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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姑娘可信易理之事?”宗政希先問道。

顏芷饒有興緻,笑了笑:“易理?”

宗政希道:“不錯,昔有伏羲定八卦,文王演周易。先賢眼中命數氣運皆有路可循,今雖此道凋零,然冥冥中仍有一線星火流傳。”

“你希望我信?”顏芷揚眉,“那你且說說我為何要信?”

這簡直就跟途遇算命瞎子攔路是一個性質,要擱以前顏芷是停都不帶停下來多聽人家說上一星半句的。不過宗政希的風度氣質實在太佳,他這麼一本正經的說話還是很有幾分信服力。再加上這個世界早就玄幻了,顏芷便覺得聽他說說也無妨。

不料宗政希轉頭看向旁邊的傅東傑,道:“先生覺得如何?”

傅東傑笑眯眯道:“姑娘從前家中貧苦。”

顏芷道:“我衣飾簡陋,家貧原不用人去算,一看便知。”

“非也。”傅東傑笑道,“姑娘現在卻是頗有資財。”

顏芷也笑:“我身帶百寶囊,又敢孤身滯留深山,顯然一路無虞,想必也知是身有修為,擺脫貧困並不奇怪。”

傅東傑便點了點頭,又道:“姑娘改過一次命。”

顏芷搖頭笑:“我貧苦出身,如今能涉修行路,自然是命運轉折,說是改命也不差。”

傅東傑也搖頭:“不,此改命非彼改命,姑娘心中或許有數。”

此言一出,顏芷不免心中驚疑。暗道:“難道這傢伙真能看破命理?他能看得出我不是原裝的顏大花兒?”雖然驚疑,她最近心理素質卻已大有改善,臉上倒沒顯露出什麼。

顏芷不動聲色:“我既然不通此道,又哪裡知道什麼改命不改命的?先生說得有些可笑。”

傅東傑笑道:“我觀姑娘面相,本是柔弱清艷之姿,雖是容顏絕色,然而須知這世上,最最要不得的。便是一個‘絕’字。更何況,色絕人間,卻無鎮壓之力,不免就會紅顏薄命。乃是姻緣坎坷,夭折之相。”

顏芷便皺眉,有些惱怒:“萍水相逢,我招待二位吃喝,本是一番好心。你卻來無端咒我,實在可惡!”

眼看她要逐客了,傅東傑依舊不慍不火。神棍范兒十足地說:“所謂薄命,說的是姑娘改命之前的面相,如今姑娘眼神清正,精氣十足,身無塵垢,眉如遠山,卻已是扭轉了既定的命運。”

傅東傑是越說越像那麼回事了,顏芷卻仍然不敢信。

所謂神棍。當然要能舌綻蓮花,說得很像那麼回事兒,不然還怎麼做神棍?

顏芷便道:“說來說去。先生所有的言語卻都是統而括之,模稜兩可,實在不能取信於人。若要我誠心信服,卻是不能夠。”

傅東傑道:“那姑娘要如何才肯信?”

顏芷就笑了:“不然,你就猜猜我的名字怎樣?”

這時候,一直沉默旁聽的宗政希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笑容里透着輕鬆,道:“這有何難?今又可見先生神技,倒是託了姑娘的福。”他看向傅東傑,顯然十分期待。

傅東傑的神色卻很是凝重。他本來是還是隨意席地坐着,顏芷和宗政希接連的兩句話一出口,他就調整了姿勢,盤膝坐正。

“既有所命,不敢不從。”傅東傑整了整衣冠,然後摘下用紅線系在左腕上的三枚古錢。他又仔細將顏芷打量了一番。方才將三枚古錢合在手中,片刻之後,他將右掌上拋。三枚銅錢高飛空中,一陣幻影般的交錯之後,落於他掌中,竟是發出了金屬相撞的叮咚之聲,好像他的手心不是血肉而成,倒似是一面金屬硬盤一般。

如是六次之後,傅東傑收起銅錢,又將之串入紅繩,繫於腕上。

他並沒有說話,宗政希的神色也由開始的輕鬆轉變為肅然。他清楚知道傅東傑的天生異能有多麼強大,所以見他不過是猜個姓名,卻表現得如此艱難謹慎,心中亦有所覺。

“果然不是尋常人物。”這是這一刻,他對顏芷的最直觀想法。

好半晌,傅東傑方道:“姑娘或有兩個,或有三個名字。”

顏芷道:“何來的兩個或者三個?”

