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欲》 圣妖

楚暮只覺頭痛欲裂,想要呼喊,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失血過多已經令她全身無力,朦朧的視線中,卻見容恩走了回來,她張了張嘴道,“你,為什麼不走,多麼好的……機會。”

她找來紙巾,胡亂在楚暮腦後擦拭起來,“不為什麼,就因為你是他的媽媽,伯母,您別說話了,我這就叫人來……”

濃稠的血漬沾在掌心上,容恩強忍住喉間的不適,楚暮已經暈死過去,腦後的血還在不斷冒出來,她簡單處理下後起身,確定客廳內沒有人後,這才來到電話機旁。

顫抖的右手好不容易拿起電話,那個號碼多久沒有再撥,對容恩來說,卻依舊熟記於心,她按下一串數字,在對面傳來熟悉的彩鈴聲之時,容恩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右手緊緊捏住話筒。

南夜爵正在開車,聽到電話時並沒有在意,他隨手翻看下,見是家裡的號碼,他眼簾輕抬,將手機丟到邊上。

今天的事,楚暮定會大發雷霆,這時候,是秋後算賬吧。

直到對面傳來機械的女聲,容恩還是沒有聽到那熟悉的嗓音,她失望地按下重撥鍵,南夜爵雙手在方向盤上敲打了下,鳳目輕瞥,將頂棚打開後,任由涼風襲入。

容恩試了幾下,心在失望中越發變得絕望,在最後掛上電話的時候,輕嘆口氣。

“嘟嘟嘟——”

才接通,卻已掐斷。

南夜爵握著手機出神,怔忡間,好像聽到的那陣嘆息尤為熟悉,他目光灼灼,順著號碼重撥過去。容恩剛轉身,就聽到刺耳的鈴聲響起,她忙接起,“喂?”

男人張了張嘴,容恩只聽得一道緊急剎車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彷彿能刺破耳膜,耳側是大口大口的喘息聲,誰也不忍先打破這陣寧謐,容恩已經是熱淚盈眶,“恩恩,是你嗎?”

她只是不住點頭,哽咽不已。

“恩恩,你在哪?”

容恩扭過頭去看著已經昏迷的楚暮,“夜,你媽媽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現在昏迷著,我馬上要出去叫人,我不知道你來的時候,還能不能看見我……”

“恩恩,別慌,”南夜爵左手依舊緊繃的握著方向盤,“你現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容恩焦急不已,時間已經不能再拖,“對了,上次你來過,就是你媽說存放著遺像的那個房間,我在那。”

“好,恩恩,聽著,等下掛上電話,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我媽並不知道你打這個電話,出去叫來人後你就回到屋子裡面,把房門反鎖起來,等下醫生來了,他們的注意力不會落到你身上。”南夜爵重新發動引擎,並在寬敞的馬路上調轉方向,容恩連連記下,在掛上電話後,大步走出客廳去喊人。

南夜爵只覺掌心裡面捏著滿滿的汗水,既緊張又興奮,葡萄紫的碎髮在晚風中張揚四起,顯得勃勃生機,先前的陰霾同頹廢一掃而光,銀白色的跑車像是利箭般風馳電騁。

足足四個月。

他用力錘了下方向盤,在尖銳的鳴笛聲中繃起了臉,居然,容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大幫的人湧進客廳內,傭人,保鏢,還有私人醫生,楚暮被抬上了樓,容恩按照南夜爵地吩咐自顧上樓,並將房門反鎖起來,平時負責給她送飯的傭人見狀,也就沒有多心,直接跟到了楚暮的房間內。

她一刻沒有歇息,將窗簾打開後,兩眼一瞬不瞬地盯向外面。

楚暮這一摔並不輕,失血過多,後腦門撕拉開一個很大的口子,容恩站在裡面能聽到走廊上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就連她的心也跟著不由揪了起來。

天色逐漸暗下去,又在不斷地等待中,天空慢慢泛起了魚肚白。

外面的聲音依舊沒有消失,時不時,還有人刻意放低的腳步聲從門前經過,容恩整夜沒睡,好不容易,等來了直升機降落的聲音。

她整個人撲到窗前,迎面,似乎能感覺到強風凜冽,她使勁去推,卻怎麼都推不開那扇特殊材質的窗子,南夜爵走下來的時候,一雙黑色長靴蹬地,純白色的襯衣塞在腰間,健碩完美的身形並未在直升機前逗留多久,短髮有些亂,卻絲毫不損其王者般降臨的氣勢。

他大步前行,在即將跨上石階時,眸子輕抬,望向容恩所住的那個房間。

四目相接,容恩以為自己會歇斯底里,可到了這時候,卻沉寂的令她自己都難以置信,南夜爵嘴角勾了下,眉目輕揚,已經躍步進入了客廳。

沒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焦急的腳步聲,以及有人攔阻的聲音,“爵少——”

“滾開!”

