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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太忍不住了,瞬間崩潰得淚流滿面,若不是顧慮到外頭還有丫頭婆子侍候,女兒也才走不久,也許她就要大哭出聲了。

吳婆子明白她在哭什麼,也跟着紅了眼圈,但並未跟着傷心,反而柔聲安慰她:“太太別慌,喬二爺即便真想使壞,也要能做得出來才行!老爺是朝廷命官,即便定了罪名,也得要刑部和大理寺複審過了,才會判刑的,只要侯爺那邊想想法子,老爺仍舊有機會平安脫罪!”

周太太哽咽道:“事情哪有這麼簡單?喬致和既然敢使人送那封信來,必定是有了十二分的把握。我最怕的是盧孟義沒有找到名冊就逃走了,焦三焦四過後瞞着人去那間暗室搜索,倉促間又不曾搜得足夠仔細,漏了什麼地方,喬致和派人去接管時,反而發現了重要的證據!就因為他手裡有父親的把柄,才會如此無所顧忌地栽贓周康!他知道不會有人救周康的,父親……已是自身難保了!”

吳婆子聽着,心下也隱隱發冷。她本是虞山侯府家生奴婢,陪周太太嫁入周家,兒女都在周家當差,若是周王兩家都出了事,她絕對逃不掉!

不過她年紀大些,人也老成,只是慌了一下,就很快冷靜下來:“太太先別慌,老奴覺得……若喬二爺當真找到了要緊的證據,可以指證侯爺曾依附淮王逆黨,怎會不拿出來呢?他至今為止,也不過是盯住了老爺,給老爺頭上添罪名罷了!說不定……”她壓低了聲音,“喬二爺壓根兒就沒拿到那份名冊,即便拿到了,也沒打算告訴朝廷!”

周太太哭聲一頓,吃驚地望着她:“你是意思是……”

吳婆子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些:“興許……他心裡還念着舊情?”

“不可能!”周太太斷然否決了她的話,“當年之事,你是知道的。他恨我還來不及。怎會念着舊情?!”

“太太與老奴知悉真相,才會這麼想,可喬二爺知不知道呢?”

周太太愣住了,吳婆子在她耳邊輕語:“當年之事,原是夫人找上了定國公夫人,才泄露出去的。太太大可以把事情推到夫人頭上,喬二爺難道還能找兩位夫人對質不成?即便他真的去問了,太太也可以推說,是兩位夫人故意的,為的就是分開你二人……”

周太太有些遲疑:“定國公夫人倒罷了。把母親也算計上了,會不會……”

吳婆子心好歹,但還是柔聲勸她:“夫人把太太當成是親生女兒一般。怎會在乎這種事?再說了,當年若不是夫人直截了當地找上定國公夫人,事情也不會鬧到那個地步……”

周太太咬着唇在猶豫。

當年她還未出閣時,養在嫡母虞山侯夫人膝下,因沒有嫡出的姐妹,嫡母又疼愛,她與其他勛貴人家的嫡出千金可說是一個待遇。只是到了說親的時候,她這明晃晃的庶出身份就不行了。她既未記在嫡母名下。生母又是個丫頭,但凡是有點根基的人家,都不願娶她做嫡子媳婦。上門來說親的,不是說的庶子,就是填房。這叫心高氣傲的她如何接受?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她才會找上與虞山侯府交好的定國公府庶子喬致和。

喬致和生母是定國公在外為將時納的良家妾,不但美貌過人,還很會討人歡心,因此長年寵擅專房。喬致和又自幼聰慧,得定國公喜愛。定國公夫人陳氏與元後陳氏乃是出自一族,皇帝還未即位時,皇子奪嫡之爭十分激烈,皇帝差一點就叫人算計了,是他當時的正妃陳氏犧牲自己換得了他的平安,但陳家卻也因此遭到牽連,幾乎滿門盡屠,由於是先帝下的旨意,倖存下來的兄弟們又依舊虎視眈眈,因此皇帝即使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寶座,也不敢即時為陳家平反,唯有另立羅氏為後。陳家殘存下來的人都只能忍辱偷生地活着,定國公也算仁義,不曾休妻,只是從此以後,定國公夫人就在人前消失了,只說是去了山莊養病。

