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劉謝猶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問大人在京城親友不少,不知可有消息傳來?雖說從前有些宿怨,但大人本不知情,那位欽差大人其實也怪不到大人頭上。”

周康嘆了口氣我也覺得有些冤枉,若我早他二人彼此有意,一定會勸說家慈推掉這門親事的。本來,我們這樣的人家,就不該娶庶女,只是家慈盼着我能在朝中得些助力,才為我結下一門勛貴姻親。”

原來是父母之命。劉謝更加覺得周康無辜了。說起來周太太跟那喬大人是私訂終身,本不合規矩,不稟告父母正式訂親就算了,怎的還怨上了不知情的人?其實王家與喬家,一個是侯府,一個是國公府,雙方又都是庶出,明明是門當戶對,若早跟長輩說了,訂下親事,哪會有後來的變故?劉謝想起那位總是端莊凜然、高傲冷淡的上司太太,心裡不由得對她生出了幾分鄙夷。

周康不下屬在腹誹自家,又再嘆息幾聲我聽說虞山侯府與定國公府平日素有往來,也不知旁人是如何跟那位喬大人說的,總之,十多年,我在京城每每遇上他,總是不歡而散。我心裡其實也有過怨言,但念及一雙兒女,也就罷了。”說到這裡,他坐直了些,“這都是十多年的舊事了,想來那喬大人不過是要拿我出一口氣,對你與老鍾更是遷怒而已,你們陪我走一趟,等他問過話,自然就放你們了,你不必太過擔憂。”

真能這般順利么?劉謝心中有些沒底,但還是笑着應下。

已晚,周康想到劉謝可能是頭一回見欽差這種人,心裡難免敬畏,便與他說了些喬大人為人處事的傳聞,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劉謝又倒給他介紹了府里幾個官兒的性情喜好,給他做個參考,然後就告辭了。不過他沒有馬上回家,而是順路去了鍾縣丞那裡,把周康告訴的話照樣給對方說了一遍。當然,關於周太太未婚時的那點子春閨秩事,就不必提了,他只是含糊地說欽差喬大人與周康有些宿怨而已。

鍾縣丞這兩日越發顯得憔悴了,據說他太太的病情已經到了危急時刻,他日日守在病床前,半刻都不敢離,大夫也搬進了縣丞宅里長駐,以防萬一。誰知這時候欽差還要召他去府里問話,他急得唉聲嘆氣,只拿一雙眼睛看劉謝,眼神里透着滿滿的愁苦劉老弟,欽差相召,按說我是一定得去的,可你也我家裡如今是情形。若我走了,家裡除了一個孩子,就只剩下大夫,實在不方便得很,萬一外頭有閑話,豈不是要逼着我太太去死么?”

劉謝也很為他發愁,不過不是擔心鐘太太的名聲。雖然大夫是外男,但鐘太太都病得快死了,又有一堆男女僕婦圍着,誰會閑得沒事幹胡編亂造些閑話出來?但是鍾縣丞一走,家裡的事就要落到他小女兒頭上,確實叫人擔心。印象中,鍾家的小姑娘遠不如自家乾女兒穩重能幹呢。

劉謝只能安慰鍾縣丞周大人說了,欽差叫我們去,只是問個話。鍾大人只管把家中實情告知欽差,想來喬大人不會不體諒的。淮城離這兒不過幾十里路,若是順利,兩天就能了。”

鍾縣丞看着劉謝,表情似乎更加愁苦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低頭沉默半晌,劉謝一直陪着嘆氣,他只好說但願一切如劉老弟所言吧。”便端茶送客。

劉謝回到家中時,已是月上中天。高大娘早已睡下,青雲窩在前院的診斷室里,陪着曹玦明整理藥材,偶爾問些藥理之類的知識,見他,忙迎了上去乾爹你可算了!吃飯了沒有?廚房裡有麵條,我給您煮一碗來?”

