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欲》 圣妖

手臂被甩開,王玲退了一步,就算是閉上了眼睛,她也能繪出他的每個輪廓,他的眼睛,他的鼻樑,還有他說深愛的那張嘴。容恩飛快地奔跑著,似乎隔了一年後,她的每個腳步都在追逐,閻越,但若真是你,先前的,又是誰?

但若是你,又怎會冷眼旁觀這麼久?

難道是隔了那些光暈,她看錯了嗎?

“容小姐,容小姐——”身後,王玲沒幾步就追上來,“您這樣不是辦法,我們叫輛車吧。”

“好。”容恩氣喘吁吁,腳步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王玲急忙伸手去攔車,這時候的天空,狂風大作,陰霾來的如此之快,黑雲湧動,緊挨的樹枝在頭頂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只聽得嘩啦一個巨雷,馬路上瞬時大雨滂沱,淋得路人無處藏身。

車尾拐個彎後消失不見,容恩急欲追趕,卻不料地滑,摔下去時她不自覺用雙手擋住肚子,手背上瞬間就被磨去一大塊皮,疼的她臉都扭曲起來。

小腹處一陣陣緊抽,她撐起上半身,王玲已經攔了車追過來,“容小姐,你沒事吧?”

她彎腰蹲了會,在那抽痛散去後,這才慢慢站起身,“我沒事。”

那輛車已經沒了蹤影,容恩上了的士後,報出閻家的地址,在趕到那處莊園別墅時,天空的雨像是澆下來的一般,打在臉上猶如迎面而來的巴掌。

“容小姐,您這是幹什麼?”王玲見她下車,忙拉住她的手,“下這麼大的雨,會淋壞身體的。”

容恩甩開了她,雨勢打在臉上,雙眼根本就睜不開。

她衝入閻家客廳時,裡面的閻守毅和夫人正在用餐,劉媽從廚房內將菜一一端上來,見到她時,幾人均是一怔。

“恩恩?”劉媽見老爺夫人臉色不好,忙上前道,“你怎麼來了?”

“誰讓你進來的?”閻守毅將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容恩身上都淋溼了,此時雨水正順著褲管滴滴答答落在客廳的地毯上,“訂婚訂不成,還要跑來這裡糾纏嗎?”

“恩恩,你怎麼淋成這樣了?”這麼大個家裡面,只有劉媽還是對她好臉色,心疼地拿了毛巾來給她擦著頭髮,容恩冷的全身直哆嗦,她冰冷的手指握住劉媽手腕,“劉媽,您方才一直在家嗎?”

劉媽怔了下,避開她的視線,繞到她身後,“對啊,我……我一直在家準備晚飯呢。”

“不可能,”容恩斷然打斷她的話,旋過身,一把拉住她的手,“劉媽,平時您就對我好,您別騙我了,我剛才在街上明明看見您了,還有……還有閻越,劉媽,您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這怎麼可能,”劉媽拉開她的手,“恩恩,你肯定看錯了,再說少爺這會也不在家,他馬上就應該回來了。”

“不,不是的!”容恩歇斯底里,完全忘記了冷靜,“是閻越,他還是那張臉,我不會認錯的……”

此言一出,劉媽霎時臉色蒼白,閻夫人激動地站起身,頭腦暈眩,差點就栽倒在地,邊上的閻守毅眼露沉痛,忙將她攙扶著坐下,“劉媽,還愣著做什麼,將她推出去!”

“恩恩,你肯定是看錯了,”劉媽取了傘遞到王玲手裡,“這會老爺發怒,你快走吧,要不然家裡該擔心了。”

“劉媽,難道真是我看錯了?”容恩失神地怔在那,當全世界的人都在反對,自己的堅持,反而真成了錯誤,那匆匆一瞥,雲淡風輕後,當真只是她的幻覺嗎?

劉媽不忍去看她的雙眼,她別開頭,“恩恩,你真的看錯了。”

“還站在這幹什麼?滾出去!”閻守毅順手拿起桌上的碗碟擲向容恩,“別讓我再見到你,滾!”

“容小姐,我們還是走吧。”王玲拿了傘,拉著她的手準備離開。

“我不信,”容恩甩開,目光充滿質疑,“劉媽,別人我可能會認錯,可是他,我不會,我別的不求,只想見他一面可以嗎?”

“恩恩,要我說多少遍你才相信?”

“和她羅嗦什麼?”閻守毅推開椅子大步闖進來,他氣勢洶洶,劉媽見不好,忙輕推搡著容恩,“恩恩,你先回去吧,快走……”

王玲跟著她退到門口,還沒有轉身,就被迎面走來的閻守毅握住肩膀後用力推出去,身後就是幾個石階,容恩腳踝由於趔趄而扭了下,身體向後栽去。

“容小姐——”在即將摔倒之際,幸虧王玲伸出手臂接了下,但由於慣性,容恩還是雙手支在了地上。

腹部猛地一收,緊接著便是疼痛,容恩彎腰在地上坐了會,直到痛感慢慢散去些,這才讓王玲攙著她起來。

閻守毅態度很差,劉媽只是一個勁勸解,容恩站在瓢潑大雨中,她伸手擦去臉上的水漬,逼迫自己睜開眼睛望向這座她曾經那麼熟悉的閻家老宅,“劉媽,您告訴他……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劉媽站在門口,眼中的疼惜明顯溢出來。

容恩站在雨中,冷的全身發抖,就算曾經有多麼愛,經過了時間的洗滌,也已慢慢輕淡了,更何況,堅持的一直都只有她一人?

