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的只能看著他逍遙法外嗎?”
難道,閻越的死就只能這樣作罷,儘管證據確鑿,卻非要白死不可嗎?
“容恩,”裴琅放下茶杯,對上她的兩個眼睛透出深邃,他抿了抿嘴角,似在猶豫著如何開口,“你呆在南夜爵身邊這麼久,聽到過他有一張光碟的事嗎?”
光碟?容恩細想了下,搖搖頭,“那是什麼?”
“據說,那張光碟藏著南夜爵全部的身家,也就是說,是他犯罪的證據,裡面有他交易的下家資料以及未來即將進行交易的時間、地點,”裴琅頓了頓,眸子晴朗,“他一人獨佔黑市,很多人已經表現出不滿,你也應該知道,入足黑市的人,手段有多麼殘忍,雖然很多人都希望南夜爵死,可真正敢下手的沒有幾個,你知道為什麼嗎?”
容恩凝神,這種事情,她從來都不懂,“為什麼?”
“就是因為忌憚他手裡的那張光碟,他能在頃刻間創辦爵氏,入足黑市,後臺必定強硬無比,”這些話,裴琅之前同容恩說過,“所以,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誰都不敢下手,大家都懂斬草除根的道理,只有拿到那張光碟,斷了南夜爵的後路,才能徹底除了他。”
容恩目光冷卻,她抬起頭,見裴琅正滿含深意的睨著自己,她雙手捧起紫砂杯,“那你的意思是?”
“我們派出去的人,經過那麼長的努力,都沒有找到這張光碟,南夜爵做事極為謹慎,而且他從來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一個人,但是有一點,卻很奇怪……”
“什麼?”
他將你保護的很好,”裴琅目光灼灼,“你知道嗎?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你的存在,要不然,你也不會安然無事到現在。”
容恩已經揣測出他話裡面的意思,“既然你們的人都找不到那張光碟,你憑什麼以為我能找到?”
“就憑他寵著你。”單單這一點,就已經足夠。
容恩眉角輕揚,搖了搖頭,“沒用的,他現在知道我恨他入骨,恨不得他去死,他自然是時時刻刻提防著我,怎麼可能讓我見到光碟。”
裴琅不知這中間出了何事,他凝著容恩眉宇間的憂傷,那種自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悽哀,幾乎將女子昔日的清朗氣息全部淹沒,遠遠地望過來,她周身籠罩的無一不是悲鳴的蕭瑟。
他沒有問出口,他怕自己一說,容恩的眼淚就會掉下來了。
將熱騰騰的龍井茶倒入杯中,容恩睨著那些滾滾翻出來的水泡,她將臉別向另一側,隱忍著眼眶裡面的酸澀,“拿到那張光碟,真的能扳倒他嗎?”
“不止這樣,還能將他送入地獄,永遠讓他翻不了身。”
送入地獄?多麼有誘惑力呵,那是不是就說明,她能給閻越報仇了?
“如果你能拿到,自然……是最好的。後面的事情,我會安排好,不會讓你有後顧之憂,到時候,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容恩視線依舊瞥在窗外,小區裡面很熱鬧,有人已經開始堆雪人,她自己的生活,還會有麼?容恩不想考慮這麼多,閻越的死,已經讓她去了大半條命,支撐她活下來的,就是對南夜爵的恨,深深地恨。
“裴琅,我能問你件事麼?”
男人點點頭。
“你可以和我說實話麼?”
男人見她這般認真,神色也跟著肅穆,“可以。”
“當初你肯出手幫忙,讓我離開南夜爵,還有現在的種種,你是真心的嗎?還是,只因為我是他的人?”
其實,裴琅已經猜出她會這麼問,他身體傾起來,掏出支菸,但想了想這兒畢竟是茶室,便沒有點上,“容恩,你應該記得,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會所內,而且……”男人笑了笑,“是因為我看上了你的朋友,當時我並不知道你是誰。”
容恩點下頭,裴琅繼續道,“後來,是在那所空房子內,我會幫你,都是因為你當初要從樓上跳下去的舉動,我覺得,你很特別,我想幫你逃出南夜爵的掌控,就那麼簡單而已。”
容恩從他的眼睛裡面沒有看見欺騙的成分,若是有的話,也只能說明他掩藏的太好,其實人總會做些令自己意料不到的舉動,就想她當初的垂死掙扎,在同裴琅並不熟稔的情況下就跟著他逃跑,事後想想,都是因為她太想擺脫南夜爵。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
“容恩,我希望你能自己小心。”
容恩淺淺笑著,那種神色卻令人很心疼,“如果我不能將他送入地獄,我就和他一起下地獄。”
裴琅見她面容堅韌,他心頭砰的像是被砸了一錘子,“不行,他死,是罪有應得,不應該再有人給他陪葬。”
“你別擔心,”容恩意識到自己的話已經令他不安,她斂下嘴角,“我說個玩笑罷了。”
他們並沒有在茶室多留,裴琅隨著容恩上樓,在和容媽媽道別之後,就離開了。
客廳裡面,媽媽正和幾人在打麻將,話題長久都圍繞在南夜爵身上。
容恩回到臥室,被子疊放在小床上,很整潔,不像是昨晚有誰來睡過。容恩推開窗,她雙手環起站在床邊,大年初一的好日子,可是又下雪了。
天空亮的猶如一塊白布遮在上方,望出去,微微有些刺眼。
她眼睫毛輕垂著,掃過那張床時,心有怔忡,她差點忘記了,和南夜爵的兩次之後,她都沒有吃避孕藥。
而且,她讓王玲出去買過,可是王玲卻支支吾吾推脫,最後才直說,是南夜爵不讓她去買。
容恩眉宇輕擰,她大概已經猜出了男人的意思,他不讓她服藥,便是想讓她懷上他的孩子。
只是,可能嗎?
