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從來沒有試過像那時候那麼被人狠狠揉碎過,容恩的話,至今仍在他耳邊,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追到他夢裡去。
她當初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神色定是暢快無比吧。
說不定,在他中槍後,她還會舉杯慶祝。
南夜爵忘不掉容恩說的:我要讓你死了都閉不上眼睛……當時那股決絕地怨恨,南夜爵閉著眼睛都能想象的出來。
她憑什麼那麼傷害他?不就是因為仗著他愛她嗎?
愛,是很甜蜜,但當它成為算計的時候,它就是淬出來的劇毒,狠狠刺入南夜爵的心裡,要麼他死,不然,這毒無藥可解的。
就算將容恩抽出南夜爵的生命也不可以,因為,毒性猶在。
房門外,容愛一張臉繃起來,她臉色很難看,就算妝容再精緻,也掩不去面上狼狽。
兩名保鏢面面相覷,只得正視前方,裡頭動靜那麼大,誰都知道定是活色生香的一幕。
南夜爵將被子蓋回容恩肩上,起身去了浴室。
回來的時候拿著條溼毛巾,他小心將容恩腹部的汙漬擦去,這個女人,他至今仍不放,她想要平凡簡單是麼?可南夜爵早就說過,上了他的床沒有那麼容易下去的,她想,他偏偏不會給。
到時候的話,南夜爵還是會將她綁在自己身邊,不給她寵溺,不給她快樂,不給她笑的權利,也不要再有他們之間的孩子。
就算是強佔個木偶在身邊好了。
這般心境,真的已經是絕望到荒蕪,就像是百年乾涸的沙漠,寸草難生。
南夜爵洗過澡後睡在容恩身邊,一直到接近清晨的時候才被一個電話吵醒。他走出房門時神色匆忙,囑咐保鏢除了徐謙外,誰都不能進這個房間。
車子發動的動靜很大,容愛一股腦從床上坐起來,披件睡衣走出去。
阿元還在外面跪著,南夜爵讓他跪一夜,他就真的動也不動。
容愛來到門口的時候,見阿元肩頭的白雪已經積起很深,男人挺直了脊樑骨,兩個膝蓋發麻發酸。
“阿元,”容愛穿的少,冷的直跺腳,“爵已經出去了,你起來吧。”
男人眼睛閉著,睜開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力氣,上下層眼皮幾乎就凝結到一塊去,“容小姐,你不用管我。”
“你這個傻子,怎麼這麼死腦筋呢。”容愛全身哆嗦,她蹲下身來,嗓音壓低,“你說的那個女人現在就在爵的房間內,果然是個狐狸精,發方才好像醒了,還勾引他,動靜弄得那麼大,吵得我都睡不著覺。”
“老大……”阿元眼光復雜,低下頭去嘆口氣。
“反正他出去了,要不我們趁機幹掉她怎麼樣?省的以後留下禍害。”容愛說話趕緊利落,話語間毫無拖沓,嬌媚的眼神閃過狠毒,不愧是跟楚暮學來的。
“不行,”阿元想也不想地拒絕,“要是被老大知道了,他真會殺人的。”
“你昨天不也想這麼做嗎?”容愛壓低嗓子,湊到阿元耳邊,“我有辦法讓她猝死,他絕對懷疑不到我們頭上,現在房間外面有保鏢守著,你把他們引開,我動手。”
“容小姐。”阿元眼裡面有吃驚露出來,沒想到容愛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想看著爵的命再次被她捏在手裡嗎?”
阿元開始動搖,確實,從見容恩第一面起,他就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會讓人察覺出來的,放心吧。”
阿元垂下的眸子抬起來,似乎下了個很艱難地決定,“好。”
容愛將他攙起來,自己也凍得不輕,她回到房間內,開始著手準備。
不出一會,屋外就傳來阿元的叫喊聲,好像說是闖進了什麼人,他衝到客廳裡面朝著守在容恩門口的保鏢招下手,兩人不疑有他,大步跟了出去。
容愛躡手躡腳打開門,經過走廊,來到南夜爵房門前,迅速鑽身進去,並將門帶上。
裡頭只開了盞壁燈,臥室內擺設樣樣齊全,中央是個圓形大床,如此豪華的尺寸,就越發顯得睡在中間的容恩身姿孱弱。她蜷縮著身體,黑色好看的髮絲鋪在身下,周身都被棉被給遮蓋嚴實,就露出張巴掌大的小臉。容愛走近細看,她還在睡著,眉宇間微微皺起來,好像睡得並不安穩。
毋庸置疑,這是個漂亮女人,難怪南夜爵動心。
容愛嘴角勾勒出不屑,可她長相併不比她差,再說這女人看上去纖細無力的樣子,臉色蒼白,南夜爵閱人無數,怎會瞧上她?
