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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髮絲散落在潔白的床單與被子上,而少女的臉色比病床還要蒼白,但她看上去只像是在安靜地沉睡,彷彿之前受到的痛苦都是幻覺一樣。

造成碧安蔻痛苦的原因卻遠不是克伊爾德所設想的Y謀,又或者說他將事情想的太過於複雜。長時間的和平與安逸讓他忘記了那個男人曾經對碧安蔻設下的卑劣的陷阱,他的心底總在隱隱地期許着那個男人說的話是錯誤的,那個不知名的藥丸不會像他所說的那樣有效,它在少女的口中停留的短短的幾秒鐘不會對她造成影響。

但是他錯了。

與他同樣心情沉重的是菲吉利歐,他和他的魔王父親也都原原本本地聽過他們外出的經歷,但是白髮的神祇卻和克伊爾德進行了同樣的選擇。

琳珀莎坐在病床旁邊,握着碧安蔻的手默默地流淚,但她這次卻沒有責怪任何一個人。

“你們帶碧雅做過檢查了。”她注視着昏迷的碧安蔻低語,“但是她沒有被檢查出來任何問題。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成分,德帕里用點兒手段太容易了……”

魔王甚至也親自前來探望過碧安蔻,他仔細地閱讀了醫療處給出的結果報告。醫療處的管理者師從千年前戰爭結束後隱退的葯神,所以他對藥物類造成的效果極其敏感。他很確切地肯定這是由那枚藥丸所導致的。

“萬幸的是,她當時沒有真的將它吃掉,只是稍微含化了一點糖衣。”那名神祇這樣對魔王說,“否則我們無法這麼順利地中止她的身體變化,那可能就需要請我的師父回來,或者別的更加擅長治療、或是清除物質的神祇才行——而那些神祇不在我們這一方。”

根據醫療處的結論,那枚藥物會改變碧安蔻的身體素質,至少在他們將它停止之前,它表露出來的功效是這樣的。而德帕里曾經對碧安蔻說過的話也可以證實這個:他曾經向碧安蔻保證過,吃掉這顆藥丸之後便會讓她“變強”。聯想到羅索斯傳聞中所做的那些事——有什麼能夠比直接改造身體更容易做到這一點?

稍微動腦子想想就知道,他們絕不可能讓羅索斯得逞。羅索斯對他們懷抱着極大的惡意,並且三番兩次採用粗暴的手段想要將三個姑娘奪走。那顆藥丸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醫療處的神祇將那股試圖改造碧安蔻身體的能量壓制在她的體內,但卻找不到什麼合適的法子讓它徹底離開。神祇們從來沒有嘗試過在人類的身體上進行精細的C作,人類對於神祇來說太脆弱了,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對碧安蔻的身體造成難以挽回的差錯。

將那股能量封在少女的體內不是太難的事情,但它是否能夠長時間地被壓住則需要進一步的觀察。為了不讓碧安蔻本身的意識與身體活動對觀測結果產生影響,醫療處的神祇讓碧安蔻保持沉睡的狀態,直到一周後再讓她蘇醒——到那個時候,她也就還剩一個周的時間去準備參加澄清儀式,前提還是她的身體沒有產生不好的變化。

醫療者們決定通過血Y來研究碧安蔻的情況。雖然從檢查的結果來看,那顆藥物會對靈魂產生影響,但是他們總不能扯下她的靈魂來進行試驗。神祇們同樣索要了琳珀莎的血Y,按照古老的觀點,父母與子女的一部分靈魂特質是相同的,那些會通過血脈一代代地傳承下來。

其他的人卻幫不上任何忙了,只能陪在碧安蔻的身邊或是琳珀莎的身旁。儘管這沒有什麼用處,但是克伊爾德仍然想要待在少女的旁邊,彷彿這樣能夠安撫到她的心靈一樣——或者是勸慰自己的心。

能夠讓他稍微好過一些的便是碧安蔻平靜的面容,在昏迷之中她不會感受到痛苦,醫療者對他們保證過。

也許是對他萎靡的狀態看不過眼,菲吉利歐將厚厚的一打文件扔到了他的眼前。“比起毫無意義地看着碧雅發獃,你更應該找找罪魁禍首的麻煩!”白髮的神祇說著這樣任性的話語,將想要說點兒什麼的琳珀莎拉走了——因為女兒的意外狀況,她已經好幾天都沒能好好的睡一覺,這對於她的身體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在碧安蔻恢復意識之前,她就一定會先倒下。

菲吉利歐似乎要採取某種略微強硬的手段來讓琳珀莎休息,克伊爾德私心裡也認同他的做法,更何況他也無暇顧及別人的私事。

菲吉利歐扔給他的文件明顯屬於魔王的私庫,魔王直屬情報隊伍的印記明晃晃地蓋在上面,這讓他想無視都難。當克伊爾德翻開第一頁之後便頭疼地皺起了眉,這裡面雜七雜八的記載着零碎的信息,它們都與羅索斯有關,但是打眼看上去也只是毫無關聯的小事。

