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_載_樓.)
男人將門關上,他杵在樓梯口,背部被壁燈給環繞。
他,果然是不適合結婚的。
笙簫想要的,他儘量都會給,就算她不找私家偵探,聿尊也會讓她下輩子衣食無憂。
男人手指疲倦的在鼻樑處輕按,她想離婚,就離吧。
共奏笙簫92新的生活,忘記他
笙簫醒來的時候,滿眼都是白色。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病房,以及,穿著白色衣服的醫生和護士。
她有種眼睛瞎掉的錯覺,頭疼的很,抬起手,這才發現手腕的疼痛更加厲害。她不得不用手肘撐起身子,垂下的眸子不經意,就落在自己的手上。
笙簫雙目含淚,手腕處纏著厚厚的紗布,靜脈的地方,還有殷紅血漬。
護士正在邊上登記,見她醒來,只是瞅了眼,將桌上的單子遞給她,“聯繫不上你家人,去交錢吧。”
笙簫伸手去接,卻發現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她心裡一陣害怕,鼓起勇氣這才問道,“護士,我的手怎麼了?還能彈鋼琴嗎?”
護士雙目輕抬,剛要回答,視線卻正好觸及到笙簫。她握住筆的手緊了緊,雖然見慣生離死別,卻還是不忍心將這麼殘忍的結果說出來。
“不能了嗎?”視線被水霧所氤氳,陌笙簫強忍住,才沒有哭出來。
“第二刀劃得太深,這隻手能保住,已經不錯了,”護士合上手中的本子,“只是,三斤以上的重物不能再提。”
這和殘廢,還有什麼區別?
笙簫聞言,頹然跌坐回床上。
“去交錢吧,回來還要掛消炎藥水。”
陌笙簫埋著頭,左手落在右手腕,她不敢用力,五個手指頭彷彿從她手掌被撕裂。
陌笙簫拿著單子,如行屍走肉般穿上鞋,走出病房,她摸了摸衣服內側口袋,那兒有一張建行的卡,裡面是她在學校兼職時存著的5000塊錢。聿尊給她的,她本來就沒想用,沒想到,這些倒成了她的救命錢。
醫院大廳,來來回回擠滿排隊的人,她拿了號碼,安靜地坐回到椅子上。
正前方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到了中途,有熟悉的鋼琴聲傾瀉而出,很多人平凡地忙碌著,並不懂得欣賞。
陌笙簫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由跟著節奏想要起舞。微微動一下力,右手就疼的撕心裂肺。
忘記吧……
笙簫鼻子一酸,抬起了頭。
電視畫面上,身著白色修身小禮服的女子,有一頭又長又黑的頭髮,她並沒有如主辦方要求的那般將頭髮挽起,而是隨意披散在背後。指尖輕動,一首曲子就這麼被演繹出來,完美得令人不由讚歎。
笙簫眯了眯眼睛,想要起身。
這時,曲畢。女子優雅轉身,朝著臺下深深鞠躬,那張臉,稚嫩中透著成熟的媚態,陌笙簫盯著她許久,移不開眼。
這只是一場商務酒會,記者卻給了她如此大的篇幅,原因只有一個,她現在正是聿尊的新寵。
笙簫看見莫伊邁著小步下臺,將左手挽住那個男人。
大片的閃光燈追逐過來,男才女貌,再也找不出這麼登對的一雙人了吧?
笙簫雙腿僵硬,像是被兩顆釘子釘在原地,怎麼都拔不開腳步。她,還來不及祭奠她死去的右手,他們就已經如此迫不及待在人前秀恩愛了?
莫伊笑容優雅得體,笙簫卻恨不得撕開她的臉,撕開她那刺入自己心臟的笑。
她一動不動站在那,眼淚一顆顆滾落,將前襟都溼透了。一場婚姻,換來如此大的代價,難道就僅僅因為,她愛他嗎?
笙簫覺得自己的心正被撕成一瓣瓣,她痛到難以自抑,可別人都看不見。
她所有的光鮮,都在這個男人身上消耗乾淨,離開的時候,帶走的只有這幅殘缺的軀體。
“阿姨,你為什麼哭啊?”
