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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心月在一連串輕輕的笑聲中,離開了密室。

只留下三名從舊聯邦時代,就在天元和飛星兩界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的豪門大佬,無聲地對視,感受着彼此從骨髓深處散發出來,一絲絲的寒意。

……

一輛黑色的加長鏡面防彈飛梭車無聲無息從私家會所上方浮起,像是一抹幽靈似地朝發展部大廈掠去。

不過,金心月卻不在這輛飛梭車上。

五分鐘後,才有另一輛乍一看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飛梭車,從距離私家會所不遠的一處小型停車場飛出,朝着天都市東北角的工業區飛去。

經過半個小時七彎八繞的飛行之後,緩緩降落在一處空曠無人,銹跡斑斑,即將改建的廢棄倉庫里。

金心月從車上下來時,感覺寒意襲人,披上了一件厚實的黑色角駝獸毛皮大衣。

“咔噠,咔噠,咔噠。”

她穿越空無一人的倉庫,高跟皮靴在地面上敲擊,發出清脆而空寂的響聲。

快要走到倉庫盡頭時,金心月停了下來,將黑紗從臉上徹底揭下,露出了蒼白而精緻的笑容。

在她對面,倉庫深處,一身暗紅色修鍊服的丁鈴鐺,筆直走來,停在她前方三米的地方。

對兩名元嬰老怪來說,這絕不是一個友好的距離。

丁鈴鐺和金心月,或許是星耀聯邦最危險的兩個女人,相隔三米,靜靜對峙。

“嘩啦!嘩啦!嘩啦!”

偌大的倉庫都承受不住兩人靈焰的狂飆,四周殘破的玻璃窗統統瘋狂震動起來,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

“師娘,真沒想到你會約我在這種地方見面。”

金心月淺淺地笑了起來,“你我如今都是公眾人物,又算是……競爭對手吧,這樣的見面要是讓新聞界知道了,何止特大新聞,簡直是超級風暴。

“不過也是,回想一下,自從師父離開之後,我們有多少年沒這樣,兩個人面對面,開誠布公過了呢,哦,似乎從來就沒有過?”

“少廢話。”

丁鈴鐺乾脆利落,開門見山,“螢火蟲號的修仙者叛亂,是不是你做的?呂輕塵是不是你的人?帝臨會是不是你在暗中扶持的?”

金心月似乎早就料到丁鈴鐺會問這樣的問題,攤了攤手道:“師娘,這種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您也相信?”

“正因為我不相信,所以我才找你!”

丁鈴鐺又上前一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成兩米,“金心月,看着我的眼睛,正面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如果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說不是你,我會選擇相信!”

金心月看着丁鈴鐺的眼睛,但後者眼底蘊藏的無窮光芒很快令她轉過頭去,繼續微笑道:“師娘,等你真的當上了星耀聯邦的最高議長,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切都可以向你解密;但是現在,很多東西都事關國家最高機密,我不能說,你也沒沒資格聽!”

丁鈴鐺冷哼一聲:“所以,那份‘月落’的爆料,都是真的?”

金心月道:“身為聯邦發展部的部長和黯月基金會的會長,我一個字都不能告訴你,不過,你是我的師娘,如果是我們師徒二人,私下閑聊的話,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了假設在一個並不存在的國家,姑且也叫星耀聯邦,假設有那麼一個情報機構的首領,算她也叫金心月好了,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又如何,有什麼問題嗎?

“事情明擺着,帝國遠征軍即將兵臨城下,甚至分分鐘都有可能出現在我們頭頂,而流亡政府那幫老頑固還在那兒別彆扭扭,試圖討價還價,我們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和流亡政府扯皮呢?

“通過一場事先知曉的修仙者叛亂,一方面能讓流亡政府的高層意識到修仙者的威脅;另一方面也能幫助他們拔除內部的‘膿包’,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我這麼說,並沒有承認這件事是我做的意思,不過‘假設’這件事真是金心月做的,又有什麼大逆不道嗎?

“至少這件事的結果不錯啊,潛伏在螢火蟲號里的修仙者基本都被一網打盡,而流亡政府那個老議長也被嚇破了膽,馬上就積極要求和我們全面合作告訴我,師娘,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麼怒氣沖沖?還是你覺得這件事做得實在太漂亮了,你擔心會大大增加我的功勞,令我取得最後的勝利?”

“放屁!”

丁鈴鐺眯起眼睛,“不要以為全世界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把這個什麼‘最高議長’的位置比什麼都重要!告訴你,直到此刻,我都沒有哪怕一秒鐘,真的在乎當不當這個‘最高議長’過!

