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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邦廣場旁的大廈,斬妖處現場指揮中心,過春風的整張臉幾乎都要嵌到落地窗里,獃獃地看着下面一片狼藉,還沾染着大片血漬的廣場。

無數光幕在他身後閃耀,都是受傷群眾和混亂的場面,卻是失去了李耀的蹤跡。

秘劍局長呂醉從光幕中穿了過來,遞給他一支用天香草填充,專供修真者凝神靜氣,緩解疲勞的捲煙。

“阿風,不是你的錯,別這麼自責。”

呂醉嘆了口氣道,“我們都低估了敵人的強大,過去一段時間,一直把全部精力都集中% 在李耀一個人身上,卻忽略了別的方向,現在想來,李耀很有可能是故意留下蛛絲馬跡,吸引我們的火力,好讓他的同黨伺機下手!”

“我沒事。”

過春風夾着捲煙的手指有些哆嗦,聲音沙啞道,“局長,問你一件事,在抓捕李耀的時候,我和好幾名弟兄同時遭到了狙擊,事後也在周圍制高點找到了幾具屍體,他們應該都是李耀的同黨。”

“但是,就在我們被狙擊的同時,李耀也遭到了非常兇險的狙擊,絕對是超一流高手所為!”

“狙擊我們的,是他的同黨,那麼狙擊他的,又是誰呢?”

呂醉吐出一口煙霧,面不改色,坦坦蕩蕩:“是‘死光’葉長空。”

過春風的瞳孔猛地收縮!

“死光”葉長空,數千萬聯邦軍槍械總教官,天元界第一槍械高手,元嬰境界的“槍修”!

一般來說,實力達到結丹、元嬰級數的高階修士,都會選擇刀劍之類的冷兵器作為首選。

因為他們的靈能強勁。心念一動,都可以將刀劍和金屬碎片,當做子彈一樣出去,沒太大必要使用槍械。

就算是用槍械,最多也就是像李耀用“六管旋轉轟擊炮”一樣,充當“副武器”。起到輔助作用,真正一錘定音的還是刀劍。

然而,就是有極少數槍械狂熱者,繼承了古修運用“劍丸”的奧妙,堅持以槍械為主武器。

“死光”葉長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天下神通,無快不破”八個字,在他身上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整個天元界。沒有任何一個元嬰敢拍胸脯保證,自己一定能從“死光”的槍下逃生!

“所以,除了我的‘斬妖處’之外,還有第二支‘獵殺禿鷲’的小隊了?”

過春風眯起眼睛,從牙縫裡狠狠擠出三個字,“為什麼?”

“因為我不相信你。”

呂醉還是滿臉坦然,如赤子般真誠,“你極有可能是‘深淵’!”

過春風愣住:“深淵……又是什麼?”

呂醉道:“幽冥之子也是分級別的。以前告訴你的只是低級別的幽冥之子,而其中最高級。最隱秘的一個,就叫‘深淵’。”

“等會兒我會開放給你更高級別的權限,讓你了解‘深淵’的信息,你看過之後就知道,自己有多麼符合‘深淵’的標準了。”

過春風沉吟片刻:“局長的意思是,懷疑‘斬妖處’里有內鬼。所以才安排了另一支由‘死光’葉長空率領的獵殺小隊?”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

呂醉直視過春風的雙眼,彷彿要從瞳孔直刺屬下的神魂深處,“秘劍局肯定滲透進了不止一個‘幽冥之子’,至於是不是‘深淵’。他究竟是誰,現在還不得而知。”

“我們只知道,無論‘幽冥之子’還是‘深淵’的年紀,都不應該超過一百歲。”

“所以,我現在誰都不信,誰都懷疑,只能相信那些一百歲以上的人。”

“‘死光’葉長空率領的獵殺小隊,全都是一百歲以上的資深修士組成,只有他們絕對不會是‘幽冥之子’和‘深淵’,可以絕對信任。”

過春風沉默了很久,苦笑道:“我明白了,我願意停職接受審查,洗刷自己的嫌疑。”

“不用了,你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

呂醉道,“但斬妖處那麼多秘劍使,你能給每一個屬下都打包票嗎?”

過春風無言以對。

呂醉默默地吸完了一支捲煙,看着煙蒂上微弱的火光:“是不是很委屈,很惱火,甚至很憎惡我?”

過春風也盯着自己的煙頭:“沒有。”

呂醉笑得有些凄涼:“憎惡就憎惡吧,有時候,我早上起來洗臉,看着鏡子里那個面目可憎的鷹鉤鼻老頭,都有些想吐。”

“不過,吃咱們這碗飯就是這樣,要懷疑所有人,哪怕是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哪怕是剛剛為聯邦流血流汗,立下汗馬功勞的人!”

“這是一份無比黑暗,無比骯髒的工作,或許連站街的婊*子,都比我們要乾淨些。”

“但,總要有人去做這樣……黑暗而骯髒的工作,才能讓更多人活在一個光明,乾淨的世界,對不對?”