她垂下雙眸,只見一名三四歲模樣的女孩正抬起頭,兩個黑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望向她。
陌笙簫再也忍不住,拔腿便向外跑去,再留在這,她一定會瘋掉,生不如死的。
期間,撞到過好幾個人,她顧不得對方的謾罵,只知道不停地跑,就好像後面跟著洪水猛獸,一個停頓,就要將她吞噬乾淨。
笙簫連夜買了車票,離開白沙市的時候,頭也沒有回。
再見,爸爸,媽媽,還有姐姐……
她靠著車窗,不知道是窗戶模糊了,還是自己的眼睛模糊了,她抬起左手,在玻璃上寫下聿尊二字。
聿尊,我走了。
再也不回來了。
她走的時候,身上只有張建行卡,連一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這些聿尊都不知道,他只當陌笙簫從此擺脫他後,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他給她的錢,足夠她生活幾輩子,哪怕天天燒錢花都無所謂。
皇裔印象
聿尊摟著莫伊走進屋,女子的雙手迫不及待攀住他強健的後背,屋內漆黑一片,她動作挑逗,櫻唇自男人臉上,滑落至他喉結處。
聿尊將她輕推開,“我去洗澡。”
莫伊只得不情願地鬆開手。
聿尊洗完澡後,隨手想去櫃子內拿件浴袍,卻發現裡面亂糟糟一團,先前,陌笙簫都會將兩人的衣物疊放整齊,拿的時候就不會手忙腳亂。
他打開洗手檯上的水龍頭,剛要漱口,視線就定在一張照片上。
畫面內的笙簫有一頭極好看的長髮,穿著件白色t恤,最平常不過的打扮,頭髮被吹起一道弧線,能隱約看見耳垂上的珍珠耳釘。
“尊?”莫伊等他不出來,便打開門,剛走到他身後,就看見聿尊的視線專注在那張照片上。
莫伊漾起的笑頃刻間坍塌,她握緊掌心,卻沒有大鬧,只是將右手落在男人肩頭,“她都已經走了,還留著這些東西做什麼?”說完,另一手便裝作不經意間,將笙簫的照片掃進了垃圾桶內。
聿尊眉頭微皺,雖然對莫伊的自作主張有些不悅,可這會他正寵著她,也就沒有發怒。
而她,就是憑藉這樣,有恃無恐。好不容易將笙簫趕出去,自然,要弄得乾乾淨淨。
時間,任誰想挽留,都留不住。
莫伊睡到將近十點才起床,她伸個懶腰,穿著睡衣就來到樓下。
左腳還未離開最後一級樓梯,體形龐大的海貝就從邊上躥出來,“汪汪汪——”
“啊——”莫伊嚇得腳底打滑,重重摔在樓梯上,“啊,好痛——”
何姨從廚房探出頭,見海貝闖下大禍,忙跑過來拉住它的項圈往臥室帶,“海貝,乖,快過來。”
“何姨!”莫伊口氣憤怒,兩隻拖鞋都摔在樓梯口。
何姨將海貝推進臥室後反鎖,她急忙走過去將莫伊攙扶起來,“莫小姐,你沒事吧?”何姨一喊出這個稱呼,就會不由想起陌笙簫來。
“怎麼可能沒事?”莫伊左手按住腰部,上半身斜靠著旁邊的欄杆,“這隻死狗,何姨,你現在把它拉出去丟掉!”
“這……恐怕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啊?”莫伊跺跺腳,痛的越發直不起身,“我說丟掉就丟掉!”
“這是聿少特意養的。”
“尊他會同意的,何姨,你老實告訴我,這狗是不是陌笙簫的?”莫伊眼底暗藏陰兀,她不信聿尊會無緣無故養條狗。
“真是聿少買回來,好像是他朋友送的。”何姨可不敢說實話,要不然海貝非被整死。
莫伊在何姨的攙扶下走進客廳,她可不信這套話,只要是之前接觸過陌笙簫的,她都看不順眼。
“何姨,你怎麼又做這些菜,我都說過我不愛吃。”莫伊拿起筷子,在盤內亂戳,“你看看這顏色,壞了我的食慾,哪還吃得下啊?”
何姨暗自咬牙切齒,可拿人薪水的,也不好發作,“莫小姐,這都是聿少愛吃的。”
“聿少,聿少,你別老拿尊壓我,”莫伊將筷子重重砸在桌上,“現在在家吃飯的就我們兩個,我看,你是淨挑自己喜歡吃的做吧?”
“莫小姐,”何姨哪裡受過這種氣,“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如果看我不滿意,我可以走……”
儘管這工資高,可做的不開心也留不住人。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莫伊揚起眉角,“還有,走的時候把那條死狗也牽走。”
何姨轉身回到臥室收拾,出來時海貝跟在腳邊,聿尊剛進門就看見她拎著行李。
“何姨,你去哪?”
莫伊暗自咬牙,沒想到聿尊會提前回來,她搶先一步道,“尊,何姨說不幹了。”
“好好的,是不是對工資不滿?”聿尊將車鑰匙丟在茶几上,“何姨,你在這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了。”
“不是,”何姨放下行李,忙擺擺手,“聿少給的錢夠多了,我出去在哪家做都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即然這樣,怎麼還要走?”