“如果你承認這件事真是你做的,是你挑唆螢火蟲號的修仙者叛亂然後再去撲滅這和消防員先自己放火,然後再去滅火,藉此邀功請賞,又有什麼區別?你,你已經徹底走上邪路,走上百年前呂醉那條路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和呂醉根本沒區別!”

“這您就錯了,師娘。”

面對丁鈴鐺的疾風驟雨,金心月依舊波瀾不興,淡淡道,“第一,呂醉當年是親自策劃並實施了刺殺聯邦議長,乃至殺死無數聯邦民眾的大案,他的雙手本來就沾滿了同胞的鮮血。

“但是我的話,假設,記住是假設,假設我真的要有所作為,也絕不會像呂醉這麼傻,去主動策劃和實施一切的。

“我最多是‘恰好’聽說螢火蟲號上將要發生一場叛亂,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並沒有及時通報,順便小小引導了一下而已。

“在情報工作中,這也是很可以理解的吧?第一,我要保護自己情報人員的安全;第二,以我們當時和流亡政府的尷尬關係,怎麼說?難道要我跑過去直接找崔靈風說,崔議長,您視若己出的親信和船上的三把手要聯合起來,發動叛亂么?

“情報工作就是這樣,如果每次發現小嘍囉有什麼小動作就立刻抓捕的話,永遠都不要想抓住真正的大魚!

“黯月基金會是如此,秘劍局同樣是如此,甚至連普通警察辦案都是如此,師娘又何必唯獨對我如此苛刻呢?”

“不用避重就輕,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丁鈴鐺強忍怒意,冷冷道,“幸好修仙者叛亂被對方及時壓制,否則的話,螢火蟲號上會有多少無辜的普通人會死,會因為你的‘放長線釣大魚’而死,你想過沒有?”

金心月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就像是緩緩降下了防禦護盾,進入作戰狀態的星艦:“那師娘又有沒有想過,如果不能快刀斬亂麻地解決螢火蟲號的問題,不在開戰之前就把這顆‘毒瘤’徹底拔掉,等到黑風艦隊真的大兵壓境時,流亡政府會給我們添多少麻煩,而這些麻煩又會導致多少無辜普通人的慘死?

“至少,現在如果要死,死的是流亡政府的普通人。

“而如果我心慈手軟,婦人之仁的話,死的就極有可能是我們星耀聯邦自己的普通人,是我們的同胞,是數量比流亡政府治下,更多百倍的同胞!

“這,就是我和呂醉最大的區別,呂醉號稱是聯邦的守護者,但他害死的都是自己的同胞;而我的刀劍和爪牙,只會用來對付外人,只會用來捍衛聯邦!如果死掉一些外人,可以拯救更多聯邦同胞的生命,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金心月忽然提高的聲音和氣勢,令丁鈴鐺都為之一怔。

人形女暴龍深吸一口氣,認真凝視着妖族聖女,喃喃道:“你真的在權力的漩渦里越陷越深了,金心月!雖然我早就知道你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但我一直以為,李耀既然收你為徒,肯定是看出你心底多少還有點兒底線,不至於真的干出踐踏一切的事情!

“但是,他錯了!

“看看你過去百年間所做的一切,特別是你離開秘劍局,自立門戶,組建‘黯月基金會’之後,利用這支秘密部隊在四個新世界所做的骯髒勾當;還有你為了妖族的出路,在核心世界那些所謂‘大佬’面前卑躬屈膝,心甘情願當他們的爪牙!回想一下自己所做的一切,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正在從‘修真者’朝‘修仙者’的方向慢慢滑去嗎?”

金心月無所謂地一笑,緊了緊身上的皮草:“修真者或者修仙者,不過是一個名詞,和‘工人’、‘農民’、‘警察’、‘教師’又有什麼區別?又不是刻在腦門上,永遠都抹不去的字!我懶得理會什麼修真者、修仙者的,我只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既無愧於師父,也無愧於聯邦。

“怎麼,嫌我的手段骯髒么,可是沒有這麼骯髒的手段,四個新世界哪有這麼容易被徹底征服?不是我帶着兄弟們出生入死,將那些最討厭的‘刺’給拔光,剩下來的人,哪兒會這麼乖乖加入聯邦?

“靠我們‘黯月基金會’那些見不得光的骯髒手段,起碼將四個新世界徹底融入聯邦的時間加速了十年,十年時間,我們的資源整合、戰力提升、軍隊建設究竟能提升多少?這些提升,又能在即將來臨的戰爭中,拯救多少普通人的生命?十億,二十億,還是五十億、一百億?

“如果,我這雙手稍微‘骯髒’一點,就能多拯救一百億人的生命,那我也只能謹遵師父他老人家的教誨,義無反顧,一意孤行了!”~^~