定國公夫人離開了,她所生的嫡子自然地位不穩,怕是無法繼承世子之位的。喬致和是次子,生母是貴妾,本身又受父親寵愛,怎會不盯上這世子的寶座?定國公雖不曾許諾過什麼,但從他對喬致和的重視來看,這不是不可能的。周太太當年就是看一點,在他仍是庶子的時候,娶個庶女為妻,正是門當戶對,但婚後只要喬致和能受封世子,她王慶容便也能跟着成為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將來就是定國公夫人了!

只是不巧,皇帝登基數年後,已經站穩了腳跟,曾經與他作對的那些藩王也一個個被他剷除掉了,他羽翼豐滿,已不必再顧慮其他,就立刻為陳家平了反,又追封陳氏為元後。陳家存活下來的人不多,大都血緣頗遠,定國公夫人反而是最近的一個。定國公轟轟烈烈地迎回了夫人,從此國公府又是這位陳氏夫人當家做主了。雖然世子之位仍然懸而未決,但答案似乎已經確定了。

王慶容就在這時候猶豫了,她沒有聽從喬致和的意思,向父母坦白自己跟後者有情,希望能締結良緣,反而用種種謊言拖延這件事,另一方面,又讓乳母吳婆子試探嫡母的口風,得知嫡母有意將自己嫁入另一家勛貴人家,雖是嫡幼子,但富貴日子是不用愁的,她便動心了。喬致和察覺到她有變心跡象,便告訴她說,自己要向父親坦白真相,以定國公對他的疼愛,定會親自上門向虞山侯府提親,王慶容依然會是他的女人!

不能成為國公府世子的喬致和只是一介庶子,對王慶容而言絕非理想的丈夫人選。她生怕喬致和會破壞了自己的前程,當面裝作高興的模樣答應下來,回頭卻向嫡母哭訴,說喬致和調戲她,還意圖逼奸!虞山侯夫人一怒之下,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定國公夫人。

那時候,定國公夫人剛剛回到京城,國公府的大權重新落到她手的生母因長年受寵,早已習慣了在府內說一不二,猛然被奪權,自然心仗着自己得寵,兒子又爭氣,明裡暗裡擠兌正室。日日指桑罵槐。

定國公夫人陳氏向有賢名,但絕非心慈手軟之輩。喬致和生母多年來執掌國公府待嫡子,多次在定國公面前說嫡子的壞話,還在私底下命人剋扣供給正室的錢糧。如今捲土重來,她怎麼肯輕易放過?她先是以丈夫身邊沒有貼心的人侍候為由,將身邊調教多時的一個美貌丫頭開了臉。給定國公做屋裡人。新人美貌柔順,處處合定國公心意,他也就漸漸將不復青春的愛妾拋在腦後了。陳氏再尋了幾個錯處,以處罰的名義下令將喬致和的生母禁足,定國公吭都沒吭一聲。

在這種情況下,喬致和再犯了錯,自然無人能為他說情。在陳氏的挑撥下,定國公狠狠打了他一頓板子。勒令他禁足在家回過神來,猜測是誰泄露了風聲時,虞山侯已經把女兒王慶容許給了周康。他當時帶着傷鬧過。只是到了侯府大門前,又被家裡人攔下帶回去了。沒幾個月,他生母又因為病重含恨而終。因是庶妾。他甚至無法為生母戴孝。隨着朝廷冊封世子的旨意下來,嫡長子正位,又娶了一位名門世家出身的妻子,然後順利出仕為官,定國公府里再無人將喬致和放在眼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