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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啊,劉才呢?”

蘇昊站在清風觀門口,一邊欣賞着眼前的山景,一邊對使喚丫頭小紅問道。小紅就是皮元福替蘇昊準備的兩個柴火妞之一,長得不怎麼樣也就罷了,關鍵是腦子比臉蛋還糟糕。

“劉總管……在茅廁呢。”小紅跑回觀里轉了一圈,然後小跑着回來報告道。

蘇昊道:“去,把他叫來,就說本天師有急事尋他。”

“好的!”小紅答應一聲,又跑回觀里去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劉才拎着褲子跑出來了。他一邊系著褲帶,一邊問道:“蘇天師,小的來了,您有何吩咐?”

劉才說話的時候,口氣頗為恭敬,但臉上卻是黑乎乎的。一件愉快的事情做到一半卻被人打斷,這種感覺要多鬱悶有多鬱悶了。

“劉才,怎麼,腸胃不舒服嗎?”蘇昊用關切的目光看着劉才,問道。

“呃……沒有。”劉才苦着臉答道。

“既是腸胃沒有不舒服,為何小紅說你在茅廁里啊?”蘇昊又問道。

廢話,人吃五穀,哪天不用上廁所?劉才在心裡暗罵著,但臉上卻是使勁擠出了一個微笑:“這個嘛……是有一點點不舒服,不過現在……嗯,還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歇着,別太辛苦了,明白嗎?”蘇昊說道。

“謝天師……對了,蘇天師喊小的過來,有何吩咐?”劉才想起了正事,連忙問道。

蘇昊點點頭,說道:“哦,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劉才啊,你找兩個人,把本天師的躺椅搬到觀外的空地上來,再給本天師沏一壺獅峰龍井,水不能太熱,也不能太涼,比溫水燙一點,比開水溫一點就好了。”

“……”劉才把拳頭攥緊了又鬆開,這一剎那,他連殺了蘇昊的心都有了,可是又不敢,到目前為止,蘇昊還是楊朝棟的貴客,這不是劉才這樣的小嘍羅能夠得罪得起的。

“小紅、小青,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把蘇天師的躺椅搬來!還有,去給蘇天師沏茶,水……你們看着辦吧!”

劉才回過頭,對着兩個使喚丫頭大聲吼道,他也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怒了。

劉才被王奇奉留在清風道觀監視蘇昊,名義上卻只能叫作照顧。蘇昊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還就把劉才當成一個奴才用了,一天恨不得下八百道命令,還都是那種沒油沒鹽的無聊瑣事。

一開始的時候,劉才覺得蘇昊是因為與丫頭、其他親兵等人不熟,所以需要通過他傳話。好幾天過去了,蘇昊已經給道觀里所有的下人都賞過錢、算過卦、說過葷段子了,可是需要做什麼事情的時候,他還是先招呼劉才,再讓劉才去吩咐其他人照辦。

劉才也曾試着建議蘇昊直接對其他人發號施令,讓他這個親兵頭目能夠有幾分鐘空閑,至少能夠讓他在上廁所的時候不會被無故打斷吧。但蘇昊把劉才的建議當成了耳旁風,只要有一刻看不見劉才,就要讓人去找,找來之後,卻又是讓劉才代為傳話,其實還是吩咐下人幹活的那點事。

這差事真是沒法幹了!劉才在心中想道,等王奇奉再上山來的時候,他一定要向王奇奉請示調離,哪怕讓他去干再苦再累的活都行,就是別讓他再受蘇昊的精神虐待了。

小紅、小青兩個丫環抬來了蘇昊的躺椅,扶着蘇昊坐下,然後又端來了剛泡好的茶,至於是不是獅峰龍井,就不是她們能夠解決的問題了。整個播州城恐怕也找不出一兩獅峰龍井來,也不知道蘇昊這是想擺點什麼譜。

劉才看着蘇昊坐穩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蘇天師,您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小人的?”

“哦哦,暫時沒事了,劉總管有事先去忙吧。對了,肚子不舒服的時候,不要憋着,容易憋出便秘的。”蘇昊說道。

“謝蘇天師指點。”劉才躬身行禮,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就向道觀里跑去,想繼續剛才的活動。可是,等他蹲回到茅坑上,卻發現已經一點想排泄的意思都沒有了。蘇昊一語成譖,他真的便秘了。

天啊,這日子可怎麼過啊!劉才欲哭無淚。

劉才在茅廁里鬱悶難當,道觀外,蘇昊卻心情正佳,他哼着小曲,在丫環小紅的手臂上摸來摸去的,臉上露出他媽的笑容。小紅蹲在蘇昊的躺椅邊,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有着健康的咖啡色的胳膊,任憑讓蘇昊撫摸,臉上是一副幸福的表情。

“小紅啊,據本天師給你摸骨的結論,你骨相極佳,命里是當誥命夫人的。”蘇昊一本正經地說道。

“真的呀?”小紅兩眼發亮,“可是我只是一個鄉下丫頭啊,怎麼能當誥命?”

