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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幽谷夜涼如水,騰騰溫泉湯冒出的熱氣繚繞其上,伴隨驚鹿聲、之字橋形,原本應該是很愜意的,不過現在我們身穿浴袍陪着個血淋淋的吃人肉山,在加上她那變態的老公,把什麼氣氛都給攪合沒了。

“你是個瘋子!”桑榆尺劍一指,“難道還準備繼續喂她?你看清楚,她現在吃的是人,不是雞鴨魚肉;而且她現在已經失去了人性,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怪物了。”

“而且吃掉了你的父母!”我指着血泊中的衣服碎片,“不要告訴我裡面都是豬骨頭。”

“她沒有殺我的父母,他們是被偷東西的賊殺死的!廟裡的和尚告訴我,只要吃掉了親人的骨肉,美子就能重新變成人!”年輕人嚎啕大哭,“我也不想啊...”丫哭得是傷心欲絕,只不過手上的油燈開始歪斜,差不多都要翻了。

王熙悄悄的蹲了下來。

“那些和尚騙你的!”我一聲喊引起他的注意,“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和尚沒有說真話,美子只要吃了人肉就沒救了...你好好看清楚,她現在還是人嗎?實話告訴你,她現在已經化身成為餓鬼了。”

餓鬼就是餓死鬼,佛經中分為三類:第一種被稱為無財餓鬼,包括炬口餓鬼、針口餓鬼、臭口餓鬼等三種。這種餓鬼全無食物,常陷於飢渴之苦惱,若偶爾獲食,於將食時又化作火焰,無法下咽;第二種被稱為少財餓鬼,包括針毛餓鬼、臭毛餓鬼、癭餓鬼等三種。專食膿、血、污穢、糞便等,食少而暴食終不得滿,腹脹如鼓頭大似斗,但是四肢骨瘦如柴;第三種是多財餓鬼,包括希祠餓鬼、希棄餓鬼、大勢餓鬼等三種,食人殘物或布施物,足食貪婪,終因食障而不知道飽足撐破。

佛門的東西我不太熟悉,不過我很了解,這就是三個大類:外障礙飲食餓鬼、由內障礙飲食餓鬼、飲食無有障礙餓鬼三種。

二口女就是最後一種大勢餓鬼,就算我們不殺了她,最終人間道內她也會暴飲暴食最終自己把自己撐死,再入餓鬼道返回輪迴。

“不會的,和尚沒有騙我,”這傢伙突然狂笑,手中的油燈湊近了行李,“只要燒了你們的東西,你們就沒辦法了...”笑聲中他的手猛然一揮,燈油朝着行李潑了過去。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飛起一腳把行李踢出去老遠!

“想的挺好!”王熙長身出現在他的身邊,“不過我是不會給你機會的。”

他趁着那傢伙大哭的時候已經遛了過去,一直盯着的並不是那傢伙手中的油燈,而是另一邊的行李,躲在黑暗中等待機會。

油燈哐當掉在地上,燈油在地上燒起了一片,不過我們行李安全了。

這人左看右看茫然無措,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做啥。

“好了,別掙扎了,”我把筷子一扔,抓住王熙扔來的殺神刃,“我們把她送回去,然後做個法事,這樣也能...”

聽着聽着丫的臉色就不對了!

“你!”他猛然朝廚房沖了過去——沒有任何可以憑藉與我們討價還價,也只能站在門口雙手撐開擋住門,“我不會讓你們進去的,我死也不會...”

“由不得你!劉哥,幫我這個傢伙拖開,”王熙拿着幾張符紙走過來,浴袍敞開露出胸膛,“我直接把它燒死在裡面。”

“不要,不要啊,”叫着叫着他突然心有靈犀,居然一轉身進了廚房啪嗒關上門,“要想燒死美子,就連我一起燒死好了。”

這傢伙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看架勢是和我們杠上了!

桑榆今天一直沒怎麼動彈,估計是因為日本浴袍的開叉比較高,不過這傢伙一進門她頓時暴走,伸手就在門上咚咚咚就是幾拳,“你給我出來!”

“你幹嘛啊,實在不行我們又用這東西好了,”我伸手從包袱里拿出一個瓶子,“還是我從人魔那裡拿來的迷煙。”

桑榆看上去要着急得多,“不是這個原因,我怕他進去了有危險。”臉色看起來相當嚴肅:“裡面的二口女可是認不得人的。”

“不會吧。”我和王熙異口同聲難得有了默契,一個呲牙一個咧嘴根本不信——又不是寫玄幻小說那有這麼湊巧的?

不過還真是叫桑榆猜對了,我們剛把嘴咧咧完就聽見裡面哐啷亂響,那二貨像火箭一樣沖了出來,上半部的襯衣血紅血紅的,估計被啃了一嘴。

丫出來直接撲到了我面前,抱住我的腿就嚎,“那不是美子,那不是美子...”“嘿,現在你知道了,剛才你丫那勁頭哪去了?”我抬起腿就甩,連蹬幾下硬沒甩開,旁邊王熙倒是樂了,“劉哥,這是不是你們大陸現在流行的那句抱大腿是不是就這意思?”

