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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驚恐地瞪大眼睛,捂着自己的臉頰,手縫裡依稀滲透出來的血跡讓她的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尤然連忙扶着她,只見她臉色蒼白地看着自己,她也被這突然發生的事情嚇得不輕,許久後才反應過來。

“大小姐。”美美弱弱地喊了一聲,尤然滿面愧疚地望着她,不停地對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個字何其沉重,樣貌對一個女人來說又是何其的重要,她知道美美有喜歡的人,也知道美美明年就會和那個人結婚,可現在……她悲憤地盯着黎修憫,恨不得搶過他手裡的刀直直地往他的臉上用力地划上幾刀。

黎修憫微微一笑,完全沒有把尤然眼中的怨恨放在眼裡,他把還在沾染血跡的匕首遞給身邊的助理,並且從他的手裡拿過紙巾輕輕地擦拭着不小心沾在手上的血跡,他若無其事地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尤然,沉聲問道,“想知道,我這麼做的目的?”

尤然沉默不言,她一定是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對於黎修憫的話,她只能無視,回答或是沉默,都無法改變黎修憫已經知道的事實。

她連解釋都懶得做,黎修憫着實被氣得不輕,“尤然,你是連解釋都懶得跟我解釋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你還想從我的口中知道什麼?”尤然冷言反擊,隨即又自嘲地笑了笑,“黎修憫,是我威脅她幫忙的,你要對付的人是我,不是她。”

“對付你?我可捨不得。她是你的人,既然對你言聽計從,在做事之前就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尤然,你太自以為是了,在你心中,是不是真的就這麼駑定,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黎修憫冷鷙地盯着尤然,情緒越說越激動。

尤然卻一直都平靜,小心翼翼地扶着美美,“你太高估我了,我怕你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堅定的相信你惱羞成怒之後不會對我做什麼?難道你對我做的事還少了嗎?你對我一直都是強取豪奪,這一點,是被狗吃了?竟然被你忽視。”

“你!尤然,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呵呵,你要殺要剮隨便,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你以為到現在我還怕死?待在你身邊的我,一直都是生不如死。”尤然一本正經地說道,話音一落,就見黎修憫猛地一下,轉身雙手用力地捶在辦公桌。

實木的辦公室微微一顫,發出細微的嗡嗡聲。在場的人皆為一震,面面相覷,不敢出聲。黎修憫垂着頭,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又忽然抬起頭,憤怒地把前面的文件一掃落地,噼里啪啦,尤然依舊是無動於衷。

“待在我身邊就是生不如死?待在費恩斯的身邊就很幸福?尤然!我對你的情都見鬼了!你竟然敢說出這種話!你不是千方百計地想要知道費恩斯現在的情況,我告訴你,他已經死了!就死在法國!”黎修憫站得筆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尤然,一字一頓地說完。

“費恩斯不會這麼容易就死了!你的話我一句都不會相信!”

“那你問問你身邊的人,她是如何回答你!”

尤然顧不得其他的,不敢相信黎修憫,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美美身上,她輕輕地搖晃着她的身體,見她睜開眼,連忙開口問道,“美美,你告訴我,費恩斯他到底怎麼樣了?”

美美遲疑了很久,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很久才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有氣無力地說了句,“大小姐,節哀順變,他的確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尤然大聲地質問,就算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費恩斯就會這麼死了。

“好了,鬧夠了,現在給我滾回去!”黎修憫見尤然魂不守舍的樣子,又冷笑一聲,繼續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費恩斯死了就是事實,沒有人可以改變,就算你去法國,也改變不了!”

“一切都是你!費恩斯為什麼會去法國,就是因為你故意放消息出去!我該阻止他的!我當時應該阻止他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同意的。”尤然跌跌撞撞地走着,語無倫次地說著,她心底最後的支柱已經傾塌。

什麼都沒有了,希望沒有了,連活着的欲.望都沒有了……

黎修憫似乎看出了尤然想死的念頭,眼底快速地閃過一抹慌張,很快鎮定下來,走上前,抓住尤然的手腕,一字一頓地威脅道,“你要是敢尋思,我就讓整個尤家給你陪葬!不要挑戰我,我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隨便吧,無所謂了。”尤然慢吞吞地說道,她從小就聽從父母的話,家族不讓做的事,她從來都不會去做,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榮耀,為了家族的未來,她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規劃,更沒有權利選擇去選擇自己的婚姻和人生。

