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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沃斯的表情沒有因為羅索斯的反應而產生任何變化,他依舊平靜地看着羅索斯,又或者說,他沒有在看着任何一個人。

“若已經接受了其他神祇的庇佑,你們又怎麼會在這裡被我們用這點手段困住?”他低眼看向從剛才起便一直低着頭,彷彿敬畏地跪在地的那名人類,“如果你已經從靈魂都屬於了那名‘神祇’,那麼這裡的規則自然對你不適用。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只是用了某些手段逃避規則的懲罰,而並非不會受到懲罰。”

羅索斯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你想套我的話嗎,阿沃斯?”他難看地咧開了嘴,“這種程度的把戲,想要從我這裡拿到我在俄洛薩面前也完美地隱藏起來的東西?”

阿沃斯的嘴角挑了一下,那其蘊含的嘲諷讓羅索斯的怒火一點一點地燃燒,卻又只能強行隱忍。

“當然,我們誰都不會瞧不起你偽裝的能力。能夠偽裝到連自己都騙過去,也不是每一個神祇都能做到的事情。”

他的這句話引起了三種不同的反應。瓦魯托挑了下眉,儘管他還不太清楚阿沃斯所說的是什麼事情,但出於對阿沃斯的信任,他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觀看事態的發展;羅索斯自然是憤怒與一些說不清楚的複雜情緒的交集;而剩下的那名人類,似乎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荒謬。”過了一會兒,羅索斯才從他的情緒里掙脫出來,恢復了那張陰沉的臉,“你以為你這樣說能有什麼作用嗎?我剛才已經說過一次了,阿沃斯,沒想到只是度過千年的時光而已,你的身體能力已經退化到了這種程度。那麼我不妨再說一次,以你這種被創造出來的神祇的身份,你的否認對那位沒有任何的效果。”

“當然,如果是與俄洛薩在同一層面的神祇,不用說是否會有效,我不會狂妄到去對他們進行任何的議論。”阿沃斯平淡地說,“只不過……”

白髮的神祇輕輕地搖了搖頭,等他再開口時,話題變了一個方向。

“這種程度的神力還困不住你,你這麼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不過是想拖延時間讓你的計劃生效而已。”

羅索斯眯起了雙眼,那雙墨藍色的眼睛在綠色光芒的映照下,顯得越發的濃郁。

“不愧是阿沃斯,最初的神祇之一。”羅索斯虛偽地假笑着,“連我的布置也看的一清二楚,但那又怎樣呢?”

瓦魯托安靜地走前,他那本記錄人類生死的本子飄浮在他的身邊,散發著一點一點的銀灰色的光芒。

“分散自己的神格,利用千年間與女神相處沾染的氣息來哄騙這片大陸還沒擁有智慧的生靈攜帶你的神格,只要它們之的任意一個能夠突破結界到魔王大陸,你能取得生機。”瓦魯托輕輕地點了點那本在空自動翻着書頁的本子,“倒是個好方法,看來你從那些人類那裡獲取了俄洛薩的信息,進而得到了些許靈感。”

“哪怕它們現在沒能穿過結界,只要有一個還活着,等到明天我們的力量也被削弱,我們在結界線做出的防守措施失效,能夠有辦法去到另一片大陸。”

阿沃斯淡然地補充瓦魯托的說法,隨即用一種在打量什麼有趣的事物一樣的眼神看着羅索斯。

“你自身受創嚴重,分散出去的神格自然更加不會有什麼明顯的氣息,輕易便可被生靈的氣息掩蓋,而生靈自身的生命力讓它們不受魔法的限制。隨即你在這裡假裝自己已經沒有抵抗能力來拖延時間,讓我們的注意力停留在你的身,放鬆對那些生靈的警備。”

雖然這麼說著,阿沃斯看起來反倒是一點也不急,像只是回到了千年以前的時光,和其他的神祇探討魔法理論一樣。

“算我們像現在這樣發現了你的安排,你也不會真正的感到着急。因為你還有自己的後手。”

羅索斯揚起了眉,他臉那種陰沉的表情在一點一點地消失,最後,變為了他一貫保持的看似有禮的微笑。

“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覺得,阿沃斯和伊莫瑞拉不愧是被俄洛薩最先創造的神祇。”羅索斯的聲音充滿着讚美——不論是真誠還是虛偽,“不論是怎樣的布局,怎樣的思考,總是逃不過你們的眼睛。果然作為俄洛薩的代理者,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會為你們敞開啊。”

看到羅索斯現在的表現,阿沃斯總算是真正地將他看進了眼裡。

“終於不裝模作樣了。”儘管沒有再無視羅索斯,他的聲音卻還是有着淡淡的厭棄,“雖然這種充滿了嫉妒的面孔也很醜陋,但總那種裝作膽小的樣子順眼。”

羅索斯微微眯着一雙墨藍色的眸子,毫不怯弱地與阿沃斯對視。

“我們這種失去了存在意義,又不具備什麼優秀天分的弱小的神祇,怎麼可能會不對你們這種永遠都能夠去奉行的原初任務的神祇——抱以欣羨的心情呢?”