桑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拍拍丫的肩膀,“起來,起來啊!你不起來叫他怎麼給你把那惡鬼處理了?”這話是日文,丫算明白了,估計覺得桑榆倍情切,站起來就往她身上湊,嘴裡還嘰里呱啦的準備繼續述衷腸。

沒輪我出手王熙先給攔住了,“嘿嘿,別朝我姐身上湊。”他甩手就把丫的朝邊上一推,“現在我姐得收拾你那倒霉中招的老婆,邊上去,少添亂!”

正說著那屋裡嗚嗚兩聲叫,這傢伙全身一哆嗦趕忙朝後竄,這才了了事。

這邊了事就得說那屋裡了,燈光下這二口女估計是沒什麼吃的,一個後仰躺那堆骨頭上吧唧吧唧的啃,鼻子下面那嘴裡不斷的喃喃:“餓啊,餓啊...”

餓鬼就這樣,能吃就不動彈,也不挑也不選的,人皮頭髮骨頭牙齒都咔咔的咬碎吞了。桑榆看看我,“怎麼著?你來我來?”她手中的尺劍一把挑起張符紙,“這傢伙別看不咋樣,動起手來還是有點勁,要是你上的話我給你壓陣。”

“那算了,你來吧。”我嘿嘿一笑,“實在不行直接連廚房一起燒掉得了。”“劉哥這話成啊,”王熙一旁打趣,“反正後面也得燒,直接燒廚房還少一事。”

丫那小日本看着我們眉飛色舞沒搞懂,一臉迷茫冒着傻氣,這其實很正常,法門中各門各派也有自己的特長,五斗米教嫡傳天師道張道陵,陰陽家出自諸葛一脈,都是傳統捉妖降魔大家,自然心裡有底。

說話間我們三人都扭過了臉,看着那肉山哼哼唧唧的爬了起來,呼哧哧朝外挪,完全就是地下城守護者中的鐮刀魔,“嘿嘿,看見沒,這傢伙沖我們來了。”王熙把符紙遞給桑榆,“姐,多給你兩張。”

“不用!”桑榆沒接這東西,看餓死鬼磨蹭着已經快到門口,只是在尺劍上面輕輕一彈,發出鐺的一聲嗡鳴,隨即一把符紙扔了出去。

尺劍隨着這嗡嗡聲晃動,上面的符紙青煙一繚,呼的燃了。

“着!”桑榆右手執劍前指,左手食中二指平搭在劍身,由後向前順着一抹,那燃燒的符紙如同飛刀般的射了出去!

她毫不停頓就地一轉,刀光舞出一片雪亮,中間不斷有符紙射出宛如流螢,全部扎到了那丫的身上。符紙點着火粘在餓死鬼身上,噼噼啪啪的響,但是這傢伙似乎沒有感覺,嘴裡流着口涎,雙手杵地不住朝前挪,後面的頭髮就不住在地上抓,逮什麼都塞進嘴裡。

十八張符咒出手粘在肉山上面,燒得是油直流。

桑榆把尺劍朝口袋一塞雙手合十,口念定屍咒,“敕!”只是一聲,那全身的符紙轟的一聲全部暴起而燃,肉山上面十八個符咒連成一片,把餓死鬼死死籠罩其中。

“嗷嗷...”人間火只能燒那肉身傷不着餓死鬼,但是一施法就不一樣了,五斗米教十八焰直取魂魄十八命穴,凶煞惡魂都逃不過。桑榆也是知道這招對餓死鬼有效,所以使了出來。

餓死鬼不算是很厲害的東西,但也不是軟柿子隨便捏——它嗷嗷幾聲叫,身後的頭髮如孔雀開屏全部張開揚起,快如閃電的朝桑榆射來!

她早有準備,閃身避過尺劍上撩,刷的一聲把頭髮斬落一地。

又射,又斬!

如此三次,那餓鬼的頭髮被切斷不少,十八焰也發揮出了威力,整個肉山變成了一個火堆,那火焰燒了上來引燃,燒得餓鬼鬼哭狼嚎,空氣中瀰漫著股油膩膩的腐臭。

桑榆收劍回鞘,“成了。老爸說過,餓鬼可以直接燒死,不必太麻煩。”

真心說捉鬼和對付野獸還真是差不多,只要找對方法就能簡單取勝,不過這還得是世家子弟傳承授業,瞎摸未必能成。

裡面的肉山漸漸不動蕩了,看樣子差不多了結,桑榆示意那日本丫的端了盆水,把符紙點燃扔進水中,念了幾句就潑了過去。

五斗米教的東西我不是很了解,又沒有使用陰陽眼,所以看不出究竟,簡單認為就是桑榆收了法,水到火滅防止出大事。

這個二口女美子一燒縮了一多半,開始像是半隻大象,現在則是跟頭牛大小差不多,全身冒着青煙,表皮外殼都燒成了黑灰,碳化的肌肉和油脂凝結像是層殼。

“沒燒完啊,”我看這東西不太好收拾,“乾脆你全部燒成灰算了,免得收拾起來惱火。”這算是為了自己打算,要是桑榆叫我們把這東西搬出去再處理,不知道要噁心成什麼樣子。

桑榆一瞪眼,“劉辟雲,你是真忘了還是假裝糊塗?——不是你自己答應了別人要超度的嘛,不為你這破事我何必收法?”

喲,還真忘了這茬,都是我答應的。

我嘿嘿一笑有點不好意思,正要說話見桑榆臉色一變——當時我是面對桑榆背對門,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只不過感到一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