年少輕狂,她也曾經叛逆,愛上了那時候的黎修憫,無奈的是當時黎修憫的身份地位根本無法讓父母同意,她反抗過,最後還是只能選擇地下情,後來她被逼嫁給費恩斯,和他簽了婚前合同,可計劃的確是趕不上變化……

在和費恩斯相處的時間中,她慢慢地被他吸引,被他折服,深知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再後來,銷聲匿跡的黎修憫突然出現,以黎家大少爺的身份出現,掌握着黎家的經濟和權利,此時,她已經嫁為人妻……

她以為幸福是來臨,誰知道黎修憫的報復逼得她失去了和費恩斯的孩子,不僅如此,還被他威脅,被迫和費恩斯離婚,轉而嫁給他。

每一次,只要她做錯事,把他惹生氣之後,遭殃的人永遠都是在她身邊照顧的傭人,有好些面孔她都記不太清楚了,家裡的傭人總是在不停地換。

黎修憫知道她心軟,於是就用其他人的性命來威脅她。

她受夠了。尤然冷漠的樣子讓黎修憫有一秒的失神,他緊緊地抓住尤然的手腕,知道她想尋思,便不會這麼輕易地放她離開這裡。

“把她給我拖下去。”黎修憫厲聲命令道,隨即其他人全都被趕出去,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尤然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下意識地瞥向旁邊地上還沒有抹去的血跡,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一絲冷笑,她無所畏懼地看着黎修憫,“你既然如此恨我,恨不得把我身邊的人都弄死,為什麼偏偏不把我弄死?”

“我要你親眼看着這些人都是怎麼死的,他們為什麼會得到這樣的後果,你九十罪魁禍首。”

“你想要我內疚?黎修憫,你太殘忍了。”

“尤然,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會忍心看着他們因為你而死。”

“可你忘了,現在是法制社會,你濫殺無辜,也會受到報應!”

“哼,你以為我還怕這些報應?不過就是一死,我以為我會擔心?”

“那隨便你吧。”尤然說完,也沒有掙扎,就是緊緊地看着黎修憫,再也不肯說一句話。

黎修憫實在是害怕尤然真的會尋死,於是便不准她離開自己半步,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尤然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懲罰他。

“尤然!”

趁着他沒有注意時,尤然拿起剛才黎修憫曾用過的匕首,狠狠地在自己的臉上划了一道,血肉模糊,肉彷彿在往外翻開,黎修憫驚慌失措,不管不顧地抱着尤然就往辦公室外走,助理瞧見情況,便連忙跟上。

一路上,助理開車,黎修憫在後面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不斷地催促助理。

那麼用力地一刀划下去,尤然就已經沒有想要自己這張臉。她死不了,卻可以不斷地折磨自己。

她躺在黎修憫的懷裡,虛弱地看着黎修憫驚慌失措的模樣,忽而冷笑一聲,緩緩地說道,“只有折磨我自己,痛苦的人才會是你!”

“尤然,你的心真狠!”黎修憫垂着頭,呢喃自語。

尤然已經漸漸地陷入昏迷,看不見黎修憫傷心的表情,也看不見黎修憫眼中的悔恨。

這一天,黎修憫全程都在醫院陪着尤然,程煜曾打過幾次電話,他都沒有接到,直到傍晚時分,尤然醒過來之後,他陰沉的臉才稍微有了一些緩和。

她臉上的傷口很大,縫了三十針。黎修憫看見她醒來,連忙噓寒問暖,卻換來尤然的冷眼相對。此時,黎修憫的手機再次響起,他回頭看了一眼尤然,這才拿起手機,面無表情地走出病房。

外面走廊靜悄悄的,他就算壓低聲音說話,也依稀可以傳入病房。

尤然再次閉上眼,對黎修憫所做的事已經完全沒有興趣了。

晚上,黎修憫沒有離開病房,而是陪在她身邊,他的關心在她看來不過是監視,大概其他人的監視對他來說都不如親自上陣更安全。

夜深人靜的時候,尤然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她感覺自己的手好像被握着,她試着動了動手指,但眼皮很重,她使不上力氣,耳邊依稀還能聽見有人再說話,儘管聲音很小。

黎修憫默沉默許久,目不轉睛地看着尤然的睡顏,一瞬間,感覺自己好像回到大學時代,第一次和她見面認識的時候,畫面中的人,臉上都是洋溢着青春燦爛的笑容,而不是這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