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欲》 圣妖

容恩不敢想,只是安慰自己,他不可能知道的。

閻越將情緒失控的斯漫帶回房間內,容恩覺得再待下去,也是多餘的,沒有同二人告別,她就走了出去。

御景苑內,儘管容恩走了,但南夜爵並沒有辭退王玲,他偶爾會回家吃飯,便索性將她留著。

驕陽似火的八月,外面炎熱的像是一個火爐,綠木了無生機,而寬敞的客廳內,冷氣開得過低,一下就將那身熾熱給逼了回去。

王玲將最後的湯放在餐桌上,“先生,菜齊了。”

南夜爵點下頭,抬起雙眼時,眸光一下掃到她傾下身時,露出頸間的那根項鍊,這東西,他還是有記憶的,是他當初親自挑選後,戴到容恩脖子上的。

“你這項鍊,哪來的?”

王玲怔了下,容恩當初吩咐過,讓她別當著南夜爵的面戴,可是昨天出去喝喜酒,今兒就忘記摘下來了。

南夜爵沉著臉放下筷子,見他這副摸樣,王玲哪敢隱瞞,“先生別誤會,是容小姐走之前送給我的,當初她還丟了好多東西,我捨不得,便偷偷拿回家了。”

第七十七章 抬頭,在遇見

南夜爵雙手支在桌面上,銳利的雙眸掃向一處。

“既然是她送你的,就是你的了。”男人語氣陰沉,他買過那麼多東西給容恩,她不珍惜,隨隨便便送人,他自然也不能說什麼。

“先生,容小姐是個好人。”王玲見他不悅,再想起容恩先前對她的好,便急忙替她說起好話來。

南夜爵翹起一條修長的腿,上半身靠向背後,“是嗎,怎麼個好法?”

“容小姐總是滿臉心平氣和的樣子,她說好多東西待著她也不穿不用,還給了我很多,那天晚上她整理東西,我也不知道先生要讓她走,不然的話,我就是同她多說說話也好……”王玲認定,容恩當晚定是十分難受的,試想自己深愛的男人攆自己走,那個女人受得了?

南夜爵見她猶在往下說,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那個晚上?”

他讓容恩走,並且一起吃了中飯,而晚上回去的時候,她應該早就走了。

“就是容小姐走的前一個晚上,她讓我出去買東西,我回來後恰好看見先生離開,我本來煮了宵夜想端上去,後來看見她一人在房間內收拾,也就沒有打擾她。”

南夜爵狹長的眼角眯了起來,事先,他並未透露過那方面的意思,當晚,是容恩刻意的主動、是她所說的交易令他心生厭煩,第二天才決定下來讓她走,而她,豈能料的那般準確?

“她還說了什麼?”

“容小姐那天很奇怪,我心想先生許久沒有回來,她定是心情不好,她白天也整理過東西,我就問她準備去哪,容小姐說,回家。”王玲認為,她所說的,都是對榮恩好的。

南夜爵掏出一根菸,點上,看著虛幻的煙霧縈繞在指尖,“她在家時,都是什麼樣子?”

“容小姐很安靜,有時候我打掃房間,就看見她坐在陽臺上打電腦,起初我以為她是在玩,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在工作。有時候,她坐在那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所以我就不明白,容小姐明明是很愛先生的,可為什麼您回家了,她就會和你吵,每次都是先生離開後,她才恢復成那種很文靜的樣子。

南夜爵夾著煙的兩根手指用了下力,菸灰彈在手背上,他也沒感覺到疼,也就是說,只有在面對他時,她才會表現出那種歇斯底里。

可這,似乎也說明不了問題。他們在醫院大吵了一架,再說孩子的事,她滿腹心機,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即使容恩事先便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那也只能說,她太有自知之明。

再無半點食慾,南夜爵起身來到主臥,容恩走後,這兒也倍覺冷清,所有她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清除的乾乾淨淨,細細回想,竟連那麼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了。

南夜爵四肢打開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陽光的熾熱被擋在屋外,卻擋不住那零零碎碎的細小光芒,他將手臂枕在腦後,微抬首,彷彿能看見那個清瘦的背影正窩在陽臺上,她起身,像無尾熊一樣吊在自己的身上,說,“我無聊死了……南夜爵,你養著我。”

他是真想養著她的,給她吃好用好,他想珍惜,可偏偏容恩自己不珍惜。

有些東西,厭煩了,南夜爵便一腳踢得遠遠的,今生不再見,他闔上鳳目,想想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何須自己絞盡腦汁。

躺了會,他撐起身,掌心的那條疤痕猶如猙獰的蜈蚣般,卻並未破壞男人手部的精緻,反而,多了幾許冷冽之氣。

打開抽屜,無意中瞥見角落中藏著個精美的首飾盒,南夜爵將它拿在掌心中,隨手翻開,裡頭空無一物,那些首飾自然是被容恩帶走了。

他勾下嘴角,甚至覺得自己方才滋生出的某種想法有些好笑,南夜爵將首飾盒丟回抽屜,剛要推上,就見那首飾盒因他的用力而翻了個個,如今,掉了張紙片出來。他拿起一看,見是幾個數字,再將首飾盒取出時,藏在下面的銀行卡便掉在了男人腳邊。