“你在鄉下,有相好的沒有啊?”蘇昊問道,見小紅欲言又止的樣子,他連忙伸手攔住,然後在小紅胳膊上又摸了幾把,狠狠地佔了佔便宜,說道:“你不用說,我已經摸出來了。你在村裡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夥子,是叫阿牛,還是……”

“不是叫阿牛,是叫阿憨……”小紅漲紅了臉,忸怩地說道。

“憨不就是牛脾氣嗎?”蘇昊說道,“你們播州土話和我們江西話不一樣,意思是一回事。”

戀愛中的女孩子智商都比較低,更何況小紅在不戀愛的時候智商也處於欠費狀態,聽蘇昊這樣一解釋,她覺得頗有幾分合理,也就不再爭了,只是問道:“可是,阿憨是個做田的,一個字都不認識,他怎麼能讓我當誥命嗎?”

“不識字,可以打仗啊。”蘇昊道,“據本天師推算,播州五年之內必有戰亂,到時候你的阿憨哥會被徵調從軍,然後在戰場上立下功勞,封侯立爵,那時候你不就是誥命了嗎?”

“蘇天師說的是真的嗎?”小紅滿懷期待地問道。

一旁的何本澄憋着笑,瓮聲瓮氣地答道:“小丫頭,你竟然敢懷疑我家天師。你不知道我家天師連地氣都能望出來嗎,望你一個小丫頭的運氣,那不是小菜一碟嗎?”

“太好了,等我回去就讓阿憨去我家……嘻嘻,我不說了!”小紅滿心歡喜地站起身來,向蘇昊鞠了個躬,然後就捂着臉跑回道觀里去了。

“蘇百戶,人家小姑娘還要嫁人的,你這樣……不太好吧?”熊民仰已經忍了半天了,看小紅跑開,這才訥訥地規勸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這一個大老爺們,以算命為名,吃人家小姑娘的豆腐,這算個什麼事?再說,在豐城的時候,沒聽說蘇百戶有這樣的惡習啊。

“本天師是在給小紅姑娘摸骨算命,你懂什麼?”蘇昊斥道,“在本天師眼裡,沒有男女之分。再說,剛才那個……能叫女人嗎?”

“天師高明……”何本澄和熊民仰一齊答道,心裡卻對蘇昊豎起了無數根中指。尼瑪,你剛才在小姑娘身上摸得如此開心,還說什麼沒有男女之分。換個摳腳漢子,你會願意這樣去摸嗎?

也不知道是何、熊二人的怨氣驚動了天地,還是小紅回道觀替蘇昊做了廣告,不一會,道觀里那些被派來監視蘇昊的親兵一個接一個地出來了。他們挪着碎步,來到蘇昊的身邊,假裝是幫蘇昊轟趕蚊蟲的樣子,眼睛卻都盯着蘇昊,等着搭訕的機會。

“你們各位,有何公幹啊?”蘇昊拖着長腔對眾人問道。

“呵呵,蘇天師,適才聽小紅姑娘講,蘇天師慣長摸骨算命,小的……小的……”一位名叫黎正乾的土司兵怯怯地說道。

“你也想讓本天師替你摸一摸?”蘇昊問道。

“想,想,太想了。”黎正乾連忙應道。

“那就坐下吧。”蘇昊說道,他用手指了指周圍的士兵們,補充道:“趁今天本天師心情好,可以給你們都摸一摸。”

“太好了!”士兵們齊聲歡呼,也不需要人組織,自動地就排成了一排,等着天師摸骨。

“轉過身來,把衣服撩起來,把背露出來。”蘇昊吩咐道。

黎正乾納悶道:“剛才小紅說,您不是摸胳膊算命的嗎?”

“女摸手,男摸背,你是男的女的?”蘇昊不耐煩地說道,“再說了,摸背比摸手更准,小紅……我能摸她的背嗎?”

此言一出,士兵們全都鬨笑起來,軍營里的漢子們,對於這種帶色的玩笑從來都是抗點極低的:

“當然能了,蘇天師願意摸小紅姑娘的背,那是她的福份!”

“別說摸背了,就是摸……那不也是應該的嗎?”

“別亂講,天師要摸小紅姑娘的背,也不會在大白天摸的……”

在眾人的調笑聲中,黎正乾轉過了身子,真的把衣服撩了起來,露出後背,對着蘇昊。蘇昊立起單掌,念了聲道號,然後輕輕一掌拍在黎正乾的後背上,停留了片刻光景……

“蘇百戶真的會摸骨?”何本澄拉着熊民仰退到一旁,小聲地問道。

熊民仰搖搖頭道:“沒聽說過啊,連陳道長都沒聽說過會摸骨什麼的。”

“是啊,如果是這樣摸骨,在咱們豐城,會被人打死的。”何本澄道。

“沒錯沒錯,人家肯定會以為你是要給他下嘜子了……”熊民仰道。

“下嘜子!”

熊民仰無意之中的一句話,一下子把兩個人都給提醒了。他們瞪圓了眼睛看着蘇昊的手法……天啊,這不活脫脫就是傳說中的“五百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