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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碧草如茵的平原上,萊茵絲平靜地看着眼前的敵人,嘴角有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我曾經聽說過,羅索斯有培養過祭靈魔法師。”銀髮的傭兵淡然地說,“我倒是沒想過,羅索斯還敢用能夠驅使死靈的祭靈魔法師。”

她的面前是一名身穿黑色暗紋斗篷、男女不明的人,在這個人的身後,還有幾個身穿黑色粗布斗篷的人。他們的身邊縈繞着一股死亡的腐朽氣息,令人毛骨悚然。

“羅索斯真是嫌自己命大。”斯莫法嘲諷地說,“作為神祇,居然還公然培養這種人。”

“韶不愧是摩爾菲的大腦,神機妙算。”萊茵絲懶洋洋地說,“哪裡有死靈的祭靈魔法師,哪裡就安排了教會的傢伙。”

“我就在你的面前,萊茵絲。”斯莫法半真半假地抱怨,“對我的稱呼一定要變成‘教會的傢伙’嗎?”

“我都已經從‘7號’變成‘萊特家的探子’了。”塔洛斯在一旁噘着嘴說,“知足吧。”

萊茵絲理都沒理那兩個在耍寶的人,紅色的雙眸上下打量着從開始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的敵人。

“我記得,羅索斯裡面排名前10的人裡面有至少一個祭靈魔法師吧,塔洛斯?”

“有兩個。”塔洛斯癟了癟嘴,他回答完萊茵絲的問題又小聲地嘀咕起來,“用得上我的時候才叫我的名字……”

“別說話說一半。”萊茵絲瞥了他一眼,“幾號和幾號,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塔洛斯撇了撇嘴,但他也不敢拿捏着不說話。

“8號和10號。”他老老實實地說,“讓他們變成祭靈魔法師的‘恩賜’給人的衝擊很大,沒幾個人能受得住。他們兩個是羅索斯後來專門找的體質強健的人,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斯莫法好奇地插了話,“他們如果有了孩子豈不是更加糟糕,要變成祖傳職業了。”

“不,他們兩個關係非常糟糕。”塔洛斯一板一眼地說,“因為同樣都是死靈方向的祭靈魔法師,女的排名比男的高。10號不服氣就總是在找事,8號也就一直在跟他相互鬥爭。不過羅索斯裡面也有那種小道傳聞,有說法是兩個人之前是一對恩愛的情侶,就因為排名才反目成仇。”

面前領頭的那名身穿黑色暗紋斗篷的人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你的能力用在這種事上?”萊茵絲怪異地看了塔洛斯一眼,“真沒看出來……”

不論未盡的話語里潛藏的含義是什麼,塔洛斯都決定當做不知道。

蘇迪阿平原在這個季節不應當是眼下這般翠綠茂盛的情況,儘管對於其他的區域來說夏季正是植物青翠欲滴的時節,但蘇迪阿平原卻並不是這樣。

也許是受到極端點的魔力影響,蘇迪阿平原上的生物對於氣候的反應要比其他區域晚上許多。在蘇迪阿平原,現在應當只是枯黃的老葉與初發的嫩芽交接的時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充滿了生機。

“生命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存在。”萊茵絲用手指輕輕地點着下巴,“明明能量的來源是逝者與維繫在逝者身上的思念,但卻能夠給這片平原帶來如此純粹的生命能量。祭靈魔法師真是不可思議啊。”

“這些草地的茂盛生長是因為祭靈魔法師?”拉諾妲難以置信地提問,“但我記得,祭靈魔法師通過獻祭換來的魔力應當是被死亡詛咒的,絕不可能得到與其相反的生命力。”

“哦,是的,在我貧乏的知識庫里,祭靈魔法師也應該是這樣的。”萊茵絲的嘴角扭了起來,“但很顯然,我們無所不能且無所不作的羅索斯有某種獨特的辦法,讓這位祭靈魔法師能夠作弊。”

從萊茵絲輕鬆的語調來看,她並不把對方放在眼中。這倒也正常,畢竟羅索斯的排名並不是完全按照接受“恩賜”的先後順序來排列——否則她就是1號了——在某種程度上,這個排名會考慮他們自身的實力與對羅索斯做出的貢獻。

除了活動範圍不在女神大陸的那幾個人之外,比起前十名中的其他人,萊茵絲給羅索斯做出的貢獻微乎其微——她真正能夠作為一個好用的“刀子”被使用也沒有幾年,其中還有大部分的時間被莉莉安遊說着“划水摸魚”。

在這樣的前提下,她仍然能夠排到第4位的行列並且沒有將它丟掉,足以說明其他人的能力比她落後了多少。

“……我倒是很想知道,為什麼你還能在這裡大言不慚。”

