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欲》 圣妖

南夜爵大步趕上,拉住她的手, “恩恩,我和你一起去。”

容恩站定腳步,回頭定定地睨著他, “你好不容易將現場清理乾淨,替她掩埋罪證,南夜爵,你這時候出現,就不怕惹上麻煩嗎?”

她的口氣,並不是如話語般充滿關心,而是帶著刺入人心的諷刺,諷刺他無惡不作,泯滅良心,諷刺他不是人!

南夜爵握著她的手並沒有鬆開,兩人相峙,他薄唇抿成道線,神色盡露疲憊,牽起她的手大步步走向停在園中的跑車。

路上,容恩並沒有表現出歇斯底里,她只是垂著頭,臉上神色悉數被長髮遮掩住,南夜爵只見她雙肩輕輕聳動,他煩躁地緊握住方向盤,一張俊顏繃得很緊。

“奶奶,是個好人……” 容恩哽咽,眼睛紅腫, “我經常會去司芹家裡,奶奶知道我們兩個愛吃餃子,每次我去,她就拿著自己賣易拉罐攢下來的錢給我們包餃子吃,奶奶很慈祥,我從小就沒有奶奶……從那以後,我就隨著司芹喊她奶奶,” 容恩雙手掩住小臉,哭音模糊, “南夜爵,現在……奶奶不在了,司芹還要怎麼堅持下去……她還要為誰活下去?”

南夜爵沒有說話,俊美的臉上,隱在短髮下的劍眉緊擰起。

車內窒息的厲害,悶得令人難受,南夜爵打開窗,他衣服還沒有換,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將容恩放在膝蓋上的手拉過去,她卻很排斥,用力將他的大掌甩開。

他煩躁不已,只得加了油門將車子開向市醫院。

司芹奶奶已經被送入太平間,一張張白色的單人床擺在那,顯得越發孤單,南夜爵站在門口沒有進去,他抽著煙,儘管那禁菸標誌就扣在頭頂,儘管小護士想要上前制止,可一看男人這凜冽的眼色,誰還敢送這去捱罵?

“奶奶——奶奶——” 容恩撲倒在屍體上,一路上她試圖聯絡司芹,可她總是關著手機,不知去向。

“奶奶,你醒醒。” 容恩是真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奶奶,她懷念她慈祥的笑,懷念她包的餃子,懷念她和司芹一起帶著奶奶上街的時候,醫生說,奶奶走時沒有多大痛苦,是當場死亡的。容恩聽聞,只覺整顆心都要碎了,當場死亡,當時,可想衝撞力有多強。

奶奶,當那車撞過來的時候,你肯定也十分害怕吧?

看守太平間的人並沒有給容恩寬裕的時間跟奶奶告別,她走出太平間,在外面的長椅坐下來。

南夜爵就站在邊上,容恩垂著頭,雙手緊扣,他看著她的手背上被捏出一道道血痕,白皙的肌膚破碎不堪,淚滴暈染在腳邊,她咬著哭聲,越是壓抑,聽在南夜爵耳中,便越是激烈,他手指夾著香菸,一條腿抵著牆壁,太平間外,亮熾的燈光打在男人的臉上,為什麼他每次和容恩只要走出那麼一小步,就總會出事,逼得他們退回原點,或者,退的更遠?

香菸燃燒到盡頭,燙到了手指。

南夜爵走過去,挨著容恩坐下,右手摟著她的肩膀,想要她在自己懷裡靠會,可女子根本不想接受他的碰觸,她起身,南夜爵的手便只能垂落下去, “我去洗手間。”

容恩用冷水洗了臉,眼睛還是很痛,頭暈腦脹,她隨意抹乾水跡,翻出手機。

再次按下數字鍵時,已經冷靜很多,不會顫抖到連數字都按錯。

“喂,您好……”

\奇\容恩握緊手機,水跡順著頭髮絲流入頸間,冷的像是化去的寒冰,每個細胞都緊緊擁抱起來,以求溫暖, “喂……” 她抖著嗓音,語氣卻十分冷靜, “我要報案……”

\書\眼淚刷過濃密的睫毛湧出來,她瞪大雙眼,儘管,眼睛被刺的很痛, “你們能讓她償命嗎?能嗎?一定要讓她償命!”

“小姐,您冷靜些,具體情況我們已經記錄在案……”

容恩掛上手機,洗了把臉,這才走出洗手間。

南夜爵正抽著煙,她看見他愁容滿面,地上掉著好幾個菸頭。

容恩平靜地走到他面前,南夜爵抬抬頭,下巴上有清須冒出來,這幅樣子,帶著些他不曾有過的狼狽,她和他站得很近,幾乎鼻子都能碰到一起,她忘了自己身上還帶著病,清眸輕抬,冷冷道, “南夜爵,我已經報警了,夏飛雨,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如願,她在他那雙清洌的潭底看見了湧起的巨浪,洶湧無比,隱藏的暗礁在激烈碰撞後,南夜爵眯起眼睛,擦著容恩的肩膀走出去。

手臂相觸,在即將分開時,容恩轉過身,拉住南夜爵的手。

男人腳步頓住,高大的身影轉過來,黑影籠罩在容恩頭頂。

“南夜爵,你若是幫了夏飛雨,我真的會恨你。”

