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欲》 圣妖

創新公司那邊已經安排好,馬上就能上班。

吃了晚飯後,容恩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將床頭燈打開,橘黃色光暈下,這兒,就連她拖鞋擺放的位子都沒有變,她張開四肢仰面躺在床上,綿質床單的涼意透過她的肌膚絲絲傳入體內,容恩翻個身,將臉枕在上面,輕輕摩挲著。

翻出筆記本開始算今後兩月的開銷,她徒然想起什麼似的起身,從皮夾內掏出一張建行卡。

裡面,有十五萬。

她沒有要他的錢,但也不是真的一分都不拿,容恩不會笨到為了維持自己的尊嚴,而讓自己活活餓肚子。

她用黑色的水筆在本子上記下,十五萬,有了這筆錢,媽媽今後的康復便不成問題,她也可以不用揹負沉重的壓力。菱唇咬住筆端,鼻翼間,是家裡那種特有的味道,容恩合上本子,總之,一切都已經煥然一新,明天開始,便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第二天,容恩就去家政公司找保姆,創新公司那邊,沉默就連辦公桌甚至精細到水杯都給容恩準備好了,她只要去個人上班就行。

生活步入正軌,陽光照入了每個角落,將先前那些陰霾的日子全部驅逐乾淨。

容恩原以為這種安靜能一直維持下午,但當下班後看到公司門口的那輛車時,她整顆心就冷下來了。

她不知道,閻越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容恩別開視線,權當沒有看見,走到馬路上時,身後的車一直保持幾步遠的距離緊緊跟著,在走了十幾分鍾後,她還是站住腳步,回過身去。

車子在她身側停下來,男人一手支著車窗,“恩恩,我想和你談談。”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

閻越下車,高大的身影倚在車前,望著這張臉,容恩只覺分外陌生,“我聽劉媽說你去了家裡,你為什麼會流產?是南夜爵的孩子嗎?”

“越,”容恩深嘆口氣,清冷的眸子對上他,眼底藏不住探究,“我應該這麼叫你嗎?”

“你什麼意思?”

“算了,我媽媽還等著我照顧,我要回去了。”容恩說完,便要離開。

“等下,”閻越並未給她機會,他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自己身側,“你在乎的是不是這張臉?就因為我長的和之前不一樣,你就連心都變了?”

“閻越!”容恩秀眉緊嘁,猛地甩開他的手,“在你眼中,就是這麼看我的,對嗎?”

“恩恩,如若不是,你就不會對我這麼冷淡……”

容恩只覺筋疲力盡,她不想再談,可男人站在她面前,就像是銅牆鐵壁般,“為什麼到了現在你才知道糾纏?閻越,我真的猜不透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一下在訂婚宴上羞辱我後揚長而去,一下又百般想要挽回,你把我當什麼?你覺得好玩是不是?”

“恩恩!”見她要走,閻越先一步握住她的肩膀,“難道一年前的真相,你不想知道嗎?”

原先掙扎的眼神黯了下去,容恩滿面猶疑,“一年前,什麼真相?”

“先上車。”閻越去牽她的手,卻被容恩甩開,“你究竟在說什麼?”

“恩恩,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閻越將車門打開,這次並沒有強迫她,容恩站在那靜默許久後,這才坐了上去。

茶色車窗外,那些樹影光影小時的極快,容恩有種預感,她平靜的生活,似乎即將被敲出一個大洞,心裡頓時煩亂不已。

她一手撐在車窗上,手掌托起下巴,閻越出事的那個晚上,她的記憶已經被自己塵封起來,若他不提,這輩子,容恩都不想記起來。

時光倒流,她還是青澀年華,那時候的感情,卻已濃烈至極。

“閻越,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已經是半山頂上,容恩再也沒有力氣爬上去,她抓著男子的一手,蹲在地上撒潑,“走不動了,腳沒有力氣了。”

閻越回過頭去,俊朗的臉上洋溢出青春的朝氣,英挺的眉挑了下,他頓住腳步,彎下腰,“那我揹你。”

“神神秘秘的搞什麼鬼?”容恩還是耍潑中,瞥了眼他寬闊的背部,再想想自己的腿,二話不說便噌地爬到他背上,“駕,馬兒快快跑。”

“恩恩,等我們走到山頂的時候,差不多太陽就下山了,聽說,藏山的日落很美。”

“你今天逃課帶我出來,就是為了看日落嗎?”

