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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卿,”老范側着身小心翼翼地詢問着白沐卿:“我們接下去去哪兒?這件事我覺得與其沒頭沒腦地查倒不如直接去問劉......”

“去芸亭那兒!”沒等老范說完話,白沐卿便輕緩而又堅定地打斷了他的提議,一點迴轉的餘地都沒有。

“....”老范有點范杵,回味了她的話中意,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面視車頭方向又勸道:“行吧!這事你既然請我幫忙了自然是順着你的意思辦。只是你別怪我多嘴,這事你若開口問,他應該也不會迴避。我是不知道你在鬧什麼彆扭,可現在天已經黑了,芸亭也未必肯見我們。要不今天先回去,明天再去?!大半夜的也辦不了什麼事兒啊!”老范作勢狠狠地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口齒不清地瞟了眼後視鏡里白沐卿的反應。

她心裡是不想回去的。可總不能讓老范陪自己到天亮吧?想到檀汐今天的怨氣,遂點了點頭。即刻,車頭調轉。

白沐卿只是呆望着兩旁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景道,陷入了迷局....

“那麼我們明天見!”

車子停在了白櫻公館門前,老范笑着從窗口探出朝白沐卿揮了揮手,接下去便只是明天的事了!

白沐卿站在原地駐足不久,懷着複雜的心情踏進了這個燈火通明的城堡。

“去哪兒了?”

她並不驚訝會在樓梯口“遇見”劉左昂,沒作聲,想要徑直回房,卻不被允許地被他用力地拉住了手臂,無法動彈。

“我在問你話!”

依舊盛氣凌人的發問,寒得讓人麻木。

但白沐卿只是含了一口氣,漠然回道:“我說過,我們需要冷靜一下。”

“我可沒答應!”劉左昂隱諱的怒氣,一把拽過了白沐卿的身體,迫使她正對自己。她沒反抗,任由他擺布。

“你到底在生氣什麼?”劉左昂不耐煩地嘆了口氣,雙目曼着血絲,疲憊席捲而來,卻盡量壓低聲音使自己的情緒不顯得那麼輕而易見。

白沐卿搖頭,沒有任何情緒:“我沒生氣。”她抬起頭,目視他脆弱而又尖銳的視線,只是搖頭:“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隱瞞才弄巧成拙。你沒錯,做得很好,反而使我覺得自己很差勁。我跟你道歉,對不起。這麼愚蠢的事我不會再讓它發生了!”

要的就是這麼一份坦誠的解釋,可真說出口,劉左昂反而覺得痛苦。白沐卿真摯的自白道歉卻使得他像除了電一樣,感到憤怒,猝然地甩掉了抓着白沐卿的手,臉色也驀然地陰沉了下去,聲音也變得極其淡泊冷靜:“說實話!”

“哼?你這是覺得我在虛情假意!?”錯愕地歪頭,白沐卿嘴角竟不自覺得溢出了苦笑:“我在真誠地道歉!”

“可你的眼神卻是帶着諷刺!”劉左昂冷清的話語平靜地捋過白沐卿的臉,無法再自以為是地保持平靜了!

“....”這下白沐卿沉默了。她很想開口問他,那天他去聖瑪利亞教堂到底是為了救自己還是另有目的?

但卻又害怕,萬一不是該怎麼辦?自己會顯得有多無趣?!若不是,那他去那裡幹什麼?他和馮彬義之間的交易除了她所知道的全部以外還有什麼隱情或者交集?

白沐卿是不敢問,因為害怕面對,正視自己押錯題的事實?!

“...你究竟瞞着我多少事,左昂?”

“你指什麼。”

“全部,我說全部的實情!”

“今天你見誰了?”敏銳的劉左昂,話間表情明顯閃過一絲驚慌。白沐卿以為是錯覺,卻無法欺騙自己。

他真的有事瞞着她,而且不是芝麻綠豆的破事!

你這樣叫我該如何相信?相信我自己?!

“誰都沒有。”像是在問自己,白沐卿失魂落魄般苦澀地咽下卡在喉嚨深處的期待,眼神隨即黯淡地沉了下去:“在你眼裡我真的這麼傻,什麼都沒有察覺嗎?有什麼東西讓你這麼想方設法地隱藏?有什麼我見不得的東西?”白沐卿波瀾不驚地像是在宣誓什麼似的,連自己也有點意外,內心深處是這樣地堅定:“這次,我一定要把真相挖出來,用我自己的雙手!”

“沐卿,你會後悔的。”

“後悔什麼?”白沐卿失聲而笑,有點挑釁地瞪着一臉迷霧般躊躇的劉左昂:“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這是忠告!”

“作為一個知情者的忠告?”忍不住諷刺,帶着點怨氣:“我還是要反過來謝謝你嘍?!”

“馮翔的死和君千煬沒有半點關係!”