走近細看,又覺得哪裡不對勁,眉宇間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
容愛見她睡得這般沉,眼色間便閃過陰霾。她直起身,從睡衣口袋中掏出一支針管,她用食指輕彈下尾部,將裡面透明的液體推至最前方,穿著拖鞋的腳移動走到輸液架前,她一手固定輸液瓶,另一手將針管刺破塑料瓶,準備將藥水推進去。
門卻在此時,咔嚓打開。
她驚慌失措,忙將針管收回後放入口袋內,轉過身去,就見一抹高大的身影已經擠進來。
“你在做什麼?”
“尊哥哥,原來是你啊。”容愛眼裡的陰狠散去,說出口的話,帶著撒嬌的成分。
“容愛,”目光瞥了眼那個因她動作太急而不斷搖晃的點滴瓶,他們之間的接觸也不是一兩天,他自然瞭解她的性子,“爵的脾氣你很清楚,我勸你不要冒然去拔老虎鬚。”
“尊哥哥,”容愛臉色微變,插在口袋內的左手用力握住針管,“你說什麼呢?”
聿尊冷毅的嘴角抿起,他向來和不對眼的人懶得說話,“沒什麼,你出去吧,這兒有我照顧。”
“什麼,你?”容愛望向躺在床上的容恩,“你一個大男人合適嗎?”
聿尊走向旁邊的沙發,拿起桌上的筆記本,“出去吧,不然被趕回來的保鏢看見,你又要想著如何去向爵解釋。”
男人頭也不抬,語氣篤定。
容愛抿唇低咒,越過那張大床向外走去。
那些保鏢自然沒有找到什麼所謂的闖入者,不敢在外太久,及時趕了回來。
容恩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經歷了一場生死。
南夜爵回來時,徐謙也在,剛給容恩換上點滴。
“我真搞不懂,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見,這樣很好玩嗎?”聿尊望向身邊的男人。
南夜爵將手裡的報紙合上,“就是很好玩,我想讓她嚐嚐,什麼事恐懼,對她來說,我就是陰魂不散。”
“為了個女人大費周章,玩玩就行了,爵,陷進去的話不值得。”
南夜爵將報紙放在茶几上,“女人玩太多傷身體,特別像你這種,玩幼女。”
“靠,”聿尊輕罵,稜角分明的嘴角不怒而笑,十足的性感痞子樣,“我沒玩幼女,學生身上有股子味道我喜歡,浪也浪的恰到好處。”
南夜爵沒空搭理他,起身來到床邊,“她沒事了吧?”
“沒有大礙,等安定藥性過了,就該醒了。”
南夜爵點下頭,上半身彎下,兩隻手撐在容恩臉側,“恩恩,我就是你的噩夢,你逃也逃不掉,甩也甩不掉,哪天我要是真的死了,我就拉你做墊背!”
容恩模糊地搖頭,她什麼都沒有記清楚,可這句話就像是有人俯在耳邊對她說的,異常深刻。
抬起千斤重的眼皮,入目的,是刺眼的白色,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容恩頭痛欲裂,心口像是壓著塊大石般堵悶,她張了張乾澀的嘴巴,“嗯——”
“你醒了。”正在調液的護士走到她床邊。
容恩環顧四側,確定這是在醫院,她努力回憶,卻也只記得清的士車被人撞翻前的情景,“我怎麼會在這?”
“你出了車禍,是路人將你送來的。”
容恩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依稀記得有人同她講話,還模糊的好像有過身體接觸。她掀開被子,見自己穿的是病號服,“請問,我的衣服呢?”
護士有些不耐煩,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櫃子,“在那放著。”
“噢,謝謝。”容恩安心地躺在病床上,沒過多久,就見李卉攙著容媽媽直往病房內走來。
“恩恩——”
“媽——”容恩想要起身。
“快躺下,”容媽媽急壞了,她一夜未歸,打電話給李卉,她卻說吃了晚飯後容恩就已經回家了,“怎麼會出這麼大的事,哎,醫院通知我的時候,我都嚇死了。”
“媽,”容恩還是很虛弱,“我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恩恩,怎麼會出車禍了呢?我們分手的時候你還好好的……”李卉眼睛有些紅,從旁邊拿出張凳子讓容媽媽坐下來。
“我也不知道。”容恩上半身靠著,“倒黴事一件接一件。”
她猜出對方的目的是要將她置於死地,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南夜爵的手下,裴琅說的沒錯,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找來的。
期間,還有警察過來做筆錄,據的士車司機交代,追他們的是三輛小車,當時由於小路上燈光不好,他並沒有看見車牌號。
容恩對於這一說法也沒有做肯定,只說當時自己困得厲害,醒來的時候就在醫院了。
這場車禍看似驚心動魄,實則動靜不大,只是容恩撞上了頭,隱約還痛著。
“恩恩,你好好休息,舅舅那邊我已經給你請好假了。”
“謝謝你,卉。”
“客氣啥呀你。”
掛完幾瓶水,還拍了片子驗了血,折騰半天醫院才肯放人。
幾人回去的時候天都晚了,由於樓道內燈光昏暗,容媽媽的腿又不方便,所以上樓的時候動靜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