略微有些沙啞的嗓音從他們的對面響起,雖然那身斗篷模糊了性別,但這個聲音毫無疑問地彰顯了對方的身份。

“哦,看樣子這是8號。”萊茵絲心平氣和地對塔洛斯說,然後又仔細地打量起對方的那身斗篷,“我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我就被指責大言不慚了。這身斗篷看起來倒是不錯,擁有相當程度的魔法防禦能力,不過……這樣的防禦程度恐怕會隔絕魔力流動,穿着這身衣服,8號自己也沒有辦法正常地施展魔法,更不用說要從別的地方汲取魔力了。”

儘管這麼說著,8號仍然沒有脫掉她的斗篷。兜帽的陰影讓人無法看清她的神色,只是從她周身的氣息可以看出她那沒有減輕而且還愈來愈濃的殺氣。

“這個平原看起來很漂亮,但是有的部分底下都要爛掉了哦。”伊米笑嘻嘻地說,“這裡本來不是平原,是大型肉食動物的生存場所,這底下有的是動物的殘骸。所以當然——也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類的骨頭了。”

“這片平原上還有從以前就一直生活下來的人類。”修卡冷漠地說,“這裡的人類沒有接受過文化教育,也不存在科技。他們信奉野獸的規則,優勝劣汰,所以也有為了和野獸搶食而死去的人。”

“那種本來還好說,畢竟你沒有能力,輸給野獸也沒什麼好說的嘛。”伊米若無其事地說,“野人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怨恨,只有先解決了溫飽和繁衍的問題,才能有閑情去考慮什麼愛恨情仇的。”

“但是對羅索斯來說,製造怨恨實在是太容易了。”斯莫法感嘆道,“我都覺得,就算是沒有智慧的生物都能夠被羅索斯挑起負面的情緒吧。”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塔洛斯翻了個白眼,“你好歹是教會的人,能不能不這麼漲羅索斯的氣焰?”

他們的閑談似乎讓8號感到被輕視了,她的身體又產生了一絲輕微的顫抖。

“你們沒有什麼囂張的機會了。”

她仍然站立在原地沒動,她身邊的幾個人往前邁了一步。腐朽的味道在一瞬間瀰漫於空中,明明是生機盎然的平原,卻陡然升起一股死寂的氣息。

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萊茵絲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突然想起了2號。”她悠然地說,“他和他的‘烏鴉’們也是這樣,用自己的生命餵養細菌病毒,散播着死氣。最後也死得真是凄慘,嘖嘖。”

原本乾淨澄澈的蔚藍天空被不詳的烏雲覆蓋,一陣陣陰冷的風刮過人的皮膚,彷彿這種冷意能夠深入骨髓,令人忍不住打寒戰。

沃坎將拉諾妲擁進懷中,幫她抵擋這股侵襲至靈魂的邪惡寒意。他們其他人多少都擁有自保的能力,但拉諾妲沒有,他可不敢冒險讓拉諾妲去承受這個。

平原上似乎出現了一個個隱約的黑影,但是又讓人看不真切。雖然那些黑影看上去是佇立於原地,沒有移動。但是每次閉眼再睜眼,那些黑影的位置都離他們更近一步。

這種令人牙齒都要上下打架的可怖的感覺才是最令人畏懼的。

“驅使亡靈?”萊茵絲彷彿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在打量着那些黑影,“不,亡靈的靈魂能量不應該這麼弱小。能夠擺脫輪迴的吸引力被拉扯回活人居住場所的靈魂擁有強大的執念,不論是怨氣還是生前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完,它們都一定會擁有強大的靈魂力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一縷煙一樣,風一吹就散了。”

“風一吹就散了?”8號躲在兜帽之後冷笑了一聲,“你還真是瞧不起他們。”

“嗯,當然啦。”萊茵絲微笑着承認,“不論是這些思念體,還是你身邊這幫羅索斯的隨時可以犧牲掉的小棋子,還是你本人,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可放在眼裡的。”

拉諾妲默然地意識到,銀髮的傭兵永遠都不會在意聽到她說的話的人的感受,也許只有她的戀人除外。

“那就來試試看。”

雖然8號的聲音在努力保持平穩,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出來她聲線中那一絲極力剋制過的憤怒的顫抖。為此,伊米毫不留情地嘲笑出聲。

“還要在那裡裝腔作勢嗎?”伊米挖苦地問着,“得了吧,有萊茵在,你覺得這裡的誰會不知道,你們為了維持那些法陣需要付出大量的物資與魔力,你們還不能用極端點的力量。以你們這種祭靈魔法師的身份,你自己根本沒有魔力儲備,只能用噩夢來威脅生者對亡者寄予思念,然後再獲取魔力吧?有教會的人在這裡,你以為你還能做什麼?”

8號沒有再多說什麼,而那些黑影似乎得到了命令,陰冷而腐朽的氣味變得更加濃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