也說他想吃點東西。”

“嗯嗯,煮了,夠的……我是說,本來就預備的裴少的份的,這個點當做吃早餐也沒關係。”潘戎不怎麼撒過謊,差點就露餡了,只能轉過身去盯着鍋里的食物,免得心驚肉跳的被江上陽察覺不妥——天知道他剛才看到裴少掐住江上陽的時候多想破門而入,他怎麼也沒想到裴曦居然捨得對江上陽下手,也不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等潘戎把煮好的東西盛出來,江上陽才發現他住的居然就是雲吞,他心道一聲裴妖孽運氣真好,倒是沒想到裴曦的房間會被潘戎和辛宓監控起來,他跟潘戎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就端着兩碗雲吞回房間了,潘戎倒沒主動跟過去幫忙,因為辛宓說了,盡量讓他們單獨相處,看看裴曦會怎麼表現,不然潘戎都想直接蹲在他家少爺的房間里盯着了,萬一真的要出人命了,不說江家,江徊昂也得端着一身老骨頭和裴曦拚命不可。

回到主卧室的時候,裴曦還是坐在那裡,似乎沒怎麼動,江上陽把碗放下來之後就去看他的針頭,確定沒被拔掉之後他才把床頭的一塊隔板拽出來,擺好之後就是一張小桌子,他把碗連帶勺子放在上面,說:“諾,你想要的雲吞。”

裴曦低頭看了看那碗熱氣騰騰的食物,“你做的?”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能煮個方便麵就差不多了。”江上陽聳了聳肩,潘戎的手藝很棒,他聞着這香味也覺得有些餓了,拿起勺子便舀着吃了起來。

等吃到一半了,江上陽才發現裴曦還是坐着沒動彈,他不解地問:“不是餓了么?”

裴曦瞥了一眼自己固定着針頭的手,“你喂我。”

“……”江上陽差點被嗆住,“你是左手扎着針,又不是左撇子,而且用勺子吃很難嗎?”

裴曦一副你不喂我我就不吃的賴皮樣子,“我喜歡你喂我。”

江上陽板著臉,“可是我不喜歡。”

裴曦垂下眼睫,控訴:“你老是不愛我。”

“……”江上陽差點被他噁心吐了,扯開嘴角假笑道:“不,裴少,我愛死你了。”所以你什麼時候死?

裴曦不屑,繼續控訴:“你是騙子。”

江上陽很鬱悶,“我騙你什麼了?”

裴曦眨了眨眼睛,“反正你就是騙子。”

“……”這廝太不要臉了,江上陽默默地和他對視了一分鐘,照舊敗陣下來,認命地三下兩下幹掉自己剩下的那半碗雲吞,然後拿起勺子給他投喂——不是他沒骨氣,是他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幼稚地和這個蛇精病爭口氣?太掉價了!

比起在審判者摸爬滾打多年的裴曦,江上陽才是個真正的大少爺,指望他會照顧人那就真是想太多了,一碗雲吞喂得裴曦嗆了三次,他居然也不說什麼,倒是搞得江上陽很心虛,好像他虐待病患似的,不得不更加小心起來。

裴曦低下頭,看着江上陽如臨大敵一樣舀起一個滑溜溜的雲吞的動作,恍惚間似乎看到那碗雲吞里伸出了一隻腐爛的手,把一隻淌着血在顫顫巍巍飛着的小天使拽進了熱湯里,幻象只是稍縱即逝,他面色平靜地把那隻雲吞咬進了嘴裡,嚼着咽了下去,然後說:“上陽。”

“嗯?”江上陽沒看他,只是把最後一個雲吞舀起來,遞到他嘴邊。

裴曦盯着那個雲吞看了一秒鐘,咬住,嚼了嚼,吞下去,接過江上陽遞過來的紙巾,他問:“你的公關部效率怎麼樣?”

沒想到他會突然在這個時間點提起了正經事,江上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還行吧,目前沒有出過大差錯。”

“哦。”裴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怎麼?你不會是又要我把公關部借給你吧?”牢記着上次把自己家碼頭賣了的江上陽很警惕。

裴曦卻對他微微一笑,“不,我是在評估他們的能力對不對得起你給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