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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離開?

刑這個決定實在來得有些突然,起碼在此之前,鉞可是一點兒兆頭都沒有看出來。且不說他的傷勢還沒有痊癒,根本不適合長途跋涉,光是這一屋子的人,要趕在明日啟程也實在勉強了些。

可是當鉞忍不住追問他的時候,刑卻根本沒有解釋的打算,甚至就連昊玉憂心忡忡的追問也被他顧左右而言他的避了開去。

分明就是別有用心的故弄玄虛。

鉞心裡有些不忿,卻又懶得再繼續追問下去。

可是第二天的事卻更讓她摸不着頭腦了。

第二天一大早,刑就讓琥大給鉞、琥二還有他自己三個人易了容,可是其餘的人卻連叫醒他們的步驟都省了。

還有琥大和琥二,從前進一趟雪峰都恨不得把整個琥丘部帶上,今日卻只是幾件換洗的衣裳,連傷葯都免了。

鉞越發的覺得不對勁,卻又彆扭着不願主動開口。

刑必然有什麼別的打算,明明已經告訴了琥大和琥二,甚至是血炎、昊玉,卻唯獨瞞了她。

這種感覺實在是怪異得很。

明明她才是與他最為親近的人,同進同出甚至同睡同起,可是他卻把計劃告訴了除她之外的每一個人。

他越是刻意的避着她,反而越是明顯。

他瞞着她的事,恐怕是她絕不會想要看見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

可是他不說,她也就絕口不提,就連琥大都從這古怪的沉默之中看出了異樣。

他嘴上不敢多說,手底下卻越發的小心。

結果原本平時至少得花上一個時辰的易容,今日卻快了不少。

鉞對着鏡子打量了半天,琥大這手藝比之當初那個平白將她變作了牛曉的祁氏人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弄了這麼半天,不過是面色黑黃了些,眉眼間黯淡了些,雖把原本的英氣艷色全都壓了下去,卻總讓人覺得彆扭得很。

不過照他這個畫法,平白叫她老了十幾歲,只是糊弄些沒眼色的旁人卻也夠用了。

三人收拾妥當之後,往北走繞過了詭霧山,卻轉身往東南方向去了。

眼見距離煜都越來越近,鉞反而一點兒也不吃驚了。

她早該猜到了,尤其是他還故意把血炎和千寧留了下來,他根本就沒有打算離開潁州。

可是他為什麼要冒險回到煜都卻又實在讓人猜不透。

三人扮成尋常百姓混在了等待進城的人群之中,可是進城的隊伍卻行進的格外緩慢。

鉞踮起腳尖往前頭張望着,突然覺得前頭守城一個身着將服的人有些眼熟,凝眸看了片刻,心裡卻突然狂跳了起來。

那是谷泰來。

還有那些守城的軍士,身上穿的可都是鎮北軍的軍服。

谷泰來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鉞馬上飛快的垂下了頭,卻見谷泰來仍面帶疑色的朝這個方向張望着。

“那些守城的將士認得我。”

鉞心有餘悸的開了口,幸好她方才反應及時,前頭又還有不少人,谷泰來應該沒有注意到她。可是等她到了谷泰來面前,卻又該如何是好。

“他對你熟悉么?”

“見過幾面,算不上熟悉,可是。。。”

“僅僅只是見過幾面那就不必擔心了,鎮定些,別自己亂了陣腳。”

鉞遲疑的點了點頭,話雖不錯,可是她心裡卻還是有些不安,總覺得谷泰來可不是輕易能糊弄過去的人。

眼看着前方的隊伍正變得越來越短,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聲不停的響在她的耳邊,手心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可是面色卻反而出人意料的平靜。

“你們是什麼人?來煜都做什麼?”

果然被攔下來了。

鉞心裡猛地漏跳了一拍,谷泰來的臉距離她不過一步之遙,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一僵,生怕被他看出了異樣,卻又不知究竟該擺出一副怎樣的表情。

就在她越發不安的時候,手心卻突然多了一絲溫暖。

刑悄無聲息的握住了她的手,鎮定自若的開了口。

“小人常年行走四方,做些小本生意,這一次是特意到煜都來採買些稀奇的貨物,準備運往淮河。”

“商人?既然是來辦貨的那為何不見馬車?反倒把女人帶在身邊?”

谷泰來明顯已經起了疑心,不住的上下打量着他們這一行三人,鉞被他打量的越發不安,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擔心被他聽出了聲音。

“讓軍爺見笑了,小人與賤內自幼相識,感情甚篤,可是家鄉卻已沒有親人在世,實在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這才把她帶在了身邊。小人來的時候自然駕了馬車,可是到了之後卻聽說煜都最近不太平,所以才特地把馬車留在了之前落腳的鎮上。”

“哦?特地來辦貨卻把馬車留在了鎮上?那你打算。。。”

“泰來!”

