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絲將兩手交叉，放在了嘴邊。
“正常情況下回收‘恩賜’應該由兩名以上的神職人員來進行。”她一邊向斯莫法確認着，一邊也是對家族解釋着說，“但如果神父讓你一個人藉著這種機會來進行，那就說明情況特殊，不應當讓太多人知道。而且你的時間非常緊迫，因為協議已經簽訂完畢，你頂多在這裡觀察3-5天就應該離開。”
斯莫法打了個響指。
“不錯！”他乾脆地說著，“實際上，現在我只擁有2天的時間，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協助，這也是我為什麼要求阿帕亞來這裡的原因——據我所知，阿帕亞曾經多次駕馭着他的機械出入過一些遺迹與部分異常的地帶，我想這之中發生過的戰鬥並不只是萊茵絲去應對的，對嗎？這些地方往往會有有太多的會影響到機械正常運轉的因素，而他已經擁有了應對這種異常情況的戰鬥素養……”
“打住，赫米瑞亞。”萊茵絲危險地眯起了眼，“你的意思是，你需要他去幫你回收‘恩賜’？”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斯莫法坦然地看着她，“準確的說，我是想要他和我一起去回收。因為誰也不知道在回收‘恩賜’的那一瞬間會發生什麼，這個‘恩賜’是哪種類型，我也不是非常了解。”
“你也說了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可能會有性命的危險。”傭兵斥責着，“你應該不會忘記托阿羅希亞的慘劇吧？”
“那是一個意外。”神職人員的態度也難得的強硬了起來，“雖然那與那個特殊性質的‘恩賜’有關，但是說到底那也有很大一部分人為的因素在裡面！”
“你——”
“抱歉，請容許我打斷一下。”華韶輕柔地阻止他們的爭吵，“托阿羅希亞的慘劇，那是‘恩賜’造成的？”
“是的，我想你也了解過相關的信息？那個‘恩賜’是破壞力極大且範圍廣泛的一種，而它當時又被粗暴地使用了，這導致了托阿羅希亞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廢墟。”萊茵絲冷漠地說著，“鑒於當時正在發生着戰爭，我想你們的記載中它應當被記載成了一場戰爭中軌道錯誤的炮彈？”
“嗯，但我一直覺得一枚炮彈並沒有辦法做到這種程度……”
“那是因為那個‘恩賜’被錯誤地使用了！”斯莫法的聲音抬高了，“當時教會的人們都已經把它回收了，但是最開始發現了‘恩賜’的那名普通人，他不想失去這個力量，而他又被某些人誤導着將血滴到了‘恩賜’上，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恩賜’屬於他——”
萊茵絲猛地站了起來，她的椅子都被掀倒在了地上。
“說到底不也是因為那個‘恩賜’本身就是那種破壞性極大的種類嗎！”她咆哮着，她身邊的元素甚至都開始躁動了起來，“如果這次的‘恩賜’也是那樣的種類呢！”
“正是因為曾經發生過那樣的慘劇，所以教會對‘恩賜’進行了更多更深奧的研究！”斯莫法也站了起來，他的雙手拍了在桌子上，身體往前傾着，“雖然我不能斷定它是什麼種類，但是至少我能夠確定它不是像托阿羅希亞的那種殺傷力與範圍都極廣的‘恩賜’！”
“你明明都沒有看到它！而且你自己都說過你還沒有能夠確切地感受到它在哪裡！”萊茵絲那緊緊握成拳的手不知道是想要揮出去砸到對方的臉上，還是想要剋制住自己想要對神職人員施以武力的行為，“即使不是托阿羅希亞那種的就可以了嗎？！哪怕是威力再小的‘恩賜’也能夠讓接觸到它的那個人在一瞬間就被污染甚至死掉！你作為教會的人有着你們獨特的手段去避免這個！但你怎麼能夠讓別人去碰它！”
斯莫法的表情變成了一片空白。
“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他去接觸‘恩賜’了？”神職人員疑惑地問着。
萊茵絲瞪視着他，她認為斯莫法此刻正在裝傻。
“你剛才還說過你要他和你一起去回收‘恩賜’，赫米瑞亞。”萊茵絲的怒火似乎帶動了空氣中的元素給斯莫法施加了實質性的壓力，“難不成是我聽錯了？教會的神職先生，你還想解釋什麼？”
華韶仔細品味了他們的對話之後，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斯莫法此時仍舊無辜而茫然地看着傭兵。
“我是想讓他和我一起回收，但我沒有想讓他去接觸‘恩賜’啊？那種東西就連我都不想去碰……”
這時萊茵絲也突然意識到了問題出在了哪裡。
阿帕亞是個工程師。
他的戰鬥是使用他的器械，而不是他本人。
“……我是想問問阿帕亞能不能夠遠程操作它的器械去將那個‘恩賜’回收，這樣能夠將風險降到最低。”斯莫法真誠地看着萊茵絲，“如果不能的話，他乘坐在機械裡面，也能夠阻擋住‘恩賜’帶來的副作用，而其他的人恐怕並沒有辦法做到讓他們的機械正常運作。而且在回收之前我也要先看一下他的機器的防禦力程度，是不是需要再多加一些……嗯，所以，你可以讓這些風元素離開了嗎？我的內臟實在被擠壓的有些難受。”
萊茵絲僵硬地站在了原地，她隨意地揮了揮手，神職人員看上去像是鬆了口氣，坐回了他的椅子。
