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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是巧了,居然在這兒遇見了紋先生。”
鉞綻開一抹笑顏,祁紋卻還是那一副淡然無波笑不及眼底的模樣。
“確實是巧,沒想到靳姑娘的名聲居然這麼大,你這一來竟然把整個西軍都給驚動了。”
祁紋一邊說著,手上卻一點兒也不怠慢的給人上着葯。
鉞進了帳篷才看清他旁邊還坐着另一個人。
一個眉清目秀,臉色卻十分蒼白的少年。
或者該說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她身上穿的像是肖未的袍子,頭髮束了起來,還特意拉上衣領遮住了白皙細嫩的脖頸。
可是鉞仍然一眼就看了出來,那是個姑娘。
甚至她大概可以直接稱呼她為,祁蘇。
她不該着白衣。
她應該身着艷麗緋紅的勁裝在廣闊無邊的草原上策馬奔騰肆意嬉笑才是。
鉞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就隱約猜到了肖未為什麼會對她念念不忘。
祁蘇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燦爛而絢目,恰恰契合了那個幼年時內向而羞澀的肖未所有的幻想。
可她不是刑。
刑是永不黯淡堅不可摧的烈日,她卻只是一團虛張聲勢的火焰。
這一團火焰,熊熊燃燒的只是外在,內里卻像包着火焰的紙張一般脆弱不堪。
再加上她這般剛烈崛起敢愛敢恨的性子。
不僅容易困死自己,還要連累她身邊的人也苦不堪言。
“這位是。。。”
肖未看見鉞若有所思的盯着祁蘇,剛想開口卻被鉞打斷了。
“我已經聽。。。人說起過了,這位。。。公子的身份我也已經猜到了。大哥就不必多費唇舌了,以免隔牆有耳。”
鉞剛想說琥二,卻想起琥是一個不能說的字。
好不容易掩蓋了過去卻發現姑娘也是一個不能提的秘密。
她這一句話寥寥數語卻不自然的停頓了兩次,就連傻子也聽出不對勁了。
祁紋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卻什麼也沒說,他那一張向來除了假笑再沒有其他表情的臉又實在讓人猜不出他是否起了疑心。
肖未話頭一頓,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明白鉞的意思,卻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不如請大哥給我講講水副將和谷參將的事情吧,我覺得他們二人可真是有趣得很。”
鉞一提到水東來和谷泰來的事情,肖未臉上的陰鬱也逐漸散去,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
那一絲笑意映着他清雋的臉,柔和了軍人的剛毅,卻掩不住眉間那飛揚的英氣。
真是好看吶。
這樣好的大哥,配給這麼一個姑娘真是有些可惜了。
他原本值得更好的人。
可是這世上的孽緣原本不就是這麼令人無可奈何又無法抗拒么。
“我真不知道該說他們二人是親密無間,還是狼狽為奸。”
“我原本以為這兩個詞說的可是截然相反的意思,可是如今聽大哥這麼一說,反而覺得同時把這兩個詞用在他們二人身上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可不是么,你別看他們二人一唱一和吵吵鬧鬧的互相拆台。可是水將軍那個脾氣,平日里一肚子壞水,一到關鍵時候就犯渾,也就泰來能治得了他。”
“不過那位水將軍雖然長得一副粗獷豁達的模樣,心思可一點也不粗獷。”
“你也看出來了?瞧我這話,我這好妹妹的眼睛一向厲害,怎麼可能連這都看不出來呢?”
鉞剛想說什麼,卻察覺到有一道目光筆直的射在了她的身上。
或者應該說,那一道目光從她走進這個帳篷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只是那道目光原本還只是遮遮掩掩帶了些探究的意味,可是隨着肖未那好妹妹這三個字一落地,那道目光就變了。
從原本的遮遮掩掩變成了毫無顧忌的上下打量,已經強烈到就連鉞也無法裝作毫無察覺了。
她側頭掃了祁蘇一眼,然後又淡淡的把目光收了回來。
大概連祁蘇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那一道強烈的目光裡頭是藏着嫉妒的。
甚至就連那一道目光的源頭也極有可能是隱藏在她心底的嫉妒,而非表面上的探究。
只是她自己根本沒有絲毫察覺,也許即便有所察覺也永遠不會承認。
她這樣的性子有時候也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過剛易折,永遠也不懂得服軟。
累人累己罷了。
所幸她身上那不顧一切的烈焰已經暫時的熄滅了,或者說是被她自己封凍在了心底。
這樣也好。
涅槃重生。
不涅槃又如何能夠重生。
可是肖未究竟是那一隻支撐着她走向重生的手,還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過我看他們二人表面上雖然不給大哥面子,可是實際上倒像是和大哥十分要好?而且我記得大哥似乎曾經提起過這位水將軍?”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確實曾經提起過一次。不過就是隨口一說,難得你還記得。”
“還不是因為大哥提起他的時候,似乎有些惱怒卻又像是十分親近,所以我才記住了。”
“那可不是。就水將軍那張嘴,有時候我可真恨不得把他腦袋上的盔纓摘下來塞進他的嘴裡,也好堵住他那張一點兒關不住話就知道漏風的臭嘴。”
“我說肖將軍,你這可就不厚道了。我老水就剛走這麼一會兒,你就說上我的壞話了。”
肖未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帳簾被人從外面掀了起來,然後水將軍那張鬍子拉渣的臉就這麼迫不及待的伸了進來。
肖未也沒想到居然這麼巧,剛好說到水將軍就讓他這麼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只得一臉哭笑不得的看着一前一後走進帳篷的水將軍和谷泰來。
水將軍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目光一觸及到祁蘇和祁紋就驀地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十分古怪的神色。
但不過片刻的功夫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然後看向了一旁坐着的肖未和鉞。
“外頭都準備好了,靳姑娘歇息的如何?要不要喝完這一盞茶?”