南夜爵,你以為這樣便能留住她的心麼?留不住的。
思及此,容恩拿起包走了出去,她跟容媽媽說去買些東西,很快就回來。
撐著傘走在街上,她抬起眼簾,就見白色的雪花正順著傘沿飄落下來,雖然是大過年的,可街上依舊很多人,容恩單手插在羽絨服的兜內,在路口開始攔車。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她面色依舊很平靜,容恩清楚,過了今天,她也許又要回到御景苑那個金絲籠了,在南夜爵的監視下,過著窒息而小心翼翼的生活。
容恩不會懷上他的孩子,不會。因為,她上了節育器。
她靠著車窗,雙手握在一起後放在膝蓋上,他想要孩子,她偏偏,不會遂他的願。
南夜爵第二天便過來了,換了輛穩重的越野車,一併帶來的,還有空氣能熱水器的安裝工人。容恩家裡由於是老房子,浴室內的熱水器還是使用煤氣,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危險。而這一點,她真的沒有想到過。
容媽媽越發喜歡南夜爵了,這麼心細的孩子,上哪裡找啊。
就連鄰居都擠著過來看。
兩人是吃過午飯後回去的,坐在副駕駛座上,容恩透過後視鏡看到媽媽拄著柺杖站在樓梯口,那件新買的羽絨服顏色很好看,顯得容媽媽年輕了好多。
南夜爵騰出右手,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裡,容恩驚覺,甩開他的觸碰,雙手插在兜裡面。
他並沒有驅車回到御景苑,而是去了超市。
裡面人山人海,都擠不動步子。南夜爵停了車拉著容恩進去,推了輛購物車,“王玲要過了初五才上班,這幾天,我們在家自己吃。”
容恩掙開他的手,“我不會做給你吃的,在家的時候,是因為我媽媽在,南夜爵,你就別費這個心思了,到時候叫外賣吧。”
她說的很直接,絲毫不給他面子。男人並沒有動氣,依舊強勢地握住她的手朝海鮮去走去,擠在人群裡面付了錢後,這才回到御景苑。
“李航和阿元都是孤兒,這個年,在御景苑和我們一起過。”
容恩並沒有說什麼,在玄關處換了鞋自顧走上樓。
南夜爵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拿到餐廳裡面,他不善於做這些活,但是很顯然,容恩並沒有幫忙的打算。
空蕩蕩的二樓,阿元在其中一間次臥裡面休息,容恩走路的時候,腳步總是很輕。她在準備回到主臥時聽到了細微的動靜,她頓住腳步,聲音好像總是從書房內傳來的。
南夜爵在樓下並沒有跟上來,她躡手躡腳來到書房門口,那道門只留了條隙縫,容恩輕輕一推,便看見一名男子正在南夜爵的書櫃前翻找著什麼。
他有著落葉黃的碎髮,頎長的身形,男人側過臉時容恩認了出來,他正是南夜爵的心腹,李航。
“你在做什麼?”
第一百一十五章 見到光碟
李航聽到突然而來的動靜,手裡一抖,書架上的幾本書掉落在地上,發出劇烈的響聲。
男人挺起脊樑,容恩走進書房內,裡面有一種原始的檀木香味,南夜爵的品位永遠是那麼豪奢,一個辦公的地方,都設置的如此高調。
“你在找什麼?”容恩面容清冽,目光掃過地上的狼藉。
李航抬起陰鬱的雙眸睇向她,容恩離他很近,只見男人目光掃了眼門口,爾後便壓低嗓音道,“我在找你想要找的東西。”
容恩雙目圓睜,面上露出難以置信來,她怔怔看了眼男人的側臉,忽然便勾起了嘲諷的嘴角,南夜爵,你看見沒,就連你如此信任的人都想要置你於死地,“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什麼東西?”
“阿琅告訴我的。”
容恩明瞭,自己的人生,真像是一部電視劇那麼跌宕起伏,“你是警方的臥底?”
李航沒有說話,因為樓梯口已經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