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她居然沒有發現赫米瑞亞的話語中的lòudòng，還在這裡為了工程師的安全激動地和對面怒吼着吵架……她能夠感到原本坐在她身邊的金髮男人站起身來走到了別的地方，也許是為了她的意圖太過明顯而感到不自在想要遠離？哈，這也是應該的，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應該坐在自己的身邊，應該去和華韶坐在一起，她的身邊又不是沒有空位……真是見了鬼了，昨天晚上說服自己克制的那些理由被扔到腦袋後面去了嗎？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麼糟糕。工程師馬上就回到了她的身邊，將什麼東西放在了桌子上，並且蹲下身把她的椅子扶了起來，然後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肩上，輕輕地使了點力。
“來吧，先坐下，你應該喝點兒水，我可很少見你這麼跟別人大吼。”
阿帕亞的聲音很溫和，在傭兵順着力度坐下之後，將水杯遞給了她，並且非常自然地將剛才放在她肩頭的手滑落下來，覆在她還沒有鬆開的拳頭上。這讓萊茵絲受到了一點驚嚇，她想將自己的手收回來，但是工程師卻沒有讓她得逞，她只好用另一隻手端着水杯來緩解自己的尷尬的情緒。
但這還沒算完，工程師開始想辦法讓她的拳頭鬆開——在她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就馬上將自己的手放鬆了下來，也許這會讓對方將自己的手拿開？……然而並沒有，工程師反而得寸進尺地將手探進她的掌心，用他那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她的指甲刻下的痕迹。
他在做什麼！萊茵絲表面鎮定地握住了水杯，只有泛白的指尖能夠看出她有多麼的用力。他真的是阿帕亞而不是什麼其他的人假扮的？……哦是的，他的靈魂非常清楚地表明了他是那個呆板的工程師本人沒錯也沒有受到什麼亂七八糟的詛咒……她要認真考慮以後平時沒有戰鬥的時候是不是也要戴着她的手套！
“所以，這個方案應該沒問題吧？”斯莫法識相地當做剛才的爭吵沒有發生過，否則傭兵一定會把他用飛刀釘在牆上，“用沒有靈魂的機械去碰觸‘恩賜’，這是我的腦子裡所能想到的最穩妥的方案了，只要阿帕亞能夠做到。”
阿帕亞點了點頭。
“應該沒有問題，一會兒我會去做一些調整的實驗。”
萊茵絲想要趁着他說話的分神將手抽出來，但這反而讓他握得更緊了，他甚至還轉過頭來看着她，這讓所有人都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萊茵絲？你還有什麼別的意見嗎？”
大概是被傭兵剛才的怒火給恐嚇住了，斯莫法氣勢微弱地問着，而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沒有任何意見，既然他本人也認同這個做法，那麼我想這就沒有什麼問題。”
她放棄了掙扎，剛才的事情很好地表明了，如果她還想做什麼，阿帕亞不介意讓所有人知道他們正在拉着手——這可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場面，至少現在他們只是在桌子底下，不會有人看到。
但她還是搞不明白工程師想要做什麼？這種曖昧過分的舉動未免也太容易讓人誤會……
“那麼就這麼定了。”趁着傭兵分心的時候，斯莫法與華韶和尤拉相互交換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我回教會準備一下東西，然後過來看一下阿帕亞的機械，說實在的，我對它好奇很久了，能夠耐得住遺迹中所流傳的古老氣息壓力的機械？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你居然還沒有準備好東西？”萊茵絲嘲諷地說著，“說得好像家族的人們如果不同意你就真的不來似的。”
“哦，當然，這是必要的禮節，我親愛的摯友。”斯莫法寬容地說著，“如果我直接帶好了東西過來，我想你們一定會多少感到不愉快，因為那似乎代表着我擺出了你們一定會答應的態度。但我還是想要考慮你們的心情，為此我不怕多跑幾趟。”
萊茵絲嗤笑了一聲，但沒有再多說什麼。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下午我再回來。”斯莫法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哦，我親愛的萊茵絲，你不送一下——”
他敏捷地往門口跳了一下，躲開了剛才對準了他的臉擦過的什麼東西，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傭兵，而對方的一隻手上正虛托着一些白色的氣體。
而對方正一臉和善地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