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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們的詢問聲同時傳來的,還有那黑衣首領的厲喝聲,“你這少年竟敢壞我的大事?來人,殺了他!”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聲嘶力竭。

面對黑衣人的憤怒,眾少年少女的驚疑和擔憂,靜靜地站在樹林側,好整以暇地欣賞着這一幕的盧縈,卻沒有半點慌亂。

她瞟了一眼那幾個晃着長劍衝來的黑衣人,腳步也不提,只是淡淡說道:“何必白做功夫?”

黑衣人自是不理,眼看他們越沖越近,盧縈隨意地提起一個小酒罈,“砰”地一聲遠遠扔出。隨着這一扔,只聽得“嘩——”地一聲,酒液四散處,火焰蔓延而去!

險些沖入火焰中的三個黑衣人急急止步,饒是停得快速,那火焰還是差一點便燒到了他們身上。

眼見竟是奈何盧縈不得,那黑衣首領氣得哇哇大叫。

而這時,阿緹的叫聲傳來,“阿縈,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聲音剛起,莫遠也叫道:“阿縈,這是怎麼回事?”

到了這個時候,這些郎君姑子還分不清狀況?

盧縈迴頭一看,卻原來,阿緹等人還是膽子大的,不遠處,還有幾個姑子臉白如雪地軟癱在地,有一個少年還在尖叫不已。

是了,這些人都是富貴床上養出來的玩意兒,經不起風浪的。

見那些人還在等着她的回答,盧縈勾了勾唇,冷冷說道:“事情很簡單,這些人要麼是刺客。要麼是盜匪,他們想殺人越貨,不過被我發現了而已。”

見到成家大郎等護衛舉着刀劍沖了出來。盧縈聲音一提,叫道:“成兄。速速派一部份人看管車輛!”

她的叫聲清冽。再加上那火光中雍容淡定的模樣,自然而然成了眾人的主心骨。成家大郎馬上應了一聲,揮手命令一部份人沖向馬車。

而這時,因為酒液燃起的火焰漸漸熄滅,隔開護衛和盜匪的火龍再無威力。

也不知是誰先喝一聲,轉眼間,眾護衛和眾匪徒衝殺到了一塊。

看着廝殺成一團的兩伙人,盧縈悄步後退,轉眼間便消失在樹林中。

十數個郎君姑子。他們所帶的護衛少說也有百人,這些護衛個個衣甲精朗,武器精銳。再加上還有一些壯仆幫忙,這一戰,盜匪失了先機,再也不能突襲,只靠實力相拼的話,勝負沒有懸念。

眼看着黑衣人節節後退,原來瑟縮成一團的少年少女強撐着站起。

黑衣人開始潰散了。

這些烏合之眾,一旦看到大勢已去,便沒有拚死的勇氣。有了一個人撤退,轉眼間越波及了整群人。也不知是誰唿哨一聲。眾黑衣人急急地朝着樹林的方向遁逃而去。

他們一退,眾護衛也是窮寇勿追。看着成家大郎朝這裡跑來,長身玉立的盧縈,從黑暗中走來。

再次對上這張疏離冷漠的俊美面容,眾人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半分輕視。

嘴張了張。王尚走到盧縈身後,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剛問出這句話。他便想到盧縈這幾天四處晃悠的行為。不由改口道:“你怎麼不早說?”

盧縈靜靜回頭,明滅不定的焰火中,她烏黑如寶石的眸子,清冽而毫無波瀾。對上眾少年詢問的眼神,盧縈勾了勾唇,回道:“我說了,你們也不會信。”

眾人一怔,正準備反駁,轉眼想到這幾日自己對她的冷言冷語,不由一噎。

這時,阿緹叫道:“阿縈,你這酒從哪裡來的?”

盧縈提車隊方向看了一眼,道:“那輛驢車中取來的。”她的話音一落,已圍了上來的成家大郎馬上接口道:“酒的事盧氏娘子跟我提過,這帳蓬外淋的這一圈酒,還是她要我做的。”入睡時,她非要這樣做,他還反對過呢。不過見她堅持,又願意承擔一切後果,他才幫的這個忙。卻沒在想到,正是這些酒替他們贏得了時間,救了他們的命。

成家大郎剛說到這裡,卻見盧縈使了一個眼色過來。

當下,成家大郎連忙跟盧縈走到一側。

在眾人的注目中,兩人低語了幾句後,成家大郎帶着十幾個護衛,突然如狼如虎地沖入婢僕群中。

只是一轉眼,他們已撲到了二個壯仆。把那二人掀翻在地後,成家大郎手中長劍一指,抵着他們的咽喉喝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不,不,這事與我無關。”“饒命,姑子救我!”

護衛們沒有理會他們的尖叫,他們反手一提,便把兩仆推入一個帳蓬拷問起來。

眼看着那兩個僕人被帶走,站在阿緹身側,不久前還對盧縈冷嘲熱諷的蕭燕呆了。好一會,她騰地轉頭瞪向盧縈,尖聲道:“你胡說,他們才不會是內賊!”聲音尖銳中透着凄惶,也不等盧縈理會,少女已抱着頭哽咽道:“他們不是,他們不會這樣對我,他們不是她的人......”