南夜爵的面色在看見這一幕後轉為凜冽,他拿起東西來到書房,打開電腦,男人深邃的雙眼隨著手指的靈活敲打而逐漸轉為陰鷙,直到這麼久後,他才去查看自己的戶頭,而他當初送給容恩的那張空白支票,至今為止,她分文未兌現過。

按著銀行卡號及密碼,南夜爵發現這張卡上的錢,就是先前容恩從他卡中轉走的那些,只不過,少了些零頭罷了。

合上電腦,男人雙手捂住臉,幾下沉穩呼吸後,忽然一掌重重拍在了桌面上,他霍的起身,將椅子推出老遠,滿身火氣走出書房。

銀灰色的跑車像是箭一樣穿梭在馬路上,車子的頂棚敞開,燥熱的晚風吹在臉上,並沒有給男人降去多少怒意。容恩走之前的反常,王玲的話,再加上那筆錢……南夜爵右手錘了幾下喇叭,跑車橫衝直撞來到容恩先前住的那棟小區樓下,他直接找上門去,可在外敲了半天,卻始終不見有人開門。

最後,路過的鄰居站住腳步,“你找誰?”

南夜爵高大的身體擠在樓道內,將原本就狹窄的空間變得越發擁擠,“請問,這家人去哪了?”

“噢,是容恩母女吧,早就搬走了,有半年了吧。”

“搬走。去哪了?”

“這就不知道了,挺倉促的。”

南夜爵抿起薄唇,掏出手機,容恩的號碼他並未刪除,可才撥過去,另一邊就傳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那聲音迴盪在樓梯內,顯得空洞而冷冷冰冰。

他回到樓下,並未立即上車,而是倚著車身抽起煙來,一支支,直到腳邊都是菸頭,南夜爵靜下心來,他對容恩,本來就是膩歪了,就算她不要錢想離開又怎樣?就算是她騙了他,又能怎麼樣?

這樣想著,他便丟下最後一支菸上了車,可那種燥亂卻始終揮之不去,直到最後他終於想明白一點,他對容恩,是真的膩了嗎?

窗外,綠木上偶爾逗留的知了整晚叫個不停,給這夏天更添了幾分躁動。

屋內,冷氣開得很低,這時容恩的習慣,她蓋著薄被,黑夜中,就只有一張巴掌大的臉露在外面。

寂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容恩走在一個很黑的小弄堂裡面,這兒沒有路燈,也沒有一點點能照路的光亮,她只能雙手扶著牆壁慢慢走,掌心下,斑駁的石灰牆彷彿是很久之前的建築,腳底下的路,也是坑坑窪窪,時不時便會栽幾個跟斗。

容恩害怕極了,又不知自己怎麼會來到這種地方,夏天的深夜,她的汗水將衣服溼了一遍又一遍,就在戰戰兢兢向前時,不遠處忽然一盞大燈打過來,刺得她趕忙避開眼去。

那是車燈,昂貴的跑車將整個路都給堵住,她看到男人下了車,然後,就倚在車頭前,雙手悠閒地撐在兩側。那頭酒紅色的短髮鮮豔奪目,她看著男人稜角有致的唇畔慢慢勾起來,那種笑,她再熟悉不過了,男人的整張臉由於背光,便顯得格外陰冷,他坐在那,動也不動,就那麼死死盯著她,眼裡放出的光芒,猶如豹子般很辣。

容恩全身都在抖,雙手雙腳都不聽使喚,她大聲喊道,“為什麼,問什麼你不肯放過我,你這個惡魔!”

男人不怒反笑,那笑,邪肆的令人膽戰心驚,他說,“容恩,跟我回去。”

“我不要!”女子撕裂的掙扎在夜間顯得尤為孱弱,車燈打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出幾近透明的恐懼。

男人站起身了,他步步緊逼,容恩只得不斷往後退去,直到後背抵著牆壁,再無地方可退,“你放過我吧,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會跟你回去。”

“容恩,”男人緩緩舉起雙手,那雙精緻的手,包裹在黑色的獸皮手套中,“我已經準備了一個很大的房子,我要將你養起來……”

容恩雙手捧著腦袋,她聽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吼叫,“南夜爵,難道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擺脫嗎?是不是,是不是?!”

“是!!”男人的回答異常有力,嘶吼出聲。

“砰——”一陣巨響,將原本沉寂的夜空撕碎,容恩感覺到眼前一暗,男人高大的身影便壓在了自己身上,好重。她趕忙去扶,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來的搶掉在腳邊,黑洞洞的槍口還冒著幾縷白煙。同時,她覺得胸口又熱又燙,低下頭去時,只見南夜爵緊貼著她的身體正在不斷冒出血來……“啊——”容恩猛地驚醒,黑亮的眸子因驚恐而圓睜,一摸,身上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