過春風深吸一口氣,道:“我明白,局長,換成我在你的位置,知道了‘幽冥之子’和‘深淵’的存在之後,也會懷疑每一個重要崗位上的年輕人,也會派出一支更加可靠,更加隱秘的獵殺隊伍。”

“明白就好。”

呂醉重重一拍屬下的肩膀,大手深深嵌入了過春風的血肉之中,看着屬下發紅的雙眼,發自肺腑道,“現在我什麼都沒辦法向你保證,只能保證一件事。”

“我,秘劍局長呂醉,是一個真正的愛國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斬妖除魔,捍衛聯邦!”

“我,會和無數真正的愛國者一起,燃燒生命,豁出一切,戰鬥到最後一刻,絕不會容許任何妖魔邪祟,玷污我們神聖的祖國。偉大的聯邦!”

過春風動容。

在呂醉銳利無比的目光刺探下,眼底最後一道屏障幾乎要碎裂。

就在這時,他的隨身晶腦發出了凄厲的鳴叫。

掃了一眼,過春風臉色大變:“我女兒正在搶救!”

……

天都市第五人民醫院。

受到大爆炸的影響,全城大大小小所有醫院,甚至連社區衛生所都是人滿為患。

別說病房都擠得滿滿當當。就連走道上都是渾身浴血,大聲叫喚的病患。

有些病患依舊在滴滴答答地淌血,還有些病患叫着叫着就沒了聲音,場面慘不忍睹。

一個頭髮油膩膩,像是十天十夜沒洗澡也沒睡覺,十分邋遢的中年男人奮力擠進人群,鬆弛的臉頰上掛滿了混濁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還是眼淚。

他跌跌撞撞地竄上三樓,連滾帶爬來到搶救室。找來找去卻是找不到人,差點兒沒癱軟在地上。

“老過。”

姚莉在身後叫了丈夫一聲。

過春風渾身一晃,像是一台生鏽的機器,艱難轉身,發現自己的老婆站在走廊邊上,輕飄飄像是一抹幽魂。

姚莉輕聲道:“小河沒事,正在監護室里觀察。”

女兒發生了這種事,她連架都沒力氣和過春風吵了。

“怎麼會這樣?”

過春風的聲音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要不要送我們局裡的醫院?”

“不用了,小河和同學一起參加紀念儀式。結果遇上了爆炸,聽同學說,他們沒有被炸傷,原本就要跑出來了,小河看到一個老婆婆被壓在人潮下面,就轉回去救人。結果也卷了進去,她護住了老婆婆,自己……被踩傷了。”

姚莉強忍着顫抖,道,“送來的時候。情況不太好,心跳都……總之,現在緩過來了。”

“她在哪裡,快帶我去!”

監護室中,過春風貼着醫療艙的透明玻璃,看着淡綠色醫療藥劑中靜靜飄浮的女兒。

女兒身上每一道傷口,都讓他的眼角狠狠抽搐一下。

彷彿父女之間的心電感應,剛剛還在昏睡之中的過小河,微微睜眼,看到父親,眼底一亮,齜牙咧嘴笑起來,艱難地伸出了手。

隔着玻璃,父女兩個一大一小的兩隻手,抵在一起。

過春風的眼淚終於抑制不住,在蒼白的臉上縱橫流淌,而近乎純黑色的眼底,一縷前所未有的厲芒,徹底成形!

“出來一下,有東西給你。”

他隔着玻璃,在女兒額頭上輕輕一吻,和老婆離開病房。

擁擠的走廊上,過春風遞給了老婆一枚玉簡:“離婚協議書,靈紋版和紙質版都在裡面,我凈身出戶,所有東西都留給你和女兒,我已經簽好字,蓋上手印,也打上神魂印記了,你簽個字,找家律師事務所確認一下,就能生效。”

“老過!”

姚莉有些吃驚地看着丈夫,反而有些茫然了,低聲道,“你這幾個月沒回家,是不是和今天的事有關?是的話,我可以理解。”

過春風苦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不能說。”

姚莉死死盯着丈夫,伸手去摸他額頭新長出來的皺紋:“老過,你有事瞞着我。”

過春風的瞳孔一縮:“這行,當然有很多事情瞞着自己的老婆。”

“不對!”

姚莉仔仔細細地掃描着他眼底每一道光芒,“這件事不一樣,和以前隱瞞的那些事都不一樣,你不對勁,很不對勁!”

過春風沉默。

姚莉緊緊攥住了過春風的手,咬牙道:“我還沒簽字,我們還沒離婚,我還是你老婆,我還是……一個英雄的妻子!老過,你究竟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我們一起來扛!”

過春風深吸一口氣,瞳孔深處所有的光芒都收了回去,變成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他甩開老婆的手,硬硬地搖頭:“我沒事,就算有事也和你無關,你快點兒去辦離婚手續吧,越快越好,最好明天一早就辦!”

順着病房的門縫,最後看了醫療艙里的女兒一眼,過春風轉身離去。

“老過,你什麼意思,你去哪裡!”姚莉的聲音帶着哭腔。

老婆的哭聲沒有挽回過春風的腳步,亦沒能令天元界最可怕的妖魔獵人再流一滴眼淚。

“我去盡一個父親和丈夫的責任。”

過春風在擁擠的人群中,一步步前進着,在心底默默道,“去給你和女兒,拼一個光明的未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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