“當然。”閻越揹著她一步步走上去,容恩靠在他背上,能聽得見他吃力的喘息聲,“越,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不行,走了這麼久,你肯定沒力氣了。”閻越說話有些喘,容恩靠著他的臉,見他額頭上都是汗,便伸手去給他擦。

“恩恩,這樣吧,要是下山的時候我沒有力氣了,你就揹我。”

“切,你重的和大象似的,誰能背得動你啊。”容恩伸出食指在他額頭上點了下,“大象,大笨豬。”

來到山頂的時候,閻越已經累得完全沒有力氣,他伸開四肢躺在草地上,“恩恩,你多胖啊,壓得我元氣大傷。”

容恩將腦袋枕在閻越的腿上,聽完這席話,便仰起身體,再重重倒下去,“壓扁你!”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她自是不肯,二人打打鬧鬧,最後容恩還是因為氣力小,被他握住了雙手,“看,太陽下山了。”

她舒適地躺在他腿上,遠處的山峰,夕陽西下,那一抹瑰麗的色彩將四周邊的暗色全部染紅,火燒雲際,美得絢爛奪目。閻越彎下腰,深褐色的頭髮精神抖擻,眼眸異於常人,嘴邊的笑,卻偏偏慵懶的令人移不開眼睛,“恩恩,好看嗎?”

她收回視線,對上男子驀然壓下的俊臉,好看二字來不及說不扣,就被對方封住了嘴。

一吻繾綣。

閻越輕退開身時,容恩忙將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臉,不知是因為羞澀還是那夕陽的緣故,兩邊面頰通紅。

“恩恩,”閻越用力去抓她的手,“你害羞?”

“你才害羞呢!”容恩不承認,便閉著眼睛耍賴,這是她的拿手好戲。

“你就有,”閻越語帶笑意,薄唇湊到她耳邊,“看看,連脖子都紅了,恩恩,你害羞什麼?又不是第一次,睜開眼睛……”

“不睜,”容恩撅起嘴,“就不睜。”

“那好,你不睜開,我就吻你……”

“你——”她咻地張開眼睛,黑亮的瞳仁跌入那雙茶色的眼眸中,鼻尖輕抵,男子在她嘴唇上輕啄了下,“你輸了。”

“討厭!”

“真的討厭嗎?”

“無恥。”容恩不知怎地想出這二字來,剛說出口,自己便笑了。

“我有齒。”男子說完,一本正經地露出滿口白牙,“而且長相整齊,利於接吻。”

“好吧,我輸了,”容恩說不過他,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為什麼想要帶我來看日落?”

“因為陳喬說,藏山的日落很美,你一定會喜歡。”

容恩頭枕在他肩膀上,摩挲了下,“越,只要和你在一起,什麼地方我都喜歡。”

“恩恩,你開心嗎?”

“開心。”

閻越滿足地扯開嘴角,用手在她頭頂上摸了幾下,“只要你開心,哪怕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摘下來給你。”

容恩明知這是個空頭誓言,卻依舊被感動的熱淚盈眶,她抓住閻越的手臂,不重不輕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越,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好嗎?”

“傻恩恩,我們怎麼會分開呢?”閻越語氣寵溺,讓她睡在自己懷中,他弓起修長的腿,容恩便能舒服地枕在他膝蓋上。

一手摸向衣兜,閻越將絨布盒子取出放在掌心上,“恩恩,我要送你件禮物。”

她側著腦袋,“是什麼?”

“自己打開。”

禁不住滿心雀躍,容恩將盒子拿過去,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後,見是一條鉑金項鍊。

“喜歡嗎?”閻越湊過來,將項鍊從盒子中取出來,掛在指尖的吊墜便是閃耀的星形,“看,我真的將星星給你摘下來了。”

容恩嘴角含笑,眼裡的幸福藏掖不住,閻越湊過去將項鍊給她戴上,剛繫好,鼻子便不適地打了個噴嚏。

“好看嗎?”

“好看。”閻越臉色忽然變得煞白,他手掌撐在地上,劇烈喘息起來。

“越,你怎麼了?”容恩急忙上前攙扶住他,這時的閻越完全沒有了方才的精神,他蜷著身體大口喘息,卻怎麼都供應不足肺部缺失的氧氣,“快,噴霧劑帶了嗎?”

容恩知道他有哮喘的毛病,便急忙在他兜中尋找,所幸閻越隨身帶著,她掏出來後忙在他鼻子前噴了幾下。

“越,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難受。”閻越的臉色由慘敗變成通紅,他奪過容恩手裡的噴霧劑,使勁噴了幾下,可卻越發喘的厲害了。

容恩著急萬分,閻越的呼吸急劇轉為緊促,裝著噴霧劑的小瓶被他狠狠捧在手心裡面,整個脖子都因缺氧而泛出紅色,模樣十分駭人。

“越,我們趕快下山。”

容恩急忙去扶他,可閻越早已喘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架起男子一條手臂,使出全身力氣才攙扶著他跌跌撞撞朝山下走去。

天色早已黯下來,如今的山路崎嶇難行,容恩只能一步一探,可偏偏又心急如焚,“越,你還能堅持嗎?”

閻越已經說不出話來,腳下徒的一滑,整個人居然就栽了出去,順著石階滾落了十幾步後才躺在地上。

“越!”容恩急的完全沒有了主意,先前閻越說要給她個驚喜,併為了不被人打擾,二人特意連手機都沒有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