男人喉間滾下,似乎有些兩難, “恩恩,若換成是你,我會更……”

“南夜爵,” 她打斷他的話, “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我若有今天,我不會逃避責任,我會自首,我會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贖罪。”

他看著她蓄滿晶瑩的雙眼,容恩眸底的哀痛他看的清楚……南夜爵從不覺得這些事有何麻煩,在他的人生觀中,從沒有償命這個說法,頂多就是花點錢,實在不行,便上下打點。他沒有想過,傷害別人性命時,應該贖罪……容恩知道和他講不通,她鬆開手,眼裡,透出一種極致的琉璃以及冷漠, “南夜爵,按照你的做事風格去解決吧,自此,我會將對你的恨埋在心裡。”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醫院。

她走得那麼決絕,像是要飛起來一樣。

這樣的抉擇,一邊是夏飛雨,一邊是容恩。

他若不管,夏飛雨必定麻煩上身,他若管了,自此,就別想再牽住容恩的手。

南夜爵走到門口,細碎的陽光透過屋頂上方的紅十字照射進來,容恩已經走出醫院,在馬路上攔車。

南夜爵只覺得眼中一刺,心裡彷彿空了個很大的洞,她若這般走了,他還能再找回來嗎?

思及此,男人便大步朝著容恩的方向追過去。

這個選擇,他不用猶豫。

第90章 牢牢牽住的手

一輛的士停在路旁,榮恩剛打開車門,手腕卻被匆忙趕來的南夜爵拽住。

她沒有轉身,穿著白色長裙站在路口,外面套了件半針織小外套,像個大學生的模樣。

南夜爵左手將她的手放在掌心內,右手伸過去,環住榮恩的肩膀,“走,我們回去。”

她放在車把上的手緊捏起,爾後,一個用力將車門推上,在南夜爵的擁抱下離開路口。

榮恩穿著平底鞋,這時候,才到南夜爵嘴巴的位子,挨在一處,是完美的搭配,她菱唇抿著,那雙黑亮的眸內透出無以名狀的哀傷,陽光雖然明媚,但卻照不進她的眼睛裡面去,那雙瞳仁,蒙上了一層水霧,南夜爵不敢動,生怕那隱忍的淚水會再度宣洩出來。

他們慢慢走著,從遠處看,儼然是對情侶。

南夜爵握住榮恩的手掌不由收攏,她沒有推開,而是很安靜地任由他帶她向前走,此時,她心底哀傷更甚,至少是暫時忘記了心理的那層疾病。

坐上車,南夜爵發動車子,拉起榮恩的手將跑車駛出醫院。

十指交扣,這麼親暱的動作,榮恩也沒有反對,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孤獨,牢牢牽住的這隻手,給了她唯一的溫暖,讓她不會覺得自己像是被拋棄的浮萍般,孤零零漂泊在海平面上。

到了半路,南夜爵放在儀表盤上的手機忽然響起,打破這層靜謐。

他狹長的鳳目瞥了眼,是夏飛雨。

榮恩自始自終都將視線落在車窗外,纖細的五指任由他握住,神色乖順。南夜爵將目光投向遠處,專心致志地開車,電話在片刻安靜後又毫不間斷地響起,知道男人的手機自動關機。

回到御景苑,榮恩空著肚子上樓,她將窗簾全部拉上,洗過澡後,睡了很長的一覺。

門沒有鎖,南夜爵走進臥室,夜夜正在床邊自己玩著小球,見他進來,便撒嬌上前,咬住他的褲腿非要男人陪他玩。

他用腳將小狗推開,可小傢伙不歡喜了,怎麼今兒一個都不肯搭理她?

“唔唔--”扯著南夜爵的褲腿,她四條短小的腿匍匐在地上,男人索性彎腰,一把抓著她頸間的項圈將她拎起來,小傢伙這才安慰些,可憐兮兮地睜著雙滴溜溜的黑眼珠子望向他,脖子縮起來,老實巴交的樣子。

南夜爵將她丟出門外,再將房門掩上,對她的撒嬌直接無視。

他跨進浴室洗澡,將下巴上的痕跡清理乾淨,這才神清氣爽地來到床邊,榮恩睡得很沉,南夜爵整晚沒有歇息,也累了,他小心翼翼的上床,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將榮恩擁進自己的臂彎。她只是動了動腦袋,眼皮都沒有睜下,睡到最後,還轉過了身,將腦袋輕拱在南夜爵胸膛內。

她醒得極早,不過就睡了一個小時。

睜開眼時,首先入目的,便是南夜爵那穩穩起伏的胸膛,榮恩輕抬起腦袋,見他睡得很沉,她下意識便蹙起眉頭,這樣的睡姿,她應該是不曾有過的。她和南夜爵沒有那種親暱,而這種將頭枕在他胸口的動作,使得兩顆心靠的太近,措手不及,榮恩心想是不是南夜爵趁她熟睡時將她扳過去的,可回頭望去,見男人的手老老實實放在枕頭上,倒像是她投懷送抱的。

榮恩往後推了推,夏飛雨的事,他果然沒有再管。

其實,這個男人很好控制,你只要掌握了他的脾氣,順了他,一旦他想寵著你的話,什麼都會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