水將軍笑逐顏開的看着鉞,嘴上問她要不要喝完這盞茶,那語氣卻像巴不得現在就把她拖到校場上去。
鉞戲謔的看了一眼肖未,卻正好對上了他那一個無奈至極的眼神。
“既然都已經準備好了,那就請水將軍帶路吧。”
“那靳姑娘這就請吧。”
水將軍一聽這話,馬上一個箭步衝到營帳門口掀開了帘子,還特意彎下腰做了一個恭請的手勢。
不愧是他盼星星盼月亮日思夜想好不容易盼來的人吶。
鉞一看他那架勢就笑開了,也不再推辭,順着他的手走出了營帳。
肖未失笑着搖了搖頭,跟在鉞後面站了起來,剛走到營帳門口,那帘子卻突然鬆了下來,差點兒打到了他的鼻子。
你這帘子還真是為了鉞一個人掀的吶?!
那帘子掉的突然,嚇得肖未差點兒破口大罵。
偏偏谷泰來還跟在後面,把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裡。
所幸肖未一回頭,卻看見谷泰來仍然是那一副縱然泰山傾倒我亦巍然不動的表情。
還是泰來好,從來不聲張。
哪像水將軍那個大嘴巴,一點兒破事都能被他嚷嚷得全軍的人都知道了。
肖未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腳步卻頓住了。
既然被攔了下來,他反而不這麼急着出去了。
他遲疑的轉頭看了一眼祁蘇的方向,祁蘇卻馬上垂下眼睛避開了他的視線,反倒是祁紋沖他微微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肖未這才一把掀開帘子走了出去,可是谷泰來出去之前卻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祁蘇的方向。
肖未和谷泰來落後了半步,出來的時候水將軍和鉞早就已經走的沒影了。
肖未心裡擔心鉞,馬上加快了腳步向著校場的方向奔去。
可是剛走到校場附近,就看見校場周圍已經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還有那震天響的叫嚷聲幾乎把西軍周圍那些林子里的飛禽走獸全都給嚇跑了。
水將軍莫不是真把整個西軍的人都給弄出來了?
那可足足有數千人吶!
肖未一看這副陣仗心裡頭也吃了一驚。
幸好谷泰來大聲喝了一句‘肖將軍來了’,看熱鬧的軍士們這才勉強側身讓開了一條通道。
可是等肖未好不容易穿過這條通道擠到了校場中心的比武場,才發現他實在是太過低估水將軍的實力了。
豈止是西軍十九營的數千將士,就連東軍的幾名副將和參將也赫然圍在了比武場的四周。
而站在比武場的中央,正和鉞相對而立的那個人。
可不正是整個鎮北軍裡頭出了名的暴脾氣,東軍副將淼耿炎嗎?
傳聞這位淼副將剛一生下來,淼家人就特意請先生替他算了一卦。
卦象上說這孩子五行缺火,而且這缺還不是一般的缺,而是一味也沒有。
可是他偏偏又姓淼。
簡直就是屋漏還逢連夜雨。
所以必須要替他把這火給補上,否則陰盛陽虛,要麼男不男女不女,要麼隨波逐流一輩子都是個漂泊無依的命。
所以淼家人才特意給他取了這麼個三把火的名字。
就是為了把他這命裡頭缺的火給補上,才好達到那陰陽調和萬物平衡的境界。
可誰成想,也不知道究竟是補過了頭,還是那位先生看走了眼。
這三把火一加,那陰陽調和萬物平衡的境界達沒達到是說不好,但是這位淼將軍的脾氣倒真是沒白虧了他頭上頂着的那三把火。
簡直就是一點就着,一扇即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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