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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落在二夫人耳中很是受用,她拉起書華的手,面上多添了幾分關切:“我讓你去管廚房,不是教你如何計較錢財,相反的,我並不希望你身上沾染上太多的市儈之氣。你要記住,以後你嫁到婆家,最需要的是御人之術,廚房裡的下人都是資歷比較老但卻無甚用處的老奴才,他們最會踩地逢高,最愛見縫插針,這種人最是容易駕馭,同樣也是最難駕馭的。”

見她說的認真,書華當即也打起精神,細細聽着。

“他們的目的無非是前權利慾,只要給足了他們甜頭,他們就會乖乖聽話;但他們也是最貪心的,如若真的給了他們好處,只怕後面會一次比一次要的多,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正是如此道理。對付這種人,你所能做的,就是恩威並施,藤條與甜棗都得用上,讓他們懼怕於你,卻又不至於憎恨於你。”

書華點點頭,似有所悟:“原來是這個道理,那我等下是不是該去給楊嬸塞一顆甜棗嘗嘗?”

二夫人一愣,隨即會心一笑:“你這丫頭倒是機靈,真真的現學現賣!”

書華憨笑兩聲,再閑扯了些話,就起身告辭,恭謹地退出了屋子。

望着她消失在門口的衣角,二夫人搖搖頭,心中暗暗冷笑:這回倒是讓這丫頭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書華走到院子里,楊嬸那五十下藤條已打了四十多下,見她此刻懨懨地跪在地上,已是去了半條命,背上的衣裳被血漬浸染,看着觸目驚心。

她走過去,朝那執行家法的護院揮了揮手:“暫且停停。”

護院應聲住手,握着足有手腕粗的藤條站到一邊,只等着抽完最後那幾下就去交差。

書華走到楊嬸面前,緩緩蹲下身,從懷中拿出一隻精緻小巧白瓷瓶,塞到她的手裡:“這裡面是上好的傷葯,你且拿回去擦用。明天出府,我會讓橙心跟你一輛車,到了別院那邊就放她一天假,也好照顧你。”

楊嬸神智似有恍惚,迷迷糊糊地點着頭:“多謝小姐美意......”

“你今日實在太過莽撞,如若我不將你帶到太太面前,只怕那些話就會藉由其他人傳進父親耳中,屆時,你受的處罰只怕會比這重上數倍,這些個事情,你心中應該是有數的。”

“老奴,明白......”

“這家法是太太下的命令,我不好違抗,你就當長個教訓,下次莫要再如此莽撞。今日之事我不會告訴父親,廚房那邊我也會替你打好招呼,讓他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至於剩下的,你便自求多福吧。”

“我,我是她的陪嫁丫鬟,她竟然......還如此狠心!”

見她面帶恨意,書華只說了句寬心,也不再多言,起身朝旁邊的護院說道:“最後幾下輕點兒,好歹她是家裡的老人,這把年紀經不起這麼大折騰。”

“是。”

她點點頭,施施然離開二夫人的院子,準備回屋裡去。

書華的心情看似很不錯,正好碰上雪停了,興之所至,她獨自踩着厚厚的積雪,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今晚就要搬出去,她琢磨着二哥那邊現在肯定忙得不可開交,他屋裡就只有兩個丫頭,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君慶的妹妹二丫,還是個沒甚氣力的奶娃娃,能幫得上什麼忙?!

一邊這麼想着,一邊抬腳就朝二哥院子走去。

才剛進門,就見尹陽在屋裡忙得團團轉,大包小包堆得滿地都是,紫靈正忙着收拾寢具,君佩忙着將物什打包,二丫就在旁邊疊衣服,因着手短腳短,整個人差不多都快要塞到箱子里去了,兩人俱是忙得滿頭大汗,只恨不得再生出幾隻手來!

見三小姐來了,尹陽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兒,過來向她問好:“三小姐怎麼得空來這兒轉了?二少爺還在宗祠,恐要等會兒才能回來,您先坐坐吧。”

言畢,就要請她到桌邊坐着。書華趕緊擺手,指了指他身後成堆的包袱箱子:“我來這兒就是想幫幫忙,你看看還有什麼沒收拾的?我也好搭把手。”

尹陽客氣地推辭了幾句,她可是自家少爺最寶貝的妹妹,若讓他知道自己指使他的寶貝妹妹幹活,還不得把他給剝皮拆骨了?!

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書華不由暗自好笑,也懶得再與他囉嗦,徑自跑到二丫身邊,幫着她疊衣服。尹陽見攔不住,只能隨了她的意思。

二丫見是三小姐,開心的笑彎了眼,一邊幹活一邊向她打聽姐姐的事情。

哦,對了,二丫現在改了名字,叫做雲小,四等丫鬟。

等到忙完了這邊的活兒,天色已然半黑,二哥卻是還沒回來。書華等了會兒,仍不見二哥蹤影,想着這會兒還得回去用晚飯,打算先行離開。

再過一個時辰就得出發了,自己屋裡的行李還不知道弄得怎麼樣了。

尹陽擔心天黑路不好走,便提了個燈籠,硬要送她回去。

兩人走得不急不緩,只聽得見踩在雪裡咯吱咯吱地響,偶有殘雪從樹梢落下來,砸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風很涼,書華裹緊了身上襖子,將小半個臉都塞進了白色狐毛圍脖里,靜靜跟在尹陽身後。就這麼走了沒一會兒,書華忽然瞥見有兩個身影偷偷摸摸地從遠處走過,直直朝北面走去。

書華記得,那條路直通後門。

藉著地上透亮的雪光,她定睛一看,見走在前面那個人正是三夫人身邊的黃喜,跟在後面的那個人是男的,身形矮小,走路時候彎着腰,賊頭賊腦,一看就知其絕非善類。

書華招來尹陽,指了指那兩個身影,輕聲吩咐道:“你且跟上去看看,最好派個人跟着那個男人,等查清了那個人的身份,再回來稟報於我。”

見她說得頗為嚴肅,眼中閃爍着深沉的光芒,好似那掛在屋檐上的冰凌子,教人無端生出幾分敬意。尹陽趕忙低頭應下,將手中燈籠交予小姐,隨即輕手輕腳地追着那兩個人離去。

書華拎着燈籠,心中琢磨着那兩個人的事情,走了沒多久,竟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到了家門口,若不是一直等在門口的君慶喊了自己一聲,只怕這會兒都不知道走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