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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書畫越是表露出自己的急躁,書華就越加感到安穩,相比起姚氏的喜怒形於色,她還是覺得沈書畫的“真性情”要容易掌控得多。

見到沈書畫氣得咬牙切齒時,書華幾乎可以確定她已經完全信了自己的話,見好就收的道理她懂的,暫時還不能把沈書畫給逼急了,只要在她心裡留下個避忌,也就算是達到了今天的目的。

她收回視線不再去看沈書畫,等到該到的人都到齊了的時候,弔唁的儀式正式開始。

比起上一回,這一次的到場人數似乎少了些許,二哥獨自站在上頭,在三叔與四叔的陪同之下念完了悼詞。然後又是一番下跪作揖,來來回回地折騰地三四遍,這才算是成了禮。在弄完了“墊背錢”、“摸後背”之後,便是升棺布魂牌,再而就是孝眷齊跪靈前,豎香焚箔。

如此搗鼓了一番,那棺材方才被幾名身着麻衣粗繩的壯漢抬了出來。

眾人隨行,慢慢悠悠地出了祠堂的院子,朝着大門走去。道路早已被提前清理乾淨,沈書才走在最前面扶着棺材的首部,隨後是三叔與四叔分布扶着棺材的兩邊,兩旁還伴有和尚念經撥珠,書華與沈書畫就跟在棺材的後面,旁邊還有三嬸與死神,俱是神色各異。

等到大門口的時候,棺材被眾人小心翼翼地抬出門檻,千般保護着棺材別碰到那高高的門檻。待棺材安然穿過大門之後,書華正欲抬腳邁過,卻不想旁邊的沈書畫忽然被人推了一把,直接撞在了書華的身上。書華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被撞得連退兩步,連着撞到了三嬸與四嬸,三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差點摔倒在地,幸而旁邊有個下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待她站穩之時,身旁已不見扶她之人,攤開手心,裡面正靜靜躺着一個簡單普通的小錦囊。

不由自主地,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趁着沒人注意,她趕緊將錦囊塞回到衣袖之中,回頭看了眼眾人,卻見三嬸與四嬸正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而沈書畫則在四處搜尋推她的人。

書華穩住心神,來到三嬸與四嬸面前:“你們剛才可有摔着?”

這個時候,沈書才那頭也注意到了後面的動靜,差人過來問。書華又看了三嬸與四嬸兩眼,確定她們並無大礙,方才將那人打發了回去,並且喊回了還在怒氣沖沖尋找“兇手”的沈書畫,一齊跟上了隊伍的腳步。

走在隊伍的後方,書華一直低着頭,想到衣袖裡藏着的那個錦囊,她又忍不住緊張了起來。等下到了九度山,身上的麻衣須得脫下來燒掉,這衣袖裡的錦囊必是藏不住的,她此刻一身皆是麻衣素服,若是突然多了個錦囊掛在身上,定然非常惹眼。

該怎麼解釋?書華開始滿腦子思索這件事情,不管怎麼解釋,這事兒落在有心人的眼裡依舊是個破綻,一旦被抓住,她可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在經過清水橋的時候,她就站在靠近橋欄邊上的位置。她悄悄掃了四周一眼,見到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自己,她乾脆心下一橫,迅速將錦囊從衣袖掏出來,趁人不備扔到了清水河裡。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麼就不要留下絲毫的餘地。

她依舊面不改色地垂首慢行,在經過短暫的緊張之後,確定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時,這才漸漸鬆開了緊握的手指。微風拂過,吹過她的指間,吹乾了點點的冷汗,而她也在這微涼的感覺之中找回到平和。

也就是在此時,她的眼角掃到不遠處閃過一摸熟悉的身影,待她正要仔細看去之時,那身影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她微微地甩了甩頭,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下了清水橋,接道旁站了不少圍觀的人,他們都聽說了沈家接連喪了兩人,再加上前段時間關於沈家兩位小姐的傳言,不由更加對這個沈家感興趣。更是有不少好事的人,還指着沈書畫與沈書華指指點點,時而還低頭交耳,好似議論很熱烈。

沈書畫是個受不得委屈的人,見到自己這樣被人議論,當下氣鼓鼓地瞪了那些人一眼,見到那些人又是一番嘲笑,她的那張臉皮立時就由青轉紅了。最後無奈之下,只得將氣撒在書華身上,又惡狠狠地剜了她好幾眼。

書華只管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地跟在隊伍後面,對於別人的指指點全當看不見。至於沈書畫的九陰白骨爪,她早就練出了金鐘罩鐵布衫的神功,完全不用擔心被傷到。