“...”意外劉左昂如此誠實地坦白,反倒讓白沐卿語塞。但隨即失望塗滿了她的笑臉:“我還沒說呢,你就此地無銀三百兩?!”

“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把話說開了。”劉左昂此刻顯得十分平靜,有什麼要被提到嗓子眼處,然後又如釋重負:“馮翔的事,你不要插手。”

“這又是您的忠告?”

“是請求。”劉左昂伸手想要抓白沐卿,卻被她敏感地躲了開去:“算了吧,您高高在上怎麼能和我說請求?”

“別再慪氣了行嗎?”

“我沒有!”不溫不慍的話語最是讓人難受。白沐卿正色地蓋過了劉左昂的聲音,十分認真:“你知道殺害父親的人是誰,你也知道馮翔的死因是什麼。應該是我請求你才對!請求您大發慈悲告訴我真相才是吧左爺?!”

“真相只會毫無顧忌地傷害你!”

“可你現在就在傷害我知道嗎左昂?”

白沐卿咧笑得有點凄冷,全是恍惚的傷神。曾幾何時,她也動搖過。也曾猜忌,自己愛的這個男人是否值得信任。可是她做了決定,就是奮不顧身地飛蛾撲火。可笑的是,她以為這一切不過是外人對他的惡語,卻不想,自己的信任全被他親手無情地扼殺了!

你明明都知道,為何要隱瞞我?!

“馮翔的案子不像表面那麼簡單,你惹不起那個人!他深不可測。”

“那你是不是也是個惹不起的人?”白沐卿冷笑着,眼底藏滿了疲憊和受傷:“大叔說得對,你就是個琢磨不透的人,你才是深不可測!至今為止,我甚至連你的零星半點都未曾了解過!你是誰,從何而來?現在想來真覺得害怕!我竟迷戀上一個全身渾身都是迷的男人!狡詐而又不坦誠!”

白沐卿說得有點激動,話像一把帶刺的刀狠狠地刮割劉左昂的身體,沒有任何後怕。出奇的是,劉左昂竟沒有生氣,甚至沒有露出一絲慍氣,反而袒露出罕見的難色。柔和的臉龐刻畫著稜角凜冽的輪廓。嘴角輕輕噙動:“他並不想讓你知道。”

“...他不能代表我,任何人都不能代表我的意志!”白沐卿依舊中氣十足,倆人間的交流卻因劉左昂的讓步變得平了不少。

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卻冷靜得讓人無法錯過:“你這樣的一意孤行只會踐踏了他人的尊嚴和一切愛你的人付出的心血!”

“...”有點不明所以,可白沐卿蒼白一笑,莞爾儒雅地將垂掛在胸前的頭髮輕撩到耳後,同樣輕而淡然道:“對不起,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人,因為我做不到對自己殘忍!”

“我不會讓你插手此事!”

“憑什麼?”劉左昂面無波瀾,語氣卻透着絕對的服從。白沐卿硬性子,卻適得其反:“我若執意如此呢?到時你是要綁了我的雙手還是砍了我的雙腳?左昂,別把我當成金絲雀來養,你下錯定義了!”

“......”

此時的白沐卿,凜冽的眼神透着堅定,是任誰都無法動搖的決意。劉左昂知道,自己無法完全擁有她!她的人,她的心,她的思想,都是那麼獨一無二,那麼堅強獨立!他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全權禁錮住她,讓她溫順地做一直期望中的金絲雀。這一段看似太平的日子,其實劉左昂知道,它都是假象!一旦那一紙紗窗被捅破,他知道,她定會義無反顧地轉身,離自己而去!所以他害怕,害怕這麼一天的到來。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將它掩飾得很好。可以的話,就像答應君千煬的承諾一樣,讓她永遠都活在善意的謊言中。

這是愛,亦是背叛!

因為她屬於天空,所以自己無法真正地擁有!

正因為知道你是翱翔天際的蒼鷹才會渴望挽留那份瀟洒的自由,不惜禁錮它的美,也鉗制了自己啊!

劉左昂沒回話。平靜地望着白沐卿的氣勢滿滿,沙啞地哽咽了一口,喉結滾動,冒出了聽似如此森冷的話:“你若真執念,我會。”

為了不失去你!

“...你可真絕情!”被劉左昂的無情由不住震了一下身子,連臉上的毛孔都戰慄了般,白沐卿卻還是強顏歡笑地擠出這麼一句話。然後,頹然離去。

“......”

只剩省略號。再蒼白的言語都無法挽回此刻你對我的偏見,還有什麼可以說?

劉左昂無力地卸下了僵直的雙肩,它並沒看上去的那麼堅挺。誰都有覺得累的時候,不是嗎?!

幽冷的寂夜,只剩一句飄渺蒼白的音色。淡忘在過去的默聲中...

我若真絕情就不會像現在這麼掙扎痛苦了,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