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小年夜。

年關將近,整個三江城都籠罩在一層名為過年的火熱氣氛中,這個晚上夜市大開,郡守下令,今夜不做宵禁,準徹夜狂歡!

奉和酒樓,是三江城有名的百年老店,今夜更是賓朋滿座,熱鬧非凡。

一個穿著灰鼠皮袍子,臉上留著兩撇八字鬍的中年男子匆匆走進酒樓,也不理會前來迎客的小二,扔了一塊碎銀子就往二樓雅間走去。小二不敢擋道,連忙機靈地退開,也不管這人聽到沒有,還在旁邊滿臉堆笑地提醒:“蔡爺快進去吧,大公子他們早就在裡頭坐好了呢!”

蔡爺推開春色蕪芳的門,迎面就被裡面的熱氣衝了衝。

便見一張八仙桌上團坐了六個人,坐在主位的卻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子。桌上已經上好了菜,幾人隨意談笑,只那年輕公子含笑端坐不語,偶爾他的目光掃過哪盤菜餚,他身後的小僮便極有眼色地用公筷幫他夾菜。他姿態優雅地舉箸進食,倒是十足像個美食客。

“喲!老蔡你可來了!”桌上另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向他舉了舉杯,笑道,“你來晚了,罰酒三杯。”

蔡爺二話不說,走到桌邊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飲過後,他又自覺倒酒,果然是連飲三杯。

“哈哈!痛快!”喝過三杯,蔡爺的臉上也有了點微微的紅色,他一片喜氣洋洋,“公子,今天我可是帶著好消息來遲的。”

首座上的年輕公子這才將視線轉到他身上,不緊不慢地問:“什麼?”

蔡爺尋了個位置坐下,伸出一根手指,緩緩道:“一張配方!”

年輕公子抬了抬眼:“怎麼?在我面前也要賣關子?”

“嘿嘿,我就是這個駑脾氣,讓公子見笑了。”蔡爺頓時不敢再拖沓,連忙一口氣道來,“我關注那個小子有幾天了,他手上有一種散劑,那散劑名叫通犀順氣散,卻是此前從未出現過的。這散劑功能理氣安神,調陰和陽,卻是十分少見的用來導氣調息的藥物。我著人試過這藥的功效,用來調理通明境以下修者的精陽不順現象,效果很是不錯。”

之前慫恿蔡爺罰酒的男子便輕嗤道:“導氣調息的藥物又不是沒有,只是種類少點罷了,有什麼好值當你這樣的?”

“我高興,當然是有緣由的,公子爺都沒發話,你這胖子急什麼?”蔡爺斜眼橫他,“這配方難得就難得在製作簡單,用藥便宜。市面上的這類成藥賣價通常在六金一份,成本通常是三金一份,可這個配方......嘿!二錢散劑算一份,一份的配方,成本只要三兩銀!”

“什麼?”同桌幾人齊齊驚駭。

就連那個一直優雅自在,宛若高坐雲端的大公子都倏然笑容一滯,轉頭驚訝地看向老蔡。

老蔡得意非凡:“那小子問了好幾家藥鋪,可人家各大藥鋪都是有獨門秘方的,他那個通犀順氣散雖然功效不錯,卻並不算多麼稀奇,他出價又不低,竟是無人肯買。他又問到我們和濟堂,吳老三那蠢貨當時也是不肯收,得虧我一直注意著他,不然這方子哪裡能到我手裡來?”

“你花費多少買下來的?”胖子小心翼翼地問。

老蔡伸出一根手指,臉上笑得幾乎起了褶子。

“一千金?”另一個稍年輕些的男子驚呼。

老蔡搖頭:“不,一千銀!”

“黑!”胖子憤而拍案,“蔡雲堂我知道你黑,我還真不知道你能這樣黑!”

“這價可不是我出的,而是那小子自己喊的。”老蔡,也就是蔡雲堂紅光滿面的,又看向那年輕公子,“公子爺,小的這事兒辦得漂亮吧?”

“少不了你的好處。”大公子的驚色早已平復,又恢復到了原來那副慣常帶笑的表情,他輕輕流目過來,“賣配方之人的來歷查清楚了沒有?”

蔡雲堂收起嬉笑,正色道:“是我們天寶書院武鬥堂的學生,前不久剛升了四品。他出身貧寒,就住在白江坊一帶,是家中獨子,上面只有一個守寡的老孃,現在那房子也是租的。倒是沒聽說他有什麼奇遇,也不知那配方是怎麼來的。總之,還需繼續調查。”

“那就繼續調查吧。”大公子輕描淡寫,為此事做了總結,“突生怪事必有異,盯緊了別放鬆,那個通犀順氣散著人制好後,送來我嚐嚐。”

此事至此告一段落,一桌人隨意聊著,漸漸轉換了話題。

酒到酣處,蔡雲堂忍不住問:“公子爺,明日府裡宴客,不知越山侯是否會到?”

大公子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淡淡道:“他的事,是你能問的麼?”

蔡雲堂一驚,連忙低頭,唯唯稱錯。

這一夜歌舞昇平,繁華凝駐。三江城的三條大江依舊靜默流淌,一如往常的每個冬季。

隨著小年過去,今冬的第一場雪終於降臨,大河冰封,銀裝遍地。寒冷並沒有使這座古老大城的熱鬧稍減,倒是因為大河冰封,引來了許多前去河面溜冰的人。

通犀順氣散、玉霜丸、妙香散這三種輔助修煉的成藥悄無聲息流入了市場,因其價格較之同類成藥稍有降低,雖然都是新鮮品種,其銷路卻也漸漸打開了。顏芷這隻小小的蝴蝶終於在天獄皇朝這片汪洋中小小的投進了一粒細沙,彼時雖然波瀾不驚,卻誰也不知道,這一次蝴蝶翅膀的扇動會否在他日掀起巨浪!

顏芷懷揣著康繼送過來的八百兩銀子,以及通過賣藥給王掌櫃而得來的五百兩銀子,只覺得底氣之充足,真是前所未有。

果然應了那句話:手中有錢,心中不慌哪!

她不敢將這筆鉅款的存在告知給顏家人,所幸之前王掌櫃給的那一百五十兩紅包除去當初購買藥材的成本,還餘下五十兩多一點,她就全部上交給了周氏。

周氏驚得幾乎接不住那張薄薄的銀票,顏芷只說這是煉藥所得,讓周氏放心收好。

周氏只收了四十兩,說道:“之前賣鐲子所得的那五百兩其實原本也是你們姐妹所得,只是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這錢存不住。現在這四十兩,娘就給你存著,以後等你長大了給你添妝。”

顏芷幾乎驚悚了,不敢說自己還打算著要回地球,壓根不準備在這邊嫁人,只能說:“這錢娘你只管放心用,要過年了給大家做點好吃的,也多扯幾件新衣裳,我現在學會煉藥了,還怕以後沒錢嗎?

周氏走路都是輕飄飄的,好幾天沒回過神來。

新生活的好處終於姍姍來臨,這一次顏芷對前路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