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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玉帶着酒兒和劉媽媽下得山來,酒兒眼尖,遠遠就從山路上,看見有個村婦,站在孫老太太家門口,四下里張望,翹首期盼的樣子。

“小姐快看,有人在等咱們!”

書玉和劉媽媽這時也已瞧見,劉媽媽先就笑了:“我說如何?那老太太嘴狠心善,到底還是叫人給咱們送飯來了!”

書玉櫻唇半啟,嫣然接道:“想是那二十兩銀子的效力,還未曾用盡呢!”

三人這就快步下來,匆匆走到老太太家門口的豆籬前,劉媽媽先上前來,微俯首對那媳婦稍稍萬福,口中招呼道:“這位娘子好?可是在等我家小姐?”

那媳婦想是眼神不大好,眼見這三人走過面前,竟還在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個不休,因聞得劉媽媽開口,這方笑逐顏開地回了個禮,開口道:“這位就是那小姐?我才看過來,還以為是我們莊裡老王家二丫呢!你們幹什麼去了?看這一身灰泥爛土的樣子。”

酒兒一聽這話,小臉就掛了下來,雖然知道自己這邊三個人,因為又扒栗子又挖洞的,搞得灰頭土臉,可這媳婦說話也太不中聽,誰是二丫?也配跟小姐相提並論嗎?鳳凰就算脫光了毛,也還是比雞強!她一直這樣認為。

“這位娘子好!我就是你說的小姐,家中有事,不得已叨煩孫老太太,才見天氣不錯,屋裡沒事,上山轉了轉,不妨吃了路上馬匹的驚,就摔了一交,才弄成這樣,不成了體統,倒叫娘子取笑了。”書玉面不改色,婷婷斂袂向前,亦淺淺回了個禮,含笑回答那媳婦話。

“你又是誰?”小姐雖是彬彬有禮,丫頭可真動了氣,酒兒當下也不回禮,也不招呼,衝上前來就問。

媳婦被這主僕二人,一抑一揚弄了個措手不及,怔怔半天,劉媽媽上來戳了她一下,方才回過神來,嘖嘴迸舌地訝異道:“聽這口風,當真是小姐沒錯了,丫頭也是丫頭的樣兒。我常聽人說,大家小姐,是向不動氣的,憑你什麼事,問到臉上也不見有大動靜的,最是溫克有禮,有什麼話,身邊的丫頭就替她說了,現在看來,果然沒錯。”

書玉一聽這話,先瞥了酒兒一眼,以袖掩面,只將露出來的盈盈鳳目,微微流轉,彎婉如月,便知是在悄悄笑了。

酒兒哼了一聲,正要再說,劉媽媽攔住她道:“娘子在這裡久等我家小姐,莫不有事?”說完,眼睛微微瞟向對方手裡拎着的竹籃。

那媳婦哦了一聲,像是恍然大悟,趕着笑道:“看我這張嘴,盡揀那沒用的絮叨,來來,你們快進屋裡去,我給你們送飯來了!”

酒兒聽見送飯二字,心裡一時暢快許多,臉色也跟着由陰轉睛,劉媽媽這就跟在那媳婦兒後頭,推開院門,進書玉住下的那間屋子裡去了。

“來來,這是我中午現包出來的餃子,你們都嘗嘗,皮是自家擀出來的,餡子是新一畦的春韭菜,也不知你們口味如何,要咸要淡?不過不要緊,橫豎吃過這一次就知道了。”媳婦笑顏可鞠,熱情地將竹籃放在桌上,揭開蓋子,就向外端出只大碗來。

立刻,書玉的鼻子里全是新鮮韭菜的香氣,和着新蒸出來的,熱氣騰騰的雜和面的微酸馝馞,她此時已是飢腸轆轆,怎擋得住這種誘惑?這就偷偷轉過身去,咽了個口水。

再看酒兒和劉媽媽,雖無明顯動作,可眼裡放出那種綠光,都跟餓了三天沒見過食的林中野狼似的。

“來來,快吃快吃,幸好你們來得快,我還擔心時間久了,這餃子一涼,邊兒皮就硬了,那可不好吃了。碗放哪兒了?我替你們取去?看你們三人餓成這樣,也不知這點子夠不夠吃?我聽我婆婆說,你們吃得不多,就這點行了,早知道就多帶些來了!”媳婦快言快言地一路說,一路從柜子里取來碗筷,分撥給三人,又按她們坐下,直說快吃。

三人來不及多說,就埋頭苦吃起來,真香呀!書玉塞了一嘴的餃子,這時也不管小姐的身份體統了,畢竟,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沒有力氣,怎麼繼續扮大家閨秀呢?小姐也要吃飯不是嗎?她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知道自己此時的吃像一定是大為不雅,因那娘子不住地看向自己,眼裡都是驚奇之色。

餃子是純素韭菜餡的,不過因捨得放油,下了重本,吃起來不幹不柴,甚是爽滑潤美,春天的頭一畦的韭菜,當真是鮮香美味,書玉心想,前世自己最愛就是韭菜餡餃子,沒想到在這裡吃到最好的一份,也難怪,新鮮有機,就是非同一般呀!

“娘子,聽你剛才口氣,孫老太太是你婆婆?你是她家媳婦兒吧?”劉媽媽猛吃了一陣之後,感到必須開口說上幾句,以緩和一下這狼狽饕餮的氣氛。

“是呀,你們叫我孫嫂子就行,不知這位媽媽怎麼稱呼?”這孫家娘子貌似勤快得很,見她們吃得熱火朝天,自己也不閑着,揀塊乾淨布,上下左右地,就將這屋裡快手擦了一遍。不過早起酒兒和劉媽媽就已經將這屋子收拾打掃乾淨了,因此她倒也沒費多大力氣。

“你叫我劉媽媽就行,她是酒兒。”劉媽媽指了指書玉身邊,將頭都快埋進碗里的那人,說道。

“孫嫂子好!你這餃子包真是不錯,好吃!”酒兒此時已忘了剛才對人家的不滿,趕着對她的手藝讚嘆不已。

“餓起來,什麼都是香的!”孫嫂子卻很謙虛。

“嫂子,你們怎麼不跟老太太一起住?”書玉已吃得差不多了,也能騰出嘴來說話了。

“唉!別提了!我那當家的倒是不願意分家的,可架不住老太太死纏爛打地,硬要分呀!其實你們也知道,這一分出去,人家閑話必不得少,不是說我這個作媳婦的刻薄老人家了,就是說我那當家的有了媳婦不知疼老娘了,可我們有什麼辦法?老太太倔得驢一樣,誰說也不聽。”孫家大嫂一肚子怨氣,倒找對地方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