“閻越,”容恩扯開嗓子,對著閻家二樓喊道,“你放心,我不會再纏著你,你若不想見,好,我走,自此之後,我們便斷的乾乾淨淨……”

嗓子喊啞了,心也一點點在變冷,她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頭髮衣服淋了雨,狼狽的都貼在身上,“不見,就不見吧……”

她一遍遍反覆低喃,那雙眸子內被冷情浸潤的蕭瑟而悽哀,睫毛輕輕顫抖,卻依舊逼著自己睜大雙眼。這樣的容恩,令劉媽心疼不已,“老爺……”

閻守毅看見她眼底的哀求,非但不心軟,反而火上添油,“還不滾是嗎,來人啊,拿掃把轟她們走!”

容恩站在那,什麼話都聽不去,王玲見他們真要拿東西轟人,忙拉了下她的手臂,“容小姐,走吧——”

容恩的步子順著她動了下,卻聽到劉媽焦急的嘶喊傳入耳中,“恩恩,恩恩你怎麼了?”

她僵硬地止住腳步,雙眼木然地望向劉媽,自己是怎麼了?

“容小姐——”

場面彷彿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中,容恩低下頭去,只見血流如注,血水混著雨水正從她的褲腿中蔓延到地上,小腹這才感覺到痛,而且是鑽心無比,一陣陣緊抽著,下身,那溫熱的液體還在噴湧而出。

“喂,先生,不好了,容小姐她……”

容恩腦子發懵,轟的,彷彿一團白光襲來,意識也逐漸在淡化,她整個人向後面栽去,二樓,閻越那曾經住過的房間在她眼中慢慢由清晰轉為模糊,豆大的雨珠砸在她眼眶中,在她倒地的瞬間,那些過往,都像是退去的洪荒後,變得滿目瘡痍。

容恩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手上插著輸液管,王玲正襟危坐的在邊上陪護,她睜開雙眼望了下四周,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鋪設施,容恩將手隔著被子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還未開口,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王玲。”

“容小姐,您總算醒了——”王玲的臉色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容恩覺得口乾舌燥,“我怎麼了?”

“你……”對方哽咽了下,眼神閃躲,“你流產了,醫生說讓你多休息。”

“噢。”她的反應,出乎王玲的意外,容恩淡淡應了一聲,便兩隻眼睛直愣愣地瞅著上頭。

醫院外面,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氣焰囂張地趕來,名貴的跑車並沒有按照規定停車,而是一甩尾直接佔了幾個車位。

車門砰的被甩上,南夜爵面色鐵青走了進去,上次在欲誘的事後,他本想冷淡她幾天,卻不曾想,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流產?孩子?男人不耐煩地鬆開領帶,銀色西裝下的高貴顯得越發冷毅,他雙眸陰寒,臉上表情差點就能嚇死人。

來到病房,王玲見到他後忙起身,“先生。”

語氣中,愧疚的意味如此明顯。

容恩雙手放回被子中,她空洞的雙眼從屋頂上收回來,緩緩對上站在床邊的男人。幾天不見,她倒是消瘦了許多。而他,依舊光鮮奪目,走到哪都是聚光點。

“說,怎麼回事?”南夜爵筆直地站在那,一身氣焰不容人忽視。

容恩只是望著他,不說話,長髮枕在身後,那抹如墨的黑色,更襯得她面色慘白,南夜爵見她遲遲不開口,便又問道,“孩子,是什麼時候的事?”

“南夜爵,你來做什麼?”容恩知道在電話中,王玲已經都告訴了他,“孩子沒有了,你還想知道什麼?”

“上次你問我,若是生了孩子,會不會放你走,原來,你那時候就已經懷上了,”南夜爵眼中的神色凜冽起來,“容恩,我沒有想到你心機如此深。”

“對,”她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在我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我確實問過你,後來,你說你不會要,南夜爵,若不是我被你逼到這個份上,我也不會這麼做……”

“容恩,難道我們之間是怎樣的關係,你忘記了嗎?”

“是,只是交易而已,”容恩剝開那層血淋淋的事實,眸子內已經溢出水霧,“南夜爵,你最不應該的,就是對我那麼好,讓我習慣貪戀,習慣地認為我們能走到一起去。”

“難道你要這個孩子,就是因為想離開?”

“孩子,是個意外,”容恩雙眸對上男人眼底的鋒利,“當我知道懷孕後,當時,我是想離開,可是你的話讓我涼了一大截,後來,我又改變了主意,我希望,你會因為有了孩子而將我留在身邊,南夜爵,喜歡上你的女人,都要弄得滿身是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