聽她這語氣,卻是知道誰要對付她了?

盧縈還沒有理會,阿緹等女已籌擁着那少女走向一側。這些富貴人家出來的子弟,對於自身的處境比一般人在意。既然這個少女已懷疑到了什麼人,她們不用人提醒,也會去問個清楚。

帳蓬中哭泣聲嘶喊聲不時傳來,而外面,王尚已挨近了盧縈。

他低頭看着盧縈,只覺得咽中發苦,好一會,王尚才說道:“阿縈,你真是姑子么?”

這話問得稀奇。盧縈抬起頭來,這一抬頭,她對上了月光中,王尚那無比複雜,似有着傾慕,又似有着期翼的眼。

他在期待自己不是姑子?

盧縈盯了他一眼,勾唇道:“我是姑子。”

一句話落地,王尚眼神一黯。

這時,另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走了過來,他朝着盧縈深深一揖,感激地說道:“今日之事,多虧了盧氏娘子。這份情,汝南文慶記下了。”

盧縈等的便是他這句話。

事實上,她一個婦人,出了這種風頭,雖然博得人一時尊敬,卻也會讓一些人心中對她畏懼。傳得遠了,說不定那話便會變得難聽。

這樣的話,如果她還想博個良緣的話,會成為阻礙。

不過盧縈博的從來不是良緣。

因此,在聽到這少年感激的話後,盧縈朝他福了福,清聲道:“不敢。”

只說不敢,卻沒有說不用還報,這次盧縈便與邱公刺殺案中相救各少年一樣,是準備讓他們欠她一個人情了。

自文慶上前說過感謝的話後,又有二個少年,四個姑子上前致謝。

盧縈大大方方地受了他們的禮。

接下來,定過神來的姑子們圍着盧縈,一一詢問起來。

受了驚嚇的眾人,這一夜幾乎沒有人睡着。第二天凌晨時,成家大郎等人已經審問出來了。

原來,還真是成都蕭氏出了內訌。那個與阿緹交好的姑子叫蕭燕,蕭燕是蕭氏大房的嫡長女,而那兩個派來對她動手的僕人,原本是照顧了她和她弟弟多年的忠僕,卻被她繼母收賣了。

那繼母的原意便是,找到合適的機會,便把蕭燕除去,然後嫁禍給山匪。

這蕭燕性格直爽仗義,與阿緹一向交好,也很得阿緹父母的喜歡。一直以來,蕭燕因為有阿緹這層關係,她在蕭府的地位牢不可破,甚至,那個小她三歲的親弟弟,也因為姐姐的緣故,在蕭府保住了他長房長子的地位。那繼母想要讓自己的兒子上位,最好的辦法便是除去蕭燕,她是想着沒有蕭燕這層關係,蕭府那個所謂的長房長子,便無人放在眼裡了。

只是那兩個蕭燕從來信任的忠僕,這一路上一直找不到機會,便悄悄與盜匪勾結了。他們盅惑眾少年多裝了些酒,只準備這裡把護衛們殺戮一凈後,那邊打破酒罈點燃驢車,驚動眾騎,令得眾人不能憑眾騎逃離。從而一網打盡,省得留有後患。

這事少年們一審清楚,頓時義憤填膺。聽着他們充滿恨意的議論聲,盧縈暗暗想道:蕭氏那個繼母,看來是完了。只怕蕭燕的父親,這一次也討不了好。

因頭一晚大夥都沒有睡好,第二天直到接近中午才再次起程。

盧縈又坐上了驢車。

眾少年姑子的車駕,一律都是馬車,只有盧縈一輛驢車參雜其中。要是前幾日,他們還排斥她,還覺得她混在他們當中讓自己丟臉,這一日,卻是把她圍在了中間。

事後,眾少年細細想起,都是稱讚盧縈觀察仔細,感覺敏銳。至於她的狠辣什麼的,他們倒是沒有感覺。真正令得他們印象深刻的,倒是他們衝出帳蓬那一刻,盧縈那站在火龍旁,樹林前的俊美冷靜的風姿。

文慶朝盧縈的驢車看了一眼,耳尖一陣泛紅。不知不覺中,他的馬車加速,漸漸與盧縈的驢車並駕齊驅。

風吹着車簾,帶來一種濕濕的春天的味道。文慶側頭看向盧縈,對上她寧靜秀美淡泊的面孔,他突然覺得呼吸一窒。

就在這時,阿緹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文家郎君,你讓一讓,我要與阿縈說話兒。”

文慶眉頭一蹙,還沒有開口,阿緹已經扯着嗓子叫道:“阿縈,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你在成都沒有親人,不如住在我家裡好不好?”

聽到阿緹毫無顧及地叫喊聲,盧縈笑了笑。她還沒有回話,另一個少女也嘰嘰喳喳地說道:“住我家吧住我家吧。我那個莊子剛剛弄好,還沒有去住呢。阿縈你就住到那兒去。”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