“聽起來,好像你還對俄洛薩抱有孺慕之情一樣。”阿沃斯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按照你的說法,投靠了其他神祇的你……怎麼會瞧得我們這些傢伙呢。”

這句話像是如同紙一般輕薄卻鋒利的刀子一樣,輕輕巧巧地、毫無阻力地劃開傷口,要過一小會兒時間,才能夠讓人感覺到疼痛。

“你——!”

羅索斯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從他臉鼓起的肌肉樣子來看,應該是在死死地咬着牙。

“既然已經不想跟我在這裡裝樣,好好地站起來,怎麼樣?”阿沃斯輕描淡寫地說,“只是這種程度的魔法,算你還受着傷,我們能在最開始趁你不備的時候控制住你,這麼長時間,你也早該將它pòjiě開了。”

羅索斯冷哼了一聲,他輕鬆地從地站了起來,原先束縛住他的綠色藤蔓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樣地迅速枯萎,隨着他的動作斷成一截一截,從他的身掉落下去。在半空它們化成了灰燼,被風吹散。

“我一直都很討厭你們的臉。”羅索斯拍了拍身並不存在的灰塵,直勾勾地注視着阿沃斯,“這種彷彿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看得透,所有的事情都在你們的掌握之下的臉。”

阿沃斯挑了下眉,他沒有急着開口,似乎還在等着羅索斯繼續往下說。

“這千年來的鬧劇你們喜歡嗎?”那雙墨藍色的眸子因為笑眯了眼而只剩下一條縫,但這也沒能攔住這雙眼無盡的冷意,“從一開始,你們那種高高在的憐憫的目光讓我渾身難受。我在想,我該怎麼做,才能夠做出讓你們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來呢?”

羅索斯的金髮在太陽與周邊綠色的光芒的映照下閃爍着幾分詭異的光彩,他愉快地展開了雙臂,似乎是因為自己的謀算早被對方得知而乾脆破罐子破摔一樣的,非常輕鬆地轉起了圈。

“你們雖然沒有預知的能力——啊,抱歉,我忘記了那位預知的神祇也只是能占卜人類的命運可能性之一而已,還真是無能——但是,你們總是能從俄洛薩那些魔力因子里發現這個世界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情的端倪。我想來想去,最後發現,只有與俄洛薩相關的事情才不會被你們探知。”

羅索斯停在了那個人類的身邊,對着阿沃斯和瓦魯托露出了令人不適的笑容。

“這樣想來,如果只是做一個小小的惡作劇的話,一定起不到足夠的效果,也許你們的臉還會露出那種令人厭惡的寬容——好像你們的地位有多麼的高貴,不屑於與我們這種小神祇計較一樣。一定要讓你們感到憤怒才行,一定要讓你們知道被誤會卻百口莫辯、被背叛卻無處發泄的痛苦才行。”

阿沃斯冷漠地注視着笑容扭曲的羅索斯,在心裡嘆了口氣。伊莫瑞拉是能夠通過這些生命的魔法得知羅索斯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的,想必他的這位善良的女神終於能夠因為羅索斯的話語而捨棄掉她心最後一抹對曾經的同伴的不忍。

他早說過,羅索斯從靈魂深處出現了不可挽回的差錯——偏偏伊莫瑞拉還試圖尋找其他的方法。

如果俄洛薩還在,他作為創造他們的神祇也許還會有辦法,可惜的是,這位創世神被羅索斯親手重創而分散在這片大陸,到現在連恢復的最關鍵的鑰匙都沒找齊呢。

想到這裡,阿沃斯的心頭浮起一絲膩煩。他還想早些把他們的創世神找回來,讓兩邊的大陸恢復正常的往來。

他失去了陪羅索斯玩角色扮演遊戲的興趣,反正只要他的伊莫瑞拉不再會因為要處決曾經的同伴而感到難過足夠了。

“為了這種恩怨而造成無數生靈長達千年的混亂,你只不過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而已。”阿沃斯輕飄飄地往前邁了一步,但空氣卻伴隨着他這一步幾乎凝固成實質擠壓着羅索斯的身體,“還洋洋自得地以為自己探尋到了其他的創世神,有了其他的靠山。自己騙自己的戲碼也許你還沒玩夠,但我卻看厭了。”

阿沃斯向著那名人類的方向伸出了手臂,被藤蔓束縛住的人類被飄浮在半空,面容痛苦地無力掙扎。

“親眼來看看實證如何?”阿沃斯的黑色雙眸翻騰着冰冷的寒意,“看看這名被你視作‘其他神祇’的代理者的人類,他的身盤踞的究竟是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