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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妃是見過市面的,更知道這世上的人只有自己出息才護得住,靠別人的力量縱然能平穩一時,又怎能安穩一世?

所以,即便擔心蕭婉容在張王妃手裡吃虧,可卻依舊擺手讓她們退下,不過在她們臨行前又刻意對蕭婉容說道:“這身衣衫我瞧你穿着倒也合身,郡主若知道你能將她的衣衫穿得飄逸高貴定然也是歡喜。

如此,我便做主替她將這身衣裳並這些首飾贈送於你了,希望你和郡主廣結善緣往後姑嫂之間常來常往。”

大郡主在王府之中地位超然,老王爺對她寵愛有加,老太妃也拿她當著心肝肉,便是如今的王爺,對那個親妹妹也是疼在了骨子裡。

打從她出嫁之後,她在府中的一切都原封不動的保留着,她的房間每天都有人打掃,她的物件更是誰都不許動分毫。

曾經四少夫人張淑芬看上了郡主的一隻琺琅纏絲簪蝴蝶花的發簪,軟磨硬泡的想要,老太妃也沒鬆口,後來張王妃出面說情,還讓老太妃給了好大難看。

王爺知道了這件事情,面上雖沒說什麼,卻是好久都沒進張王妃的屋子,喝醉了酒的之後,才藉著酒意責罵張淑芬和張王妃對郡主不敬,道那些東西是郡主留在府中的念想,張淑芬的容貌氣質配上大郡主的東西,分明就是對大郡主的褻瀆。

現在老太妃竟然將衣衫連帶首飾都全書賞給了蕭婉容,是彰顯她對蕭婉容會像對大郡主一樣愛重寵愛,更是敲打張王妃和張淑芬,讓她們明白蕭婉容不是她們能隨意苛待的人。

蕭婉容不知道中間深意,可看到張王妃那張和軟的臉上不時露着藏也藏不住的不忿,她就知道中間大有文章。

於是也不過多推辭,大大方方的謝了恩道:“謝過老祖宗賞賜,婉容觀大郡主衣衫首飾,便知她是蕙質蘭心的妙人。

孫媳新裁了一身玫瑰紫撒花銀鼠窄襖,冬天穿正好,陪嫁的那副赤金纏八寶頭面也算風雅,將這兩樣敬獻給郡主,也全了我對她的一點敬意。

蕭婉容說的這兩樣東西雖說貴重,其實和她從大郡主衣櫥妝台里挑出來的物件也基本等值。

所以,她將那幾樣東西送給郡主,沒佔大郡主什麼便宜,更沒吃上什麼大虧。更適時的顯露了自己的財力,讓張王妃知道:我蕭婉容手裡也是有好東西的,想要對我進行經濟制裁,只怕要行不通。

張王妃臉上的笑果然更僵硬起來,她神情木然的看着蕭婉容腰帶上幾顆碩大滾圓的東珠,心裡很有些不是滋味。

老太妃朝蕭婉容笑得滿意,點頭道:“你有心,郡主會知道的。時辰不早了,去吧!”

蕭婉容跟着張王妃去朝霞殿,蕭婉容的軟轎稍微落後張王妃的軟轎與她並行。

張王妃一張臉隱在紗簾里,早成了寒冰,想着才一出手就讓蕭婉容折斷了兩枚棋子,往後對蕭婉容的動向無法掌握,她心裡就難受得緊,想着:不行,一定得先想個法子制住了蕭婉容才是正途。

香姨娘有了身孕不能侍寢,蕭婉容雖然對徐庄有了嫌隙,可看徐庄的樣子對她倒還很有情誼,若是讓徐庄那張巧嘴將蕭婉容哄了回去,那……

她想得腦仁疼,只得用手按住太陽穴不斷的揉。

蕭婉容在後面看得清楚,紅唇輕輕翹了起來,特意裝着乖巧的問她:“婆母是身子不爽利嗎?秋冬交替,最易感染風寒,要多穿些才是。

若是頭疼,還得少些思慮,勞傷神,思慮過重費了神思,這頭疼的毛病就更不容易好了。”

她特意咬重了多穿衣和好不了這兩個詞,很明顯的在警告張王妃:別以為桃紅柳綠的事情你做得隱秘,你的那些齷齪心思我心裡明白得很。

這次我算是手下留情,若還敢冒出鬼點子來害我,我再出手只怕就要讓你頭疼得要命,想停都停不下來。

張王妃何等通透,怎麼能聽不出蕭婉容的意思。

她撩開紗簾轉頭看着蕭婉容帶着笑意的眼睛,臉上也擠出來一個還算燦爛的笑,然後高昂了脖子,無比驕傲高貴的道:“我不過是昨晚沒有睡好罷了,女兒多了要操心的事情就多,尤其香姨娘……”

說到這裡她突然停頓下來,呵呵的乾笑了兩聲,倉促的道:“既然你明白思慮過多對身子不好的道理,往後還是少想些好。

男人沒有一不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你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庄兒不但會覺得你識大體還會覺得愧對了你,昨晚上你做得就非常的好。”

想起昨晚,蕭婉容心裡就像扎了根刺一樣,不過這根刺卻不是針對徐庄,而是背後的黑手。

如今情形錯綜複雜,究竟是香姨娘持寵生嬌,不要命的想給自己這個正室夫人一個下馬威,還是張王妃指使,一切都還是謎。

即便如此,蕭婉容也不想看見張王妃得意,於是接口道:“是啊,我做得很好,所以全府上下但凡是有意為難我的,無論是三爺還是老太妃,就算是王爺和母親也得給我個公道。

只是連累母親因為我的事睡不好卻是罪過,不如一會兒傳了香姨娘過來問問,母親能看見她安好今晚上也能睡個好覺了。

不過長子非嫡,這一點母親也得多費費心,我雖然純良不知道為難人,也不是非要為自己將來的孩子爭個長子之位,可畢竟禮法在那裡擺着,等到瓜熟蒂落,只怕王府的風氣規矩要被人詬病。”