就在隊伍有條不紊地往前行進的時候,一頭牛拉着輛裝滿了乾草的車忽然從旁邊一條小巷之中沖了出來,直直地朝這邊沖了過來。

眾人反應不及,幾乎有那麼一瞬間呆在了原地。而那牛車就像是發瘋了似地,直接撞向隊伍中心的馬車

沈書才心下大驚,趕緊指揮下人往後退:“快點往左邊走快”

那些個下人大多也是受過訓練的,當下背着棺木在沈書才的指揮下迅速往左邊跑去,至於扶棺的三叔與四叔早就被嚇得臉色發白,不等沈書才發話就跑得沒了人影兒。

沈書纔此刻顧不上他們,注意力全部放到棺木的護送之上,他甚至與那些下人一起抬着棺木撤退。此時此刻,即便是被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肩膀上的棺木也絕對不能落地

相比這邊的迅速撤離,書華那一頭早已被瘋牛沖得亂七八糟,全都找不着北,包括旁邊看熱鬧的人,因為被害怕殃及池魚而四處抱頭鼠竄。一時之間,這一片亂作了一團,哭喊與叫罵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書華被人推得頭暈眼花,等到她勉強站穩腳跟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圍,至於原本就站在身邊的三嬸、四嬸與書畫,全都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看這眼前這一片混亂的人群,書華有點猶豫自己此刻該不該衝進去找人,她踮起腳尖又往前面看了看,二哥他們的人身影也已經不見了,這一下子真有些茫然了。

就在她為此糾結的時候,一雙手忽然從後面伸了出來,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硬生生將她拖進了身後的小巷子里。那人的手裡握着一塊浸了**的帕子,書華掙扎了幾下,不時就被迷暈了過去。

等到書華昏過去的最後一刻,迷迷糊糊見到一個穿着鵝黃色衣裳的小丫鬟從旁邊一扇小門裡面走了出來,她與那幾個人說了幾句話,再冷冷看了書華一眼,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瘋牛才被官府的人給當場敲暈了拖走,群人的恐慌心理這才稍稍平復下來,現場漸漸被控制住了。

沈家眾人重新回到隊伍被衝散的地方,沈書才在確保了棺木一切正常之後,方才鬆了口氣,他將在場所有人都清點了一遍,卻發現了妹妹不見身影

他心中又驚又急,趕緊抓住距離書華最近的三嬸、四嬸與沈書畫詢問。她們當時都只顧着躲避危險去了,哪裡還會注意到書華的動向?俱是搖頭稱不知。

沈書才這一下子當真是慌了手腳,他先讓三叔與四叔帶着家中的所有下人都出去搜尋書華的下落,自己單獨領着幾個下人扛着棺木去九度山。

等到他將棺木安置妥當回來時候,三叔四叔等人依舊沒有尋到書華,只有個當時在旁邊看熱鬧的小男孩在一條巷子前瞧見了書華。據他所知,只是看見了書華在那條巷子前面徘徊,後來他轉眼看了下其他地方,再回頭就不見了書華的蹤影。

沈書才心中警鈴大作,他了解書華不是個不知分寸的人,她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候與大家開什麼玩笑。既然不是她主動躲起來,那必然是有人在其中作祟

他將這整件事情的開頭到結尾都在心裡想了一遍,只覺得這事兒越想越蹊蹺,為何那頭瘋牛會突然在這個時候衝出來?為何偏偏就沖向了棺木的方向?為何書華恰巧就在這個時候消失不見了?所有的事情聯繫在一起,很明顯是有人在故意為之

他當下報了官府,將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見到開國公府的三小姐大白天就汴京城消失不見了,那順天府尹亦是覺得臉上無光,再加上他也得知沈書才馬上就要入朝為官的消息,向來八面玲瓏的他自然不敢得罪這位新得陛下青睞的新貴官員,當下就調派了人手,一面繼續滿城搜尋沈書華的下落,一面派人從那頭瘋牛開始仔細查起。

與此同時,一輛普通的馬車出了東門,行駛在了城郊的大路上,正朝着左前方的小道走去。

在馬車的前面,坐着兩個身影結實的漢子,他們俱是一番家丁打扮,乍一看去倒也像是本分人,只那兩雙隱隱透出猥瑣光芒的眼睛出賣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就在他們身後的車廂里,一直處於昏迷之中的書華終於醒了過來,她勉力睜開眼睛,卻見自己此時此刻已被人綁住了手腳,就連嘴巴里也塞滿了布,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嗚嗚,還是沒能趕在十二點之前更新,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