比如某一家的貓狗寵物出現了異常的躁動,再翻幾頁可以看出這種躁動的原因是它們在街邊吃了一點兒散落在地上的食物。而在看到後面關於整座鎮子的記載時,又能夠發現那些食物是另一家住戶某一天從商販手裡買到、回家的途中不小心撒在地上的。因此他又要根據這個線索去尋找這家住戶的動向,查看他們是否出現了相同甚至更加嚴重的異狀;同時也要留意商販最近幾日的資料,探尋那些食物的來源。

他都要懷疑魔王的情報隊伍平日里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記載到這麼多的瑣事,哪怕每一家住戶都擁有一個專屬的情報人員也會給魔王大陸增加嚴苛的經濟負擔,況且這也不夠將家中每一個成員的動態完全記載,如果是每一個人擁有一對一式的跟蹤記錄者——他無法想象在魔王大陸會有這樣一個組織。

也許神祇所能做到的事情仍然遠不止他們所能想象的程度……算了,這不是他現在需要思考的事情。

克伊爾德深吸一口氣,他拿出了筆和紙,開始埋首於註定會讓他頭暈眼花的資料之中。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吃飯與睡覺,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羅索斯相關的情報之中。魔王也默許他留在魔王宮中的事實,並且安排了人來準備他的一日三餐與洗漱相關的事宜。病房的隔壁便擁有一個能夠讓人短期居住的房間,而且與病房有一個小門相連,這對於病人的家屬來說是非常方便的設計——說的就好像普通的病人會來到這裡進行治療一樣——克伊爾德更想要在病房裡面陪伴碧安蔻入睡。

時間不知不覺地就到了一周的最後一天,克伊爾德看着手中所寫的歪七扭八的信息,思考着這樣的字跡被自己的父親看到會被進行怎樣的訓斥。但這並不重要,他為這些信息付出了他僵硬的身體肌R。儘管肩膀與腰背都酸痛到讓他險些直不起身,眼睛的視線也有些恍惚,但是這些現在都暫時無法吸引他的注意。

醫療者們彙集到碧安蔻的病房,準備做出他們這一個周來的結果彙報。克伊爾德懷疑他們是否真的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確實地發現點兒什麼,但是哪怕只是一個米粒大小的進展也是成果,他只關心碧安蔻能不能順利地醒來,並且不再承受那些痛苦。

“只要不受到相當程度的刺激,那種改造人體的成分便沒法突破我們注入的壓制。”醫療者如此宣稱着,“我們的壓制建立在她的靈魂上,這樣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作用。但是這也代表了一點:如果她的靈魂本身產生動搖,又或者是被進行攻擊,那麼這個壓制就會失去它的立足之處,變得脆弱不堪。”

“只要保護好她,她就還是可以像平時那樣生活,是嗎?”

“如果是像一個普通人生活的話,是的。”醫療者平靜地對克伊爾德說,“哪怕是像一個普通的貴族那樣進行社交活動也沒什麼問題,R體上的激烈活動也不會產生影響。但是……有些遺憾的是,她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能夠聽到普通人類聽不到的聲音。那種能力建立在她的靈魂上,而那個藥物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將自己鏈接到那一部分的靈魂上。如果想讓她重新擁有那種超常的聽力,她就必須要接受那個藥物對她的繼續改造。”

“不。”克伊爾德果斷地否決了這一點,“這沒有關係,她不應該再被那種莫名其妙的藥物侵蝕自己的身體。”

醫療者點了點頭,他走向碧安蔻身邊的那個一直存在的綠色的小魔法陣,將手放在那上面。

“我會解除她的沉眠,並且在那之後將她的情況告知給她,這是她必須擁有的知情權。”醫療者使用通知而不是商量的語氣對克伊爾德說,“在那之後,時間就屬於你們。”

克伊爾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清楚這一點沒有更改的餘地,只能無奈地答應了。

那雙黑色的眸子帶着一絲迷茫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它們緩慢地轉動着觀察這個房間,最後停留在克伊爾德的身上,那層迷霧一般的困擾在一瞬間便消散了。

“少爺……”她向克伊爾德伸出手,後者馬上握住了它,“這是在哪裡?”

“這是在病房。”他溫柔地說,“還能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碧安蔻眨了眨眼,她苦惱地皺起了眉。克伊爾德輕柔地把她扶着坐起身來,並且喂她喝下了一杯溫水。

“我們去逛街,吃了很多好處的。”在水杯離開她的嘴邊之後,她努力地回憶着,“然後……感覺好痛。”

她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並且倚向克伊爾德的懷中。他環着她的肩膀,輕聲的安撫着。

醫療者溫和地向碧安蔻解釋了她會感到疼痛的原因、她沉睡了一周以便他們研究的事實,以及她需要注意的事情。少女的表情變化相當精彩,她似乎更加困擾於自己已經沉睡了一周的事情,而不是那個藥物給她帶來的影響。

“居然那麼久!”她驚嘆着,“難怪我覺得好餓。”

克伊爾德忍不住笑了一聲,他揉着碧安蔻的腦袋把她攬向自己的頸肩,安心地感受着她的溫度帶給他的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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