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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王管事就差人送了禮單過來,書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覺着並無不妥,只稍稍加了幾本最近市面上新出的話本,還有一盒自己無聊時候向謝娘子學習製作的絹花。

在王管事臨走時候,書華還吩咐給了他一件事情,讓他去查一查珍姐家裡的情況。

之後,她又去看了謝娘子與姜嬤嬤那邊的情況,詢問了她們對這裡的安排可否滿意,並且將她後日要出門的事情通知給她們,這上課的事情只能推遲兩天再繼續開始。

謝娘子與姜嬤嬤也樂得清閑,自然是很高興就應了下來。

趁着今日得閑,書華又特意帶着人去附近的果園轉悠了一下,這果園面積並不大,但是土質不錯,而且靠近河流,澆灌什麼的都很方便。

這裡面得果樹品種相當繁雜,有很多都是書華不認得的,她也就是四處轉轉,瞧個新鮮,回去再跟二哥商量商量,看看他喜歡吃什麼水果,到時候好在這果園裡多種一些。

書華詢問了管事,得知這篇果園是承包給了附近的一戶農家,平日里都是由他們負責打理這裡的果樹。書華大概詢問了一下那戶農家的情況,得知農家戶主姓孫,就住在果園西邊的小茅屋裡。

因為他們老家的房子被惡人霸佔了,他們被逼無奈,只能居家搬到這汴京城的郊外住下。後來就認識了這個果園從前的主人,幫着他打理這個果園,每年可以從這果園的收入之中獲得一成的銀子,算作工錢。後來這果園轉到四房的名下時候,那四房嫌棄果園管理起來太麻煩,就整個交給了孫家打理,仍舊是按照每年一成的分紅算給他們。

管事說完這些,還順帶將書華領到了孫家那兒,算作是給孫家介紹一下新的東家。

孫家就五口人,當家的孫平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方頭大耳,面色黝黑,長得人高馬大,看起來倒也是個忠厚的模樣。他妻子姓周,年紀差不多也是三十歲左右,穿着粗布窄袖衫襦,相貌平凡無奇,他們另外還有三個孩子,兩個大的已經到了能夠自己吃飯的年紀,最小的一個還被包在周氏的懷裡,看起來好像還沒斷奶。

茅草屋裡很是貧寒,若是碰上下雨天,肯定得四處漏雨。書華想了想,與管事說道:“今年給孫家的分紅再多加一成,算作我這個新東家給他們的見面禮。”

孫家人趕緊磕頭拜謝,書華煩着與人折騰這些個禮節,也沒坐下喝口茶,就帶着人離去了。

回到水榭里,書華又讓人將這幾年裡果園與水榭的賬冊拿了過來,親自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在不對勁的地方做了小小的標記。等到晚上二哥過來的時候,她就將這些標記了的地方搬出來向他請教,最後確實是指出了幾處錯處,叫來管事將此事說了一說。

那管事負責打理這個水榭的時間也是五六年了,算得上是個有資歷的人,眼下見到自己被人戳破錯處,既是尷尬又是緊張。這個水榭雖說地方不大,但每年也能撈到不少的油水,而且平日里東家不在的時候,他就是這裡的老大,誰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儼然也算得上是半個主子。如此輕鬆的差事,若是就這麼弄丟了,他回家可得被自家那婆娘罰跪搓衣板!

這事兒是書華挑出來的,她二哥雖然幫了些忙,卻也不打算插手此事,將處理權盡數交給了書華。

書華並不想剛來就撤掉管事,免得引起下面人的懼怕,說她做事太過苛責,失了人心,這日後不在這裡的日子只怕就更難管了。她將賬本合上,只簡單地說了一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好在錯處都不大,你儘快將那些錯處都給我翻出來,漏了給我補上,錯了給我改正,少了給我添上。另外,這個月的月錢被罰掉,算作是懲戒。”

管事哪裡還敢說一個不字,一遍擦汗一遍忙不迭地點頭稱是。等到他走了,書華見到自家二哥又開始埋首於書堆之中,無意打擾他工作,囑咐了他幾句記得早點歇息的話,就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書華瞧着天邊的晚霞挺好看的,便想着再在這院子多轉兩圈。

她帶着君瑤四處閑逛,在經過廚房後門的時候,書華停下了腳步,想要進去看看這裡面的環境。想她在沈家管了那個廚房也有不少時間了,自然而然地對廚房就產生了一種親切感,等下若是能尋到合適的食材,她還可以露上兩手,給二哥晚上加餐。

她伸手推開木門,入眼即是好幾條曬着的被單床褥,她欲繞過它們的時候,聽到了從被單床褥對面傳來的談話聲。

“珍姐,你好歹就透露幾句嘛,反正二少爺送你來水榭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水榭,這事兒也算不得什麼秘密,說一說又何妨!”