人似乎是被踢翻在地,南夜爵的脾氣依舊火爆,容恩雙手放在門把上,男人手掌緊貼著門板,輕拍了兩下,“恩恩。”

容恩費了很大的氣力才將門打開,門外的臉在隙縫拉起時逐漸清晰,依舊那樣意氣風發,南夜爵視線在容恩臉上定住,她,是瘦了。

“恩恩……”

容恩雙手交扣在南夜爵背後,身子緊緊貼過去,直到這時,男人才發現她小腹處的凸起,他難以置信地拉開容恩,目光不由垂落。寬大的衣服依舊遮不住開始大起來的肚子,容恩拉過他的一手,將它按在自己小腹上,她輕靠在男人肩頭,淚水強忍不住,便張開了嘴,用力咬在他肩膀上。

這一下,著實用力。

南夜爵另一手順著她的頭頂輕撫,“對不起,恩恩。”

“夜,還不晚,還有幾個月,足夠彌補你不在的這段空缺,你知道嗎,我真的以為,會再也見不到你了……”容恩雙手扣在他背後,十指用力掐入他後背,“還好,還好……”

南夜爵心情稍稍平復,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總讓覺得不真實,他拉起容恩的手走出房間,“我們回去。”

“可是,伯母現在還昏迷著……”

男人一手攬著她的肩膀,“我們走。”

“夜,”容恩雙手拉著她的手腕,“這些該是我償還的,也許換做是我,我也會那樣,我之前害的你差點沒命,那是事實……”

楚暮心中始終無法解開的結,就是這個。

南夜爵沒有再說話,楚暮頭上縫了幾針,醒來的時候,頭還是有些疼,目光迷離的在周圍望了眼後,才清楚是在自己的臥室。傭人和醫生都已經出去了,她動了動手臂,就見一顆黑色的腦袋抬起,湊了過來,“伯母,您醒了?”

容恩面帶疲倦,兩個眼睛也是紅紅的,佈滿了血絲。楚暮張了張嘴,喉嚨裡面乾澀的厲害,“你,你怎麼在這?”

房門適時被打開,南夜爵站在門口,並沒有走進來,楚暮知道事情已經明瞭,便將被容恩握住的手抽了回去,縮放到被窩內,“你們還留在這做什麼?還不走……”

“我本來就沒打算留在這。”南夜爵邁步走進來,容恩見這母子倆又要僵著,“夜,你別這樣。”

男人站在床前,“媽,我說過了,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知道這四個月來我找她找的多辛苦嗎?”

“媽不知道,媽只知道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

“可是沒有她在我身邊,我怎麼可能好?況且,恩恩懷孕了,你居然還能這樣忍心的將我們分開,你所謂的為我好,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楚暮繃著嘴角,視線落到點滴瓶上,“以後你的事情,我都不管了,這總行了吧?”

“當然。”

“夜,我在這,除了見不到你外,別的都過的挺好的,伯母給我請了營養師,還有……”

“好了,別在這假惺惺的,我不想聽,都給我出去。”楚暮打斷容恩的話,翻個身,將背影留給二人。

南夜爵臉色也不好看,拉起容恩的手就將她往外拖去,在他眼裡,楚暮就是冥頑不靈,老頑固!

眼見著二人出了房間,楚暮這才轉過身來,她比誰都清楚這次自己是真栽了,要不是容恩當時的大聲求救,她早就一覺睡過去了,只是這面子上怎麼都掛不住,想想也就罷了,南夜爵如此堅持,必然有他的道理。除了容恩曾經的那次出賣,她也確實再挑不出她什麼毛病來。

再說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她再要反對,恐怕南夜爵真是要翻臉不認人了。

當晚,南夜爵就帶著容恩回到了御景苑。

容媽媽接到消息,早就和夜夜等在那了,想不到再見到女兒的時候,容恩已經是大著肚子了。

夜夜高興不已,一個勁纏著容恩,容媽媽則情不自禁,不斷在邊上抹著眼淚,容恩勸了半天,她才慢慢止住哭泣。

南夜爵按著容恩之前的吩咐,並沒有將她失蹤的事和楚暮扯在一起,容媽媽連番追問,容恩也就這麼搪塞了過去,再加上剛回來的喜悅,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媽——”南夜爵彎腰坐到容恩身邊,“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容恩抬頭,“你喊什麼?”

男人嘴角淺勾,將她攬過去,“提前練習起來,反正遲早的事。”他目光挪到容媽媽臉上,“我想和恩恩結婚,最好,能儘快。”

容媽媽不由輕笑,“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決定吧。”

只要容恩願意,她什麼都不會反對。

當晚,南夜爵就令人選了日子,容恩現在的肚子穿婚紗興許還能遮的起來,他說過,他要讓容恩成為世上最美的新娘。

洗過澡後,男人走進臥室的時候就見容恩站在了陽臺上,他輕聲走過去,雙手不著痕跡環過她的腰際,落在容恩小腹上,“在想什麼呢?”

“夜,”她沒有回頭,下巴輕抬,望著園中出神,“明天,我想去看看越,告訴他,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