谷泰來仍不依不饒的追問着,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着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將軍來了。”

谷泰來轉向他們身後招呼了一聲,鉞緊緊握住了刑的手,幾乎忍不住向肖未求助,刑卻安撫似的反握住了她的手。

“怎麼回事?”

肖未老遠就看見谷泰來正在盤問這一行三人,一邊說著一邊低頭掃了一眼,可是他的眼神剛一碰到鉞就猛地一滯,鉞的心馬上狂跳了起來。

肖未認出她來了。

可是肖未卻只是不動聲色的把眼神收了回去,幸好谷泰來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並沒有注意到肖未方才那一瞬間的失神。

“這個人自稱是到煜都來辦貨的,卻連一輛馬車也沒有,反倒把女人帶在身邊。”

“軍爺明鑒,小人實在是不放心把賤內一個人留在家中,所以才把她帶在了身邊。”

刑故意擺出了一副擔憂受驚的模樣,眼神卻不閃不避的迎上了肖未的雙眼,雖說只是一瞬他就馬上垂下了目光,可是那眼神任誰看了都絕不可能把他當做普通的生意人。

瞞不過肖未的。

看來他也已經做好了被識破的準備。

哪怕肖未曾經幫過他,可是肖未卻始終都是祁國的將軍。

他們若是逃命也就罷了,可是重回煜都。。。就連鉞也拿不準,肖未究竟會不會當場揭穿他們。

這可是煜都吶,一旦被揭穿,那可又是一場九死一生的惡戰。

刑還帶着傷,武功又沒有恢復。。。

鉞一邊想着,手上的力氣卻無意識的越來越大,握的刑的手一陣生疼,渾然不覺她的眼神正變得越來越銳利,要不是因為她一直垂着頭,恐怕早已用不着肖未揭穿他們。

“帶個女人跑商也不算什麼大事,而且王爺不是說了么,許進不許出,他們就算膽子再大也沒有理由冒這麼大的險重回煜都。”

肖未移開了目光,再沒有看鉞一眼,可是他的聲音卻突然讓鉞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一直都是她的好大哥,能有這樣的大哥真是她三生修來的福分。

谷泰來略微思索了片刻,終於鬆口讓了開來。

“將軍說的倒也有些道理,讓他們進去吧。”

“多謝軍爺。”

眼看着警報解除,刑卻也沒忘了做戲做全套,滿臉欣喜的向著谷泰來行了一禮。

可是一進煜都,他們剛放下來的心卻又再次沉重了起來。

去時滿城紅妝,歸來時卻已成了一城縞素。

喜事未成喪事近。

整條錦繡大街上飄蕩飛舞的紅綢都已換成了素白慘淡的白幡,就連那些店鋪的門匾之上都換上了白色的祭花。

放眼望去一片凄涼蕭條的景象,明明本該是最為熱鬧的正午時分,街道兩旁卻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攤販,連往日里沸反盈天的招呼叫賣聲也聽不到,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戰戰兢兢的憂慮之色。

曾經貴為天下第一都城的煜都終究還是衰落了。

刑一路牽着她快步走過了錦繡大街,最後停在了那塊熟悉的大紅招牌下頭。

熟悉的牛頭仍如從前那般金光閃閃,可是世事卻已是滄海桑田了。

幾人剛邁進一頭牛,一個夥計就迎了上來,不等他開口琥二就貼着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麼。

那夥計眼神一凜,馬上收起了方才那一臉諂媚賠笑的表情,飛快的掃了一眼周圍,確認無人注意到他們之後,這才不動聲色的把他們引入了後堂。可那夥計只是把他們送進了後堂,就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只見後堂三面立着三座三層高的小樓,刑徑直走進了中間的那一座。鉞抬眼打量了一番,這小樓看着樸素無奇,內里卻是五臟俱全。而且中間這一座較之旁邊那兩座,明顯少了些生氣,分明就是特意為了某些人而留着的。

“暫且先住在這裡吧。”

鉞聽了刑的話,不動聲色的掃了他一眼,直接挑了刑隔壁的房間走了進去。刑挑了挑眉,卻也沒阻止她,雖說他心裡有些不樂意,可是現在。。。

“主上,庸先生來了。”

鉞剛放下肩上的包袱,就有一個富態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似乎是這一頭牛的掌柜。神色平和,面含微笑,放在人群之中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