何姨望向埋下頭的莫伊,一語將她戳穿,“是莫小姐嫌棄我做的飯不合胃口,還讓我把海貝丟掉。”
莫伊眼角含恨,沒想到何姨毫不客氣就將她給出賣。
聿尊揉下太陽穴,拿起手機起身欲要上樓。
莫伊見機,想來這是個好機會,她走過去挽住聿尊的手臂,“尊,我沒說何姨不好,只是她做的飯,我真的不愛吃。”
聿尊冷峻的臉側過去睨著她,他如雕刻般精緻的五官透露出貴族特有的王者氣質,疏離而漠然,“莫伊,才幾天你就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別忘記我好吃好住供著你,不是讓你成天找事的,沒跟我之前,你不白飯爛菜都能下嚥嗎?”他撥開莫伊的手,“何姨,半小時後叫我吃飯,我先上去歇會。”
“好咧。”何姨忙提著行李,將海貝拉回自己房間。
莫伊杵在原地,一張小臉氣的一陣青一陣白,她不敢對聿尊發火,只得狠狠在客廳跺幾下腳。
何姨換好衣服出來,繼續回廚房幹活。
她才不傻,聿尊讓她留下她自然留,這麼好的工作上哪去找。
笙簫離開白沙市已經半個月,她在這租了一個小單間,房子很老,所以房租很便宜,一個月只要500。
臨水鎮的生活節奏很慢,每天出去上班,都能看見老爺爺老太在不大的廣場上打太極拳。
她這輩子,已經不能再碰鋼琴,陌笙簫找了個文職,一個月2000,也能過活。
今天是星期四,下午慶祝完年會,公司就提前放人。
笙簫不喜歡湊熱鬧,婉拒了同事們一同去k歌的要求,她從公交車下來後,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家。
小區內,有個民辦幼兒園,她今天下班的早,經過的時候,還能聽到園內孩子們的嬉戲聲。笙簫在外面站了會,剛要提腳,裡頭就傳來了鋼琴的聲音。
她禁不住走進去,鋼琴曲很簡單,就是歡快的《兩隻老虎》。笙簫走過操場,她聽著,只覺得曲調似乎有些高低,彈奏者雙手的力好像並不一致。
來到教室門口,幼兒園老師是名男子,背對著她,正專注地彈著琴。
她只覺那背影有些熟悉,對方身材挺拔,黑色的短髮顯得很有精神,乖乖坐著的孩子們見到笙簫站在門口,一個個都笑了出來,“咯咯……”
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剛要轉身離去,那老師便停下手裡動作,扭過頭來
“笙簫……”
她只覺恍如隔世,細碎的陽光矇住了眼睛,她穿透那雙黑亮的眸子,彷彿看見了當年那個在華爾意氣風發的陶宸。
陌笙簫鼻子一酸,抬腿就要跑開。
“笙簫,”陶宸急忙起身,由於動作過急,身後的椅子發出與地板摩擦的尖銳聲,他追她出了教室,“陌笙簫。”
她還是跑,陶宸幾步追上,大掌毫不猶豫扣上她的手腕,掌心內,觸及的卻不是細膩的肌膚,而是凹凸不平的痕跡。他急忙將笙簫的袖子拉上去,腕部,兩條錯綜複雜的疤痕,像是猙獰的蜈蚣,貫穿整個手腕。
“你的手怎麼了?”他問的急切,嗓音不由拔高。
“廢了。”笙簫將手抽回,把袖子拉回去。
她說的很輕,很淡,好像這一切都只是發生在別人身上。
“廢了?”陶宸嗓子哽下,滿面難以置信,“你不是和聿尊結婚了嗎?他怎麼會讓你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我們離婚了。”笙簫故作輕鬆,滿以為雲淡風輕,可提起的時候,還是將那未來得及長好的傷疤,又一次狠狠撕開,“陶宸,你一直就在這嗎?當初,我找了你好久。”
“我先後去過很多地方,後來就打算在這定居,不止是因為這兒環境好……”更因為,這兒離她很近。
他一直都有關注陌笙簫,知道她和聿尊結了婚,只是他們離婚的消息,還沒有散佈出來。
他知道,笙簫過的並不好。
陶宸視線落在她右手上,“再也不能彈鋼琴了,真可惜。”
笙簫左手環住右手手腕,輕輕揉了幾下,“當初要不是我,你本該有大好的前途。”他也用不著淪落到這般地步,受傷的手,再也奏不響肖邦的協奏曲,只能窩在這個小地方,教著這些孩子。
她眼眶酸楚,強忍著想哭的衝動,只是將身子別向一邊,不讓陶宸看見她眼裡的淚水。
“其實,到了這兒我才知道,這兒很適合我,真的……”很多孩子見老師不回來,一個個溜到門口,睜著一雙雙大眼睛好奇地盯著二人,“我最最可惜的,就是你。”
笙簫垂著頭,“我對自己都不抱希望了,沒有鋼琴,我還是要活著的。”
陶宸沒有說話,他回到教室,笙簫見狀,也就自己離開了。
剛走出學校,陶宸又再度追上,“笙簫,你住在哪?我送你。”
“不用,我走過去就一小段路。”
“沒事,我讓他們放學了。”
“你真自由。”陌笙簫淺笑了下,眼角拉得又細又長,很是好看。
陶宸推著電瓶車,笙簫拗不過,只得坐在後面,他開得很慢,小區內,到處都是尋常不過的人,笙簫戴著頭盔,涼風拂面,髮絲蹭在臉上有些癢意。跟了聿尊後,住著豪宅,出入有豪車,心裡卻從沒有這般愜意過。
陌笙簫無奈地揚下嘴角,因為她知道,她面對的是一個不肯對她掏出真心的男人。
“陶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