張王妃被嗆得一口氣悶在心口出不來,猛烈的咳嗽了兩聲才稍微好了一些。

她漲紅了一張臉朝蕭婉容的方向看去,好半天都沒說出來一個字,心裡卻想道:用你操心這個?那孩子註定來不到這世上,不過走的方式卻有很多種,我就不信你佔著禮法這個道理,還能任由香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只要你動手,我就不怕你能全身而退。

蕭婉容看她吃癟,也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笑着朝張王妃點了點頭,而後舒服愜意的窩在軟轎里閉目假寐。

剛到朝霞點,四夫人張淑芬就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

她先是恭恭敬敬的將張王妃扶下軟轎,恭孝的朝張王妃行過了禮才抬眼朝蕭婉容的方向看來。

當看見她身上的那一身衣裳,再看見她滿頭的首飾,張淑芬心裡就跟被貓爪子一爪撓在了心尖上,又疼又辣,直燒得她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下來。

“三嫂果然最得老夫人歡心,大郡主的東西誰都碰不得,三嫂卻能穿着在府中溜達,可真是羨煞我等。”

大郡主最得寵愛,她的東西便是一柄梳子也都是從珍寶坊千挑萬選來的,價值都不消說,光是那精緻討巧的模樣就引得大家都想佔為己有。

蕭婉容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站在原地溫柔的笑,小臉有些發紅,是初見妯娌該有的矜持嬌羞。

張王妃看蕭婉容不應,知道為這事兒挑不起戰事,遂咳嗽一聲道:“進屋吧,站在外面成何體統。”

等進了正室,張王妃見張淑芬一雙眼睛還粘在蕭婉容頭上朱釵上扯不下來,不悅的道:“不就是一身衣裳,我賞你的還少?瞧你那小家子氣的模樣,倒讓你嫂嫂瞧了笑話。看時辰也該用早膳了,你進來伺候我更衣。”

張淑芬臉上一紅,卻也不得不跟着張王妃去了內室。

走的時候張王妃看都沒看蕭婉容一眼,更沒人吩咐賜座上茶,所以作為沒寵的新媳婦,只能規規矩矩的站在屋子中央,老老實實的等着張王妃出來。

不能坐下,不能離開,更沒資格讓丫鬟上點心上茶。

張淑芬和張王妃才進內室,張王妃就狠狠的朝張淑芬甩了兩個大白眼,陰陽怪氣的呵斥道:“一身破衣裳也能讓你那副樣子,真是丟光了我張家的臉.”

張淑芬被罵得臉色血紅,羞窘得要滴出血來一般,她從衣櫥里給張王妃尋出來她慣常穿的海棠色芍藥長壽紋蘇緞長裙,討好服侍她換了衣裳。

等張王妃臉色好轉了一些,才敢謹慎的問道:“蕭婉容怎生是這幅妝容,姑母安插在她身邊的丫鬟竟然沒奏效嗎?”

一提這茬子,張王妃更生氣,她照着銅鏡將一隻鳳釵拔了下來,鼓着眼睛不忿的道:“失算了。沒想到蕭婉容是個難對付的主。昨晚上受了那麼大的委屈今天還能沉得住氣。非但沒有在老祖宗面前說徐庄半點不是,甚至連香姨娘她都沒有提起。按道理來說,有昨晚的委屈,再加上今早上桃紅、柳綠的敲打,她應該對香姨娘恨之入骨,要藉機在老祖宗面前哭訴才是。”

張淑芬也有些意外,吃驚的問:“她真的沒有說香姨娘半句不是?也沒有顯露新婚之夜就被冷落的委屈?”

“可不是!”張王妃恨恨的看了張王妃一眼,而後才嘆着氣道:“若是提起香姨娘,將所有話題都圍繞在香姨娘身上,甚至抬出禮法要拿掉香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她哪裡會有機會找桃紅柳綠的晦氣,並一股勁把持了她院中所有人員的調配。

有了桃紅和柳綠的事情擺在前面,她就是將我放進去的丫鬟全都攆出來,也沒人能說她句不是。”

“桃紅和柳綠折了?”張淑芬吃驚得同時,很有些憤恨:“原本以為不過是由庶女提上來的嫡女,手段章法都要上不得檯面,誰知道竟然是這麼個厲害的角色。

看來要對付她,還得下狠手才行。”

張王妃也有這意思,她緩緩點了點頭,嘆道:“先讓香姨娘探探門路,看看那蕭婉容究竟有幾斤幾兩,若是只用香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讓她臭名遠揚,人棄鬼厭那就好了。”

用香姨娘的孩子嗎?

張淑芬長長的吞了口氣,心中已經有了底。

誰都不能搶她夫君的世子之位,徐庄以為娶了侯府嫡女就能讓侯府成為他的助力?休想!

兩人在內室又說了好一會子話,直到半個時辰過去,才結伴出來。兩人看見蕭婉容,目中都是溫和的笑,心中卻都是無法形容的厭棄,她們甚至還同時想道:蕭婉容,我要讓你後悔嫁到了王府來,悔恨,應該從現在就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