“我為姑娘的姓名佔了一卦。”傅東傑道,“上巽下離,初九為老陽,六二是少陽,九三是少陰,六四是少陽,九五為老陰,上九為少陽。其中變爻有二,此卦當以變卦來解。”

說到這裡,他又頓了一頓,彷彿十分艱難。

宗政希已放下了手中的羊肉和水囊,端正坐好,認真聽他解說。

顏芷心中越發驚疑不定,不由得也是全神傾聽。

傅東傑不緊不慢地說著:“此卦的本卦為家人卦,家人卦適於女子之身,姑娘原名若是不變,只需立身持正,雖不能大富大貴,也必然小富即安,宜家宜室。六四,富家大吉;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上九,有孚,威如,終吉。這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之勢,再加上姑娘容色之美天下少有,要達到如此氣象,姑娘原來姓顏,芳名當中應當帶有一個花字。”

說到這裡,他又頓了一頓,顏芷終於是大驚。

有“顏”有“花”,可不就是“顏大花兒”?

如果當初的顏大花兒能夠維持她原本的軌跡,不被蕭瑾之相中,以她的聰慧勤儉,溫柔敦厚,可不就是宜家宜室,小富即安?

不料傅東傑又道:“有顏有花,顏如春花之美,色若初雪之清,姑娘或可名雪。”

顏芷豁然起身,她再不能告訴自己說這人純粹是在神棍胡謅。

如果說傅東傑佔到她叫顏大花兒還可以陰謀論一下,猜測是他本來就知道她的來歷,今日所遇所言不過是在設局的話,那麼“顏雪”此名一出,就叫顏芷再無不信之理。

天下果真有奇人,除非傅東傑也是看過原著穿過來的,否則怎麼可能知道她原來應當是由顏大花兒改名叫做顏雪兒?

當然,這個可能性太小了,顏芷暫時不太考慮這個。

她不敢再怠慢,不過也沒有急着表態,只是又緩緩坐下,道:“依先生所言,我或可有三個名字,不知這第三個名字又該叫什麼?”

傅東傑道:“烈火烹油,鮮花着錦,固然看似是極為繁盛之態,然而繁盛過後必將歸於寂滅。姑娘原本該是夭折之相,如此這般,只有一個字,歸於‘止’,方能懸崖勒馬,避免盛極而衰,繁華腐朽。”

所謂以“顏”為姓,歸之於“止”不就是“顏芷”嗎?

顏芷輕輕舒一口,幾乎已經是無法言語。

她仍是問:“先生又說此卦當以變卦為準。”

“不錯,家人卦變為井卦,上坎下巺,主卦為風,客卦為水,水在風上,大違常理,實乃逆天之象。曰:困乎上必反下,故受之以井。”傅東傑道,“姑娘此生坎坷,初時坐困孤城,彷徨無助,唯有返歸本源,方有可能殺出重圍。而如今......如今我卻是看不透了。”

顏芷震驚莫名,只是沉默點頭。

傅東傑又道:“所謂命數,其實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我輩妄窺天機,本已是偷天之幸,實則存在諸多顧忌。我實力有限,也只看得這般,姑娘但且聽聽,可是有些道理?”

顏芷道:“那依先生所言,我現在名為顏止,止步之止?”

傅東傑笑道:“可見還是有所偏差,姑娘如此容色,恰如岸芷汀蘭,胭脂暈霞,應當是再加草頭,芷蘭之芷。”

顏芷終於心服口服,再也不敢暗想人家是神棍了。

這世上神奇之事不要太多,人無知也就罷了,最怕的是沒有敬畏之心。

有了敬畏,方能約束己身,太多敬畏,又不免畏畏縮縮,這其中有度,倒是不好分說。

“先生大才。”顏芷起身行了一禮,“我的確名為顏芷,芷蘭之芷。”

傅東傑起身回禮道:“不敢受。”

顏芷便笑道:“先生與這位公子都不是尋常人物,今日所來,想必也不只是為了討一口水喝吧?”

宗政希亦是長出一口氣,笑道:“姑娘更不是尋常人物,在下過於遮掩,反為不美。實不相瞞,我本是北方宗政家族嫡子,名希,落難至此,卻是受到傅先生的指引,已知姑娘是我命定之貴人,因此厚顏相交,望能得到幫助。慚愧,慚愧。”

“命定貴人?”顏芷仔細思索記憶,忽然想起,原著中還真有宗政希這個人物。

她豁然一驚,不由問道:“公子可是符師?”

宗政希奇道:“在下不成器,如今正是三品符師。姑娘如何得知?莫非也如傅先生一般,能掐會算?”

顏芷:“......”

顏芷覺得,自己現在的最大感覺,肯定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哭笑不得啊!

她又不太確信的問:“公子現在是身受重傷?”

宗政希仍然點頭:“正是。”

顏芷:“......”

什麼貴人不貴人的,顏芷現在就想說一個詞:“天雷滾滾......”

無垢琉璃體才是他們找來的真相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