“就是嘛,你說出來我們姐兒們幾個又不會說出去!”

“嘿嘿!我們可是聽說,那二少爺生得一表人才,模樣很是好看呢!珍姐你真有福氣,能得到二少爺的垂青,日後你若騰達了,可別忘記了我們姐兒們幾個啊!”

幾個女子一起起鬨,唧唧喳喳的聲音堪比早上的菜市場,書華站了老久,也不曾聽到那珍姐的聲音,不由有些好奇地繞過被單,正見到珍姐被一群女孩子圍在中間,埋首擇菜,一言不發。

那些女孩子仍舊拉着她不放,一個勁兒地追問她與二少爺的事情,直到她擇完最後一根大蔥,她這才抬起了頭,笑了笑:“二少爺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我卻知道今晚上的菜還沒準備好,你們真打算讓二少爺和三小姐餓肚子嗎?”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感到了失望,都各自散了去。

這個時候,珍姐瞄到了書華的身影,不由手下一頓。她趕忙放下手中的木桶,跑過來向她行禮問好。

書華靜靜將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說實在的,她的相貌雖然只能算得上中上等,但身段卻是相當不錯的,落在男人眼中也是個容易勾心的。

珍姐也是個沉得住氣的,老實地站在原地任由書華這麼看着,只要書華不開口問話,她絕對不多嘴。

如此過了許久,書華方才緩緩開了口:“你覺得......我二哥怎麼樣?”

“噗通”一聲,珍姐猛地跪倒在地,臉色發白,嘴唇發抖。

書華也不讓她起來,就這麼繼續看着她,就好像在看着不知年代的古董玩意兒,帶着考究的表情。她知道珍姐是個聰明的人,做事很有自己的主見,也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書華總覺得她不適合做奴婢。真正的奴婢,是不能太過聰明的,而有主見的人,那更是主子才能具備的。

又過了許久,書華方才輕輕嘆了口氣,似有惋惜:“等下我會讓管事把你這兩日的工錢和你的賣身契一起給你,你自己收拾包袱離開吧。”

“小姐,奴婢......”

“記住,你不是奴婢,你更適合做一個自由人,”書華看着她,臉上帶着溫和的笑,“你若擔心外面活不下去,我會讓管事多送你些銀錢,你就用這些銀錢去買兩畝地,等到日子好過了,再尋個合適的男人嫁了。安穩地過一生,對一個女人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珍姐的臉上划過一絲感激,隨即換上滿臉的決然,她使勁地磕頭:“小姐是菩薩心腸,日後定能得到好報,只是奴婢已經決定留在沈家報答小姐的恩情了,在奴婢沒有還清這份恩情之前,奴婢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書華緩緩蹲下身,收起臉上的笑容,直視她的眼睛,專註的視線好似要望進她心底的最深處:“這個世上每個人的心裡都會有那麼一個兩個秘密,這是屬於你個人的私事,我無權干涉。但有一點,我需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的秘密傷害到了這個家裡的人,我絕對有本事讓你和你的秘密一起消失。”

珍姐的肩膀微微一震,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既不解釋也不認同。

“離開這兒吧,我不會允許任何一個危險存在於這個家中,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奴婢不走,奴婢要留在這裡伺候小姐,奴婢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小姐和少爺不利的事情!”

書華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卻是沒有再說話,站起身後直接走了。只留下珍姐一個人跪在原地,不停地磕頭,不停地祈求......

翌日,書華起了個大早,讓青巧為她選了身素凈卻不冷清的衣裳,又為她梳了個別緻的隨雲髻,簪上一支碧玉青簪,別無花朵,耳墜明月鐺,看起來倒也清爽乾淨。

二哥已經早早地去上朝了,書華一個人用完了早飯,劉管事已經派了人將準備好的禮物送了過來。

吩咐好君瑤與君翠留在屋裡,書華帶着青巧就出了門,可就在大門口,撞上了一直跪在那裡祈求的珍姐。她一見到書華出來,就趕緊跪着挪過去,不停地磕頭:“求小姐不要趕奴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