劉謝早已餓得肚子咕咕叫了,笑道我還沒吃飯呢,不拘,只要是熱的,能吃飽肚子,隨便做了來就是。”又問劉明我呢?”

青雲忍不住想翻白眼他把你屋裡的衣裳用具打包了一個大包袱,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呢。我託了鄰居家的快手去打聽了一下,說是去了當鋪把換了錢,先跑酒樓里大吃大喝了一頓,然後就上了賭坊,再沒出來過。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把乾爹您放銀子和貴重物品的箱櫃、房間都鎖上了,不然現在一定被搜刮一空。他還拿走了您的新棉襖!但願天氣不要冷得太快,不然我來不及給您做新的,您就得挨凍了。”

劉謝聽了不由得一呆怎會如此?他從前不是這樣的!”又想起離家多年,因為為人太過老實,從前做小吏時總是被人壓榨,即使是年假也少有能空閑的時候,常常被忽悠着留在縣衙里值守,以至於十年間只回了老家四次,了也只能住幾天,把一個人丟下太久了。一定是他弟弟年少就失了教導,被不良之徒yin*得染上了惡習。這都是他這個兄長失職之過!

這麼一想,劉謝心裡頓時愧疚得不行,忙道好孩子,我回頭會說他的,你別跟他生氣。棉襖的事就算了,另尋人幫着做吧,別累着。倒是記得給我也做兩件,臘月里好穿。”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料子錢和工錢都記在我賬上。”

青雲心裡膈應得不行他那麼可惡,您還縱着他!難道就不打算好好教訓他一頓?賭博是萬惡之源,您家裡的田地還不知樣了呢,您可不能由得他胡鬧啊!”

劉謝嘆了口氣自然是要教訓他的,也罷,等他,我一定勸他。你趕緊給我弄些吃食,再幫我收拾一下包袱,明兒一早我要跟周大人到府里去,欽差大人來了,要傳我們三人去問話呢。”

青雲吃了一驚,也顧不得再說劉明的事,忙去做了碗熱湯麵來,多多地放上肉臊子。劉謝吃得滿頭大汗,連幹了兩碗,方才放下筷子,長長地吁了口氣。

青雲去了收拾行李,曹玦明慢慢踱了,給劉謝倒了杯熱茶。劉謝含笑道了謝,正想端起杯子喝,便聽得曹玦明道劉大人,你今日離開後,你大放厥詞,竟說他既是叔叔,就有資格把青姐兒賣掉,還說你做着大官,只要一句話,就能砍了青姐兒的頭,若青姐兒不想死,就得乖乖聽他的話。”

劉謝大驚他竟然這樣說?!那青姐兒方才為何不告訴我?”

“青姐兒一向很敬重你。”曹玦明盯着他看,“她自打大病一場後,前事盡忘,見大人慈愛,便將你視作親父一般,即便你出言不遜,她也只是在嘴上罵幾句,到了你跟前卻半句話都不曾提起,就怕你難過。但你未必能體會她的好意,興許還會向你告她的狀。我大人與你是同胞手足,只是青姐兒可憐,還望你不要因為你的惡言中傷,便讓青姐兒傷心才是。”

一番話說得劉謝又羞又愧,忙道小曹大夫儘管放心,我絕不會分不清誰是誰非的。”

“那就好。”曹玦明看了看通向東夾道的小門方向,“夜已深了,我先回房去歇息,劉大人你消消食,也早些睡吧,明兒不是還要趕路么?”說罷起身回了房。

青雲從小門裡出來,正看見他關上房門,便對劉謝道曹大哥這是睡了?乾爹,我替你收拾了幾件衣裳,只是沒有了新棉襖,我怕天氣會忽然變冷,就把那件還沒做完的羊皮褂子放進你包袱里去了。那件褂子還沒上綢面子呢,原是打算做好了給您過年穿的,現